第26章
對方穿著灰撲撲的粗布衣裳,一臉粗獷的大鬍子,背著一捆木柴,腰間還別著一把打磨的明亮鋒銳的舊斧頭。
他看起來只是個普通的樵夫,瞧著直眉楞眼,一臉憨笑,說起話來也一口濃重的地方口音。
巫蘭看了他半晌,嘴裡吐出一個字:「鬼。」
樵夫笑容僵了,哆哆嗦嗦的說道:「你你可別嚇唬俺!這裡頭咋會有鬼哩!」
巫蘭沖他一笑,輕輕地招了招手:「你那邊看不到,來我這邊。」她這一笑不要緊,樵夫的眼睛都直了,舌頭打結的說道,「仙、仙女兒。」巫蘭不以為忤,反而笑的更開心了,看著樵夫雙腳不聽使喚地走過來,為他讓出一個位置,指著井裡,「喏」了一聲,「就在那兒呀。」
正當樵夫往裡面看的時候,巫蘭突然狠狠地推了他一把,樵夫「啊呀」一聲,眼看就要掉下去了,身子不知怎麼的一擰,摔到了旁邊的雜草里,柴禾散了一地,斧頭也摔了出去。
樵夫坐起來,指著巫蘭哇哇叫道:「你幹啥推俺!俺跟你有仇啊?!」
「你跟我沒仇。」此時的巫蘭全然沒了剛才的溫柔可人,不知是光線問題還是環境的影響,她方才還明艷動人的面孔從樵夫的角度來看顯得無比陰暗,身上更是散發著一種濃重的黑暗氣場,壓迫感有如實質,如山如海,冰冷刺骨。
——這不是假象,屠夫真的感覺到了壓力,以及冷。
正常人當然做不到這種地步,這是巫蘭和系統兌換的「氣場氣壓自動調節器」。
過了許久的安逸生活,曾經的通緝榜no.1終於重新拾起了boss該有的一切品質,懷揣著莊重、嚴肅、鄭重的心態,走上了這條屬於她的暗黑之路。
躺在家裡和主人意識連線的朱雀興奮的全身都在戰慄。
就是這種感覺!居家的主人他也喜歡,和主人在一起的溫馨日常他也喜歡,但這種讓人振奮、酷炫狂霸、野心勃勃的[蛇精病]主人才是他想一輩子追隨跪x的對象!
和朱雀的興奮截然相反,樵夫的內心深處生出一股恐懼,他的手指離斧頭的木柄只有毫釐,但全身的血液彷彿被凍結了一般,讓他動憚不得。
「呵。」巫蘭輕笑一聲,緩緩地抬起腳,然後,足尖點在樵夫的胸膛上,慢慢地、慢慢地把他壓了下去,她似乎毫不費力,神色亦輕描淡寫,冰冷的目光睥睨而視,只有被踩著的樵夫才知道壓著自己胸膛的腳,究竟有怎樣讓他難以忍受的巨大力量。
——瞬移之後的又一個能力:怪力。
巫蘭詠嘆:「步入黑暗的愚民啊,要麼毀滅,要麼成為吾輩的奴隸,屠夫,你是選擇臣服呢?還是選擇帶我進入地下城?」
朱雀:【有區別嗎?】
屠夫的腦子大概不夠用了,聽到「地下城」三個字,他臉色又一次變了。
巫蘭的地圖是打開的,有人靠近沒人靠近,她怎麼會不知道?就算她沒注意,朱雀也會提醒她,在她到這裡之前樵夫就已經藏在樹林里了,她猜測對方必然是入口的看守者,之前一個人的自言自語,不過是為了引出這名暗中的看守者而已。
至於巫蘭為什麼注意到這口井,也是有原因的。
此地雖然雜草叢生,還充斥著落葉、死屍的*味道,但巫蘭仍然透過層層掩蓋嗅到血的味道。雜草之下,是暗紅色的土地,巫蘭最開始站的位置還不甚明顯,但越靠近那口井,巫蘭的鼻子分辨出的血腥味就越濃,無論是泥土、石頭、還是雜草的根部,都已經不是原來的顏色,這是長時間浸染鮮血的結果。雨水沖刷走了表面的血跡,卻無法沖淡深深地浸染在泥土中的鮮血。
樵夫一定沒發現,他變成深褐色的布鞋鞋底,斧柄縫隙中乾涸的血跡,還有他身上怎麼也洗不幹凈的血腥味。
一切只能說明一個事實——這看似憨厚老實的樵夫,實則是個殺人無數的屠夫。
至於那些無辜喪命的可憐人的屍體……這「屠夫」難道還能每次都「好心」讓他們「入土為安」?
最簡單的處理方法,大概是投井了。
真是喪心病狂。
巫蘭冷冷的看著樵夫,正在等他的回應,突然一陣疾風從她身前刮過,樵夫脖子上多了一道細細的紅線,睜著眼睛,驚恐的盯著巫蘭,不動了。
【……主人對不起我看您看的太投入了。】
巫蘭:「……」剛剛才誇過你,要不要這麼快打臉?
巫蘭蹙眉,抬起頭來。
幾尺外的一棵枯樹上,一名紅衣人輕飄飄的站在上面,他臉上帶著一個笑嘻嘻的娃娃臉面具,手中提著一把雪亮的三尺長劍,很顯然,樵夫就是這人殺的。
「你幹什麼?」巫蘭沉聲問道,臉色不怎麼好看。
紅衣人嘻嘻一笑,握劍之手輕輕一甩,那柄堅硬筆直的長劍竟像蛇一樣軟綿綿的抖動起來,這竟是一把軟劍,而他腰間那條做工精細外觀漂亮的革帶即為劍鞘,軟劍插在裡面,誰能想到這精美的腰帶裝飾品居然是一把殺人利器。
「他只是個看門狗,你再如何逼問他也不能帶你進城哦。」紅衣人從枯枝上飄下來,他衣袂翻飛,長發飛揚,身形著實好看,像一隻蝴蝶一樣飛到了巫蘭身邊,笑嘻嘻的伸手摟她的腰。
巫蘭靜靜地站著,盯著娃娃臉面具后晶亮促狹的眸子,微微一笑。
「哎喲!」紅衣人痛叫一聲,連忙縮回雙手,驚呼道,「你用針扎我?!」
「不是針。」巫蘭心平氣和的說道,「你知道怎麼下去?」
紅衣人舉起雙手,寬大的袖子隨著他的動作滑落到手肘的位置,□出來的肌膚細膩白嫩,如若凝脂,肌理線條流暢優美,並且充滿了力量,而他的雙手也好看的令人妒忌,修長勻稱,像上品玉石一般完美無瑕。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的確沒發現被針扎的痕迹,他抬頭看著巫蘭,面具后的臉似乎在笑:「我知道怎麼下去,但你要求我,因為你弄疼我了。」
【嗷嗷嗷嗷嗷我討厭他!】朱雀恨不得立刻飛到主人身邊,把這個討厭的、想要吃主人豆腐的可惡娘娘腔給踹開!
啊啊啊啊這個傢伙好像是個少年!主人最喜歡的類型!
朱雀危機感大盛。
「真是嬌氣。」朱雀不好的預感似乎實現了,巫蘭微笑著看著他,抬起手來,隔著面具輕輕描繪著紅衣少年的臉,嘴角噙著笑,慢條斯理地說道,「面具后的這張臉,是否也如女子一般嫵媚動人,美艷不可方物?」
紅衣人身上的氣息因為巫蘭的話發生了改變,他語氣冰冷道:「你說什麼?」
看來這傢伙也和梁無暇一個德行,誰敢說他漂亮就跟誰急。
巫蘭洒然一笑,伸出手拿起紅衣人的一縷頭髮,紅衣人居然沒有阻止,眼神冰冷的看著她。
然後……
巫蘭以最快的速度拔了一根頭髮下來。
她淡定道:【收起來,朱雀。】
【……好的,主人。】
紅衣人炸毛了,他一把拿下臉上的面具,面具后的容顏果然如巫蘭所言那般,姣好明艷更甚女子,但臉上三分戾氣,讓原本陰柔之美的容貌顯出幾分肅殺,那雙勾魂奪魄的桃花眼被怒火點亮,不但沒有破壞他原本的魅力,反而多了一種別樣的吸引力。
「女人。」他一字一句的說道,「你惹怒我了。」
「女人?」巫蘭微微冷笑,「你只有暴露心胸狹窄的一面時才像個男人嗎?你插手我的事,不聲不響的在我面前殺人,我動怒了嗎?你冒犯我,我動怒了沒有?任性妄為,乖張無禮,在這個看臉的世界,你真該慶幸你娘給了你一張還能看的臉蛋。」巫蘭挑剔的打量著他,又補了一刀,「也不過如此嘛。沒少俠好看,沒大人好看,沒先生好看,連朱雀都不如。」
朱雀:【……】為什麼到我的時候隊形亂了?
紅衣人臉色發青,他本來是對巫蘭產生了好奇心,這才來招惹她,誰知道卻受此「奇恥大辱」,現在在紅衣人心裡,巫蘭肯定是天下頭號討厭的人!
軟劍出鞘,殺氣無形,紅衣人性格的確乖張,被巫蘭如此折辱,豈肯善罷甘休?他殺心一動,再不猶豫,不把巫蘭斬於劍下難消他心頭之恨!
如此近的距離,紅衣人武功卓絕,巫蘭似乎在劫難逃。
但詭異的一幕發生了,紅衣人的劍鋒明明劃過了巫蘭的脖子,但滴血不見,巫蘭仍然好端端的負手站在原地,這一劍就像砍在空氣里。
女人的聲音在紅衣人身後響起:「那是幻象。」
「立體投影儀」——繼「氣場氣壓自動調節器」之後,巫蘭和系統兌換的第二個小工具,結合瞬移使用,就能達到如今裝神弄鬼唬人的效果。
雖說內功輕功啊什麼的很厲害,但還是系統的高科技更勝一籌啊。
巫蘭用起來很順手。
身為boss,沒有強大的武力值怎麼可以?
紅衣人不可置信的轉過身來,他一咬牙,刺入了更快的第二劍,紅衣人的劍法已然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一個招式里蘊藏著四十九種變化,劍影漫天,巫蘭全身都被籠罩在內,她無處可逃。
一劍既出,周圍的雜草、枯木、墳頭沒有一個還是完好無損的,只有巫蘭依然站在原地,巋然不動。
顯然,這一個仍然是幻影。
這一次,除了瞬移,巫蘭用了好久不用的電擊球,給了紅衣人一下。
紅衣人駭然地看著纏上軟劍的電光,整個右臂都麻痹了,巫蘭放出的電力很小,還不至於讓他昏迷。等右手恢復知覺后,紅衣人收了一身的殺意,怔怔的看著巫蘭,不可思議道:「你、你莫非不是人?」
「我當然是人。」她這麼說的時候,手中很沒說服力的憑空變出一把鏟子--朱雀提供,她拿著鏟子,理也不理紅衣人,走到入口的上方蹲下來開始挖土,「既然你不肯帶我下去,就別給我搗亂了,小鬼。」
紅衣人的臉扭曲了一下,漂亮的眼睛里冒出火光,想動手給巫蘭一個教訓,但他根本連對方的衣服都碰不到,這麼走的話,他又不甘心。
他冷冷的看著老老實實挖土的巫蘭,譏諷道:「你那麼厲害,怎麼不用遁地術鑽進去?」他涼颼颼的說道,「你肯定是妖精里最低等的小妖,備受同類欺負,呆不下去才跑到人間來作威作福吧!」
巫蘭:「呵呵。」
紅衣人真是被她氣的火冒三丈。
朱雀憤憤不平道:【主人,他剛剛要殺你!你怎麼一點都不生氣?!】
巫蘭一鏟子一鏟子的挖坑,心平氣和:【我為什麼要為了一個不相干的人生氣?】
朱雀目瞪口呆,萬分不解:【他要殺你啊主人。】
巫蘭一笑,不再回答這個問題。
朱雀睜開眼睛,從床上坐起來,歪著小腦袋,一臉費解的問旁邊的陸勉:「陸勉,我問你啊,要是有個人一言不合就對你起了殺心,而且還差點殺了你,你生氣不生氣?」
陸勉一眯眼睛,殺氣騰騰的說道:「讓他後悔打娘胎里生出來!」
「那就是生氣了?」
陸勉想也不想:「生什麼氣,不是說了,讓他後悔從娘胎里生出來么,你為什麼這麼問?是誰要殺巫姑娘嗎?」
朱雀點點頭,一臉鬱悶,把紅衣人的事情簡單地說了一遍。
陸勉沒什麼感覺,像紅衣人這種你惹他發怒他就能動手取你性命的辣手之人他不是沒見過,陸勉是旁觀者,巫蘭的心思他大概能猜到一兩點,紅衣人對她來說大概還有用,不過要是紅衣人繼續作死,巫蘭會怎麼對他那可就不一定了。
「你放心吧,少年怎麼了?再好看你家主人也不會對他有半分好感的。她最疼你了。」陸勉胡亂安慰他,揮手趕人,「好了快走,別打擾本公子。」
朱雀驕傲的挺胸:「這個不用你說我也知道!」他躺下,閉上眼睛和巫蘭的意識連上線,發現自家主人已經挖了一個不小的坑了。
巫蘭不理會紅衣人,紅衣人就不吭聲的站在旁邊看她挖坑,這會兒他終於忍不住了,在旁邊說道:「你這樣就算挖到天荒地老也找不到入口的,我知道怎麼進去!」他這時候已經恢復了平時的冷靜,巫蘭越不理他,他反而越是想引巫蘭和他說話,根本看不出來他剛剛還想動手殺了巫蘭,「地下城的入口根據奇門遁甲之術布局,暗合易經八卦,如果想開啟入口,首先必須發動陣法,陣法兇險無比,若是走錯一步就會死無葬身之地,而且陣法每隔一個時辰都會變化一次。」
他見巫蘭挖坑的動作慢了一些,知道她在聽,於是面上露出幾分得意之色,「所以地下城的客人如果想要進城,首先要拿到『通行令』,然後地下城才會派來擺渡人為其引路。你遇到的樵夫,是專門守在此處,會殺死任何靠近此處可疑之人的守門人。」他眼睛里露出感興趣的神色,「你怎麼知道入口在這裡?」
巫蘭背對著他,嘆了口氣,失望道:「沒一句有用的。」然後繼續埋頭挖坑,這次她的速度好像快了不少,實際上,巫蘭並沒有花費多少力氣,這把鏟子並不是普通的鏟子,它外號「穿山甲」,據朱雀說是挖坑神器,一邊挖坑一邊存土,連往外運土的力氣都省了。
巫蘭本來是做做樣子,想激得紅衣人主動帶她進入地下城,誰知道這麼麻煩,陣法她是學了沒錯,但還沒到能運用自如的地步,巫蘭想了想,挖個十多米的深坑也許是要費些時間,但也不是不可行。
陣法設的再複雜,還不是挖個坑就進去了?
朱雀:【主人,不是誰都像您這麼簡單粗暴的。】況且就算知道入口在亂墳場,一般人誰會想到用挖坑這種方式來打開入口?就算想到了挖坑這種笨方法,找不到準確的位置,就算挖到地心那也進不去啊!
那位地下城的城主,恐怕做夢都想不到,還真有人能無視複雜高深的奇門遁甲術,挖坑挖到地底下來。
朱雀覺得這實在是太不符合主人高大上的boss形象了。
【通了,主人!】朱雀驚喜。
巫蘭淡定:【我知道。】終於通了。
巫蘭站起來,仰頭看了看,覺得自己就像成語故事裡的井底之蛙。
她嘆了口氣,為了那點獎勵,我也蠻拼的。
跺了跺腳,腳下的泥土只剩下薄薄的一層,她一用力,腳底發生塌陷,她隨著大量掉落的泥土一起落了下去,雙腳剛落到實地上,兩個壯漢舉著斧子殺氣騰騰的對準巫蘭砍下去,巫蘭早知道下面有人怎麼會沒有一點防備?然而不等她做出應變,有一個比她更快的身影從她身邊掠過,寒光一閃,兩名壯漢頃刻斃命,傷痕只有脖子上的一條細線。
是誰幹的,那還用說嗎?
紅衣人得意的看著巫蘭,那表情就好像是在說「你看,我又在你面前殺人了,你能奈我何」,巫蘭不言不語,進入地底下的那一刻,地下城的地圖就全面開啟了,代表敵對方的紅點清楚的顯示在地圖上,綠點零零散散的分佈在各個角落裡,還有十多個聚集在一起的綠點,被紅點包圍著。
她在上面看到了一個十分眼熟的名字。
梁無暇。
梁無暇的處境顯然不怎麼好,他恐怕是被這些人發現了,受他庇佑的十多個人緊緊跟在他的身後,靠著他的拼殺不住地往靠近城門的方向挪動,但發現他們,並且從四面八方靠近的敵人越來越多,梁無暇他們的腳步明顯被拖慢了不少。
【我來的還真是時候。】巫蘭笑了一聲,根據地圖的指示,在如同迷宮一般的數百條甬~道里挑選出正確的一條,一路避開守在各個管卡的守衛,往城門的方向走。
「喂!你怎麼走了?」紅衣人在她背後喊,見巫蘭不理他,蹙了蹙眉,滿腹狐疑地跟了上去。
紅衣人本想提醒巫蘭密道里有機關,他雖然討厭巫蘭,但還不想她死,否則他就看不到接下來可能發生的趣事,哪料到巫蘭根本不用他提醒,輕輕巧巧地避開了所有的機關,對這裡熟悉的就好像自家的後花園一般。
紅衣人暗自納罕,這女人到底什麼來頭?他怎麼聽都沒聽過?
巫蘭特意避開的殺手都被紅衣人毫不留情的解決了,一個不留,他見巫蘭如此行事,忍不住說道:「這些人都不是好人,殺人無數,作惡多端,殺了他們是為民除害,你為什麼不動手?」
巫蘭只當沒聽見,加快了腳步。
紅衣人緊緊地跟著她,語氣譏諷地說道:「我看你也不是心慈手軟之輩,裝什麼好人,簡直虛偽。」
讓他鬱悶的是,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巫蘭居然還是不痛不癢,理都不理他,紅衣人怒也不是,罵也不是,到底不甘,氣悶的閉上嘴,跟著烏蘭走,他倒要看一看這個女人想幹什麼。
密道盤旋而下,岔路極多,巫蘭靠著地圖和系統的分析才沒迷了路,她一路走,一路做記號,但凡她走過的地方,每隔一段距離都有一點熒光落下,不知是什麼東西,紅衣人剛開始只顧著和巫蘭置氣沒有注意到,後來注意到了想問,又不想熱臉貼人家冷屁股,只能把怨氣發泄衝出來的殺手身上。
沒過多久,眼前豁然開朗,一道幾丈寬的大裂縫橫亘在面前,裂縫深不見底,站在這邊,幾乎看不到裂縫那一頭的情況,只有一根手腕粗的黑色鐵鏈綿延著伸展到遠處的黑暗中,不知通往何處,唯一能夠聽到的,只有對面傳來的隱隱約約的沉重回響,好像有一頭巨獸蟄伏在對面,而隱約的沉重聲響正是巨獸喉嚨里發出的低吼。
對面有什麼?
什麼都看不到。
唯有開了地圖的巫蘭知道,鐵鏈的那一頭,就是真正的地下之城。
看到它,巫蘭忽然就明白為什麼半夜綁架她和宋小姐的面具人會抬著轎子,還有那樣不俗的輕功。
巫蘭轉過頭,看著紅衣人,露出了一個笑容:「你想不想知道我打算怎麼過去?」不等紅衣人回答,她又道,「我就住在銀花城,具體位置你自己查,你可以到我府上等我,在我回來之前不要殺人。」
她這話說的沒頭沒腦,紅衣人自認不是天下第一聰明,也是這世上少有的聰明人了,可他就是不懂這幾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巫蘭臉上的笑容很奇特,她挽著紅衣人的胳膊,紅衣人沒有拒絕,只是警惕又防備的看著她,警惕和防備之下卻又帶著濃重的好奇和懷疑,他只聽到這個奇怪的女人輕聲說了句「走了」,下一刻,他眼前驟然一花,腳下似乎有片刻的懸空,以至於踏踏實實的踩到地面上時他身子不由自主的晃了晃,他立刻站穩,正要責問巫蘭,一抬頭,臉上的怒容變成了難以置信的震驚。
大裂縫在他們身後,而他們面前是一座大的超乎想象的玄鐵大門,隔岸聽到的聲響無限放大起來,那是這兩扇大門緩緩關閉時發出的聲音,在大門關閉的聲響中,還有機關軋軋的聲響,齒輪轉動的聲音,皮鞭用力抽打在*上的聲音,以及……打殺聲。
這是一座燈火通明的不夜之城。
門內景象清清楚楚映在巫蘭的視網膜上,透過正在緩緩閉合的大門,巫蘭準確在找到了梁無暇,他用的還是他那把銀色的刀,身上的衣服被血浸染,早已看不出原來的顏色,哪怕廝殺中看不清楚對方的臉,巫蘭也知道梁無暇一定易了容,封燁到處都找不到他,他竟然找到了地下城來。
難怪地下城的人會滅梁家滿門,後來又試圖帶走她,恐怕這些人原本是打算用梁君壁和梁芷柔的命來威脅梁無暇,阻止他繼續找他們的麻煩,結果還是沒能阻止得了。
「去幫他。」
城門很大,關起來費力氣,因此動的很慢,可梁無暇還帶著十多個拖油瓶,等到了這邊城門早就關上了。
地下城內城的出入口只有這一個,巫蘭已經看到了開門的齒輪機關,驅使它的是二十名頭上套著布袋的巨人,單憑一人之力絕無打開的可能,門一旦關上,梁無暇就只能困死在裡面了。
紅衣人看她一眼,臉上露出幾分開心的神色,他抽出軟劍,得意的丟下一句:「原來你打的是這個主意。」然後身形如同風中紅葉一般,腳不沾地的向前掠出幾丈,闖入門內,也加入了戰局。
人總是有好奇心的,而巫蘭所展示出的完全超出常理的瞬移技能,更是紅衣人這樣性情的人沒辦法不在意的,他和陸勉一樣都有弱點,也和陸勉一樣都屬於聰明人,即使看穿了巫蘭的用心,卻沒打算抗拒,因為他實在是很想知道巫蘭到底是怎麼做到,一瞬間從那頭來到了這頭,他更想知道巫蘭到底是不是人。
如果他不是那麼毛躁,再仔細想一想,大概就能想到巫蘭並沒有明確地承諾事後會滿足他的好奇心,大概也能發現巫蘭「到我府上等我」「在我回來之前」這兩句用語的古怪之處了。
她要他幫梁無暇,等他們從裡面出來,難道不該一起逃離這危險詭異的地下城嗎?
——除非她沒打算和他們一起離開。
巫蘭就在門外等著,有紅衣人加入戰局,梁無暇立刻輕鬆起來,一行人終於在大門徹底關上之前全部離開,然而只過了一瞬,安靜的玄鐵大門微微地震動起來,大門剛剛合攏,又要被打開。
「恩公,怎麼辦?」被救出的少女們慌張起來,沒了主心骨地看著梁無暇。
梁無暇目光落在巫蘭臉上,他沒問巫蘭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現在不是時候,他沉吟片刻,從懷中掏出一本冊子遞給巫蘭,他嘴唇沒動,巫蘭卻聽到了他的聲音:
把這本名冊交給封燁,讓他速速回京。
可梁無暇嘴上卻道:「這是我答應給你的棋譜,好好收著。」
巫蘭微微點點頭,把名冊貼身藏著,實際上在名冊揣入懷中的那一刻,就被她放入了空間里。
梁無暇看了一眼紅衣人,又看了看身後數十名少女,握緊了刀柄,冷聲道:「你們帶她們離開,我斷後。」
紅衣人撇撇嘴,他可不想當「苦力」,這些人的生死又和他有什麼關係?
彷彿知道他在想什麼,巫蘭看過來,勾起唇角,客客氣氣的說了句:「送佛送到西,麻煩少俠了。」紅衣人這才不情不願地點了頭,當下抱起一名少女,踩著鐵鏈,幾個縱躍便看不見人影了,只有鐵鏈不住地晃動著。
此時,門已經開了一個足以令一人通過的寬度,一個頭上套著布袋的人剛從裡面擠出來,梁無暇手起刀落,斬斷了他的脖子。
變故就是在他殺人的這一刻發生的,他從來不知道一個人的速度竟然可以快到連他的眼睛也看不清的地步,當他回過頭,對上巫蘭含著笑意的眼睛,梁無暇一怔,看到她接下來的動作后不由驚怒,罕見了失去了一貫的冷凝和鎮定,大喝:
「巫蘭!」
他伸出手,想要抓住她,但她早已閃入門內,大門發出一聲古怪的巨響,靜了一瞬,「轟」的一聲再次關上!
梁無暇生生被擋在門外,連巫蘭的一片衣角都沒有碰到。
他換左手執刀,蓄起十成內力重擊一掌,響聲震的姑娘們受不住的捂著耳朵,在昏黑寂靜的地底顯得分外可怖,但玄鐵大門卻巋然不動。
梁無暇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震怒,眼睛里冒出冰冷的怒火,面對著大門,在原地站了片刻,玄鐵大門沒有再次打開的跡象,他終於放棄,轉過身,不看一眾被嚇到,噤若寒蟬的少女們,聲音比往日更冷了幾分:
「走!」
「走?」紅衣人剛剛回來,挑眉問,「那個女人呢?」
見梁無暇臉色不好,其中一名少女鼓起勇氣,小聲說道:「那位姑娘自己進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就這麼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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