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0

第十章

『哐當』地幾聲，筷子先是摔在桌面上，接著又掉在地上，驚得正在說話的季敏敏和夏小橋轉頭看洛寧珂。

洛寧珂臉上接連變幻了好幾種表情，最後才強作鎮定地說道：「你好。」

此時盛瑭是真的覺得車子裡頭太悶了，他只覺得一口氣堵在胸口，有些不上不下的。他將車窗打開了一半，三月里的風吹進車子里，呼呼作響，連對面的洛寧珂都能清楚聽見。

他耐著性子地問：「你不知道是我給你打電話？」

洛寧珂站起來到旁邊又重新拿了一雙筷子，她背著桌子，目光深沉地看著玻璃外面來往的人潮，他方才在電梯一副不認識自己的模樣，說實話，她真沒想到他會給自己打電話。

難怪她只覺得聲音熟悉，卻怎麼都想不起來。

「盛先生，你找我有什麼事情嗎？」洛寧珂客氣又禮貌地問。

盛瑭見她口吻突然變得，拒人於千里之外，心裡頭的鬱結越盛。不過他雖性子冷淡，但卻一向秉持著紳士作風，自然不會對女士發火。

他依舊耐著性子，溫和說道：「之前我走的太過匆忙，連招呼都未來得及同你打。所以我想和你共進晚餐，以感謝先前你對我的照顧。」

語氣溫和、用詞體面得當，可真是紳士，真是體面，洛寧珂心裡默默譏諷。

「盛先生，看來你已經調查過我了，知道我真的和您是同學關係，」並非洛寧珂把人想得太壞，只是依著盛瑭前幾日悄悄離去，今日又給自己打電話的行為，也只有這種合理的解釋了。

嗯？盛瑭被她的反問逼地頓了下，好吧，他得承認她確實是個聰明的女人。

「對不起，我並非懷疑你，只是當時行事所迫，」他被自己人出賣，險些橫死街頭，對於突然救了自己的人，雖也心存感激，可卻不得不帶著幾分懷疑地眼神去看待她。

「我理解，」洛寧珂乾脆利落地說道。

盛瑭微微一笑，心中幾乎要為這位體貼果斷的姑娘鼓掌，有腦子又不矯情，可誰知他還沒開口，就聽對面的人又說道：「吃飯就不用了，我沒空。」

嘟嘟嘟……

這個體貼又有腦子還不矯情的姑娘，果斷地掛了他的電話。

盛瑭將手機拿到眼前，眼中露出不敢置信地表情。

「誰的電話啊，」季敏敏見她打電話回來，臉上有些氣呼呼的表情，便關心地問道。

洛寧珂搖頭，說道：「不重要的人。」

***

雲城的CBD地區極是繁華，鱗次櫛比的摩天大樓，每座大樓上方塊玻璃，整整齊齊地排列地，猶如整齊的魚鱗，在陽光之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寧珂看著電腦上的表格，她已經盯著看了十分鐘了，可是每次最後加出來的數字不相同。她忍不住抓了下頭髮，端起旁邊的水杯便喝，結果一直到杯底都翻過來，才發現裡面沒水了。

旁邊的季敏敏盯著她看了半晌，見她終於發現杯子沒水了，這才笑出聲來。

等傍晚的時候，在外面一天的何安回來了，不過臉色不太好看。一向溫和的人，抿著嘴就從她們的座位穿過，連招呼都沒打，徑直就進了辦公室。

沒一會，寧珂辦公桌上的電話響起，她一拿起，就聽到何運有些煩躁地說道：「小洛，你到我辦公室來一下。」

連一聲『好的』都沒來得及說，對面電話就被掛了。

她和季敏敏的位置剛好是面對面的，這會季敏敏看著她掛了電話后，才低聲問：「是不是何總？」

寧珂點頭。

「小心點，」季敏敏用一種你自求多福的表情看著她。

其實就算她不說，寧珂也知道得小心。她將之前何安要求做的報表列印了出來，順便帶了進去，以免他待會要看。

「坐，」何安一見她進來就很乾脆的說。

寧珂坐下后，就聽他問：「你明天有空嗎？」

這句話問的太突兀，寧珂盯著他看了好幾眼，才恍然說道：「有，有空。」

其實明天是周六，他們公司是周末雙休的。

何安看了她一眼，見她露出驚疑的目光，這才無奈道：「其實是這樣的，我們公司明天不是要參加雲城的動漫網游節，原本有個重要的女coser，但是她突然放了咱們的鴿子，這會一時找不到人，所以我就想請你幫忙。」

「這，我從來沒做過的，這麼重要的場合，我恐怕不行吧，」寧珂大吃一驚，不知道為什麼何安會有這樣的想法，連忙推脫道。

她正醞釀著怎麼讓何安打消這個主意時，他的手機就響了。

他說了聲不好意思，就接了電話。

也不知對面說了聲什麼，就聽他哼了一聲，隨後怒聲說：「我不管她是失戀也好，是自殺也好，敢放老子的鴿子，你就讓她等著接法院傳票吧。」

「為了這點小事不值當？這個角色是我們遊戲裡面第一女主角，要不是為了她，你以為我會花好幾萬請這什麼狗屁國內第一女coser。我告訴你，這回不止定金得給我吐出來，你等著賠償我損失吧。」

何安掛了電話后，咣當一下將手機砸在了桌子上，等手機在桌子上滾了兩圈后，屏幕赧然陣亡了。

「我靠，」何安看見如蜘蛛網一樣的屏幕，又爆了句粗口。

寧珂徹底不說話了。

何安伸手去拿手機的時候，辦公室的門就被推了開。

「老闆，小維不來了？」只聽一個痛心疾首的聲音，隨後便是一陣香風在寧珂身邊飄起。

何安生了一肚子的悶氣，又摔壞了手機，這會看見他，恨不能拿起桌上的煙灰缸對準他腦袋來一下。

「你還好意思和我提那個小維，我花了錢請她，衣服也是完全按照她的尺碼做的，結果呢，今天和我說不來了，你讓我今天怎麼臨時找人。」

「這也沒職業道德了吧，」來人也很是痛心疾首，直到他將手放在椅背上，寧珂的頭髮正好碰到他的手。

這會寧珂才抬頭看這位號稱是整座大樓最帥的男人，技術部總監，夏威廉。

說實話，這個帥倒不是貶義詞，而是夏威廉長得確實好看，特別是那一雙桃花眼，簡直是要迷死萬千少女。

不過這種花花公子風格的，寧珂向來欣賞不來。所以即便季敏敏無數次表白，她要被夏威廉的桃花眼迷醉了的時候，寧珂都只是麻木地點頭。

寧珂感覺到他的手搭在椅背上后，便立即坐直了，雙手搭在膝蓋上，猶如小學生聽課一樣。

「所以我請小洛幫個忙，」何安似乎有些疲倦，頭靠在椅背上，一手捏了捏鼻樑。

夏威廉從旁邊稍稍往前探了下頭，打量了她一眼后，認真地問：「你確定要讓咱們金融大廈的第一美女出馬？」

這句話登時讓寧珂鬧了個大臉紅，而何安則是霍地睜大眼睛瞪他，幾乎是猙獰地說道：「就你話多，你再敢多說一句。」

「對不起，」夏威廉立即道歉。

「你們那邊準備的怎麼樣了？」何安是公司主管營銷的，而夏威廉是主持技術的，雙方分工明確。

夏威廉聳了聳肩，很美式地說：「你放心吧，一切都搞定了。」

「那好，等這次展銷會過了，咱們這款新遊戲也該上市了，」何安有些沉重地說道。

夏威廉倒是個樂觀的，只說：「拜託，你別跟上刑場一場，說不定咱們這會就一舉成功了呢，到時候要是在APPstore裡面排第一，你記得請咱們去鴻林軒吃慶功宴啊。」

「要是真能排第一，你想吃什麼，我都請你去，」何安倒是被他激出了點鬥志。

寧珂見他們聊的熱火朝天的，本不想打攪的，可事關她自己，還是不得不開口說：「何總，夏總監，我真的沒有玩過coser，公司這麼重要的場合，應該請專業的吧。」

「相信我，你絕對比那些人都美，她們在你面前就是歪瓜裂棗」夏威廉真摯地說道。

夏威廉這話一點都沒誇張，洛寧珂第一天來上班的時候，整個公司都沸騰了。技術部的那群宅男恨不能給何安每天上三炷香，不到一個星期，大廈里不少人都知道十七層網游公司來了一個大美人。

可聽了他這句話，寧珂就更加不想去了。她雖沒了解過coser，可也在電視上見過，總覺得她們穿的略有些暴露。況且她來了公司之後，對公司的遊戲也有些了解，因為何安要求公司所有人都要玩公司出品的遊戲，就連她這樣的後勤人員都要。

所以寧珂也知道裡面的女角色，穿的是很漂亮，可不是低胸就是露腿。寧珂是屬於略有些保守的人，再加上因為是孩子的媽媽，就更加不願在人前穿暴露的衣服。

此時何安看了她一眼，突然說：「原本這次請女coser花了三萬，你要是願意去的話，這次不算公出，我也給你三萬，算是專門請你的。」

寧珂登時說不出來了。

都說人窮志短，她雖然很想拒絕，可是這到嘴的話怎麼都說不出。她想起洛繹那麼喜歡滑冰鞋，可自己不能給他買，最後他收到盛瑭留下的滑冰鞋時，那模樣別提多高興了。

一想到他那時候神采飛揚的表情，寧珂就沒辦法拒絕了。

她不想連兒子這樣小小的要求都沒法滿足，她不想讓他一次又一次地失望，她更不想讓他在已經沒有了爸爸的情況下，再比別的小朋友少很多。所以對於這筆快趕上自己一年工資的收入，她拒絕的話就再沒那麼容易說出口了。

「謝謝何總，」寧珂長吁了一口氣后，說道。

何安滿意地點頭，便說：「你先出去吧。下班先不著急走，服裝今晚會運過來，到時候你試一試。」

寧珂紅著一張臉，走出了他的辦公室。

待寧珂坐下后，季敏敏便問道：「老闆叫你進去什麼事兒？」

寧珂真不知道怎麼說，最後只囁嚅地說了聲沒什麼。

等下班的時候，其他coser都來公司試裝。這次公司特別重視這次展會，因為這會據說主辦方邀請了一線明星過來，宣傳十分到位。

這些coser都是經常做這個的，帶了化妝箱過來，就住在辦公室的各個角落裡開始化妝，只有寧珂無奈地站在一旁。

不過等她被人叫走之後，其他coser忍不住開始討論。

「剛剛那個女生是誰啊，哦，好漂亮啊，我坐她這麼近，她皮膚超光滑的，真想問她平時用什麼護膚品，」一個帶著銀色假髮的姑娘立即說道。

旁邊頭戴魔角的男生也說：「我一眼就覺得她肯定是cos喬雪飛。」

「不過她年紀看著很大吧？」另外一個女生酸酸說道。

「哪有，頂多二十一、二歲吧？」銀髮女生顯然是極喜歡寧珂，這會立刻幫她說話。

試裝的結果很滿意，只是洛寧珂看著有些開叉的裙子，心裡頭有些難受。不過好在她的腿細長又直，露出來很漂亮。

等離開公司的時候，外頭的天都黑透了，就連電梯都空無一人。

她到了樓下的時候，手機就是響了，又是中午那個未保存號碼。她站在台階上，看了半天都沒接，一直等到鈴聲停止。

雲城的三月還沒回春，洛寧珂此時身上還穿著厚實的大衣，嘆了一口氣，空氣中登時升騰起一陣白煙。就在她準備把手機放回口袋，去地鐵站時，悅耳的鈴聲再次響起。

還是相同的號碼，這麼不接電話也不是辦法，她接了起來，就聽對面的人搶先說道：「我以為你要在台階上，一直傻站著呢。」

「你在哪兒？」洛寧珂左右看了又看，可都沒看見盛瑭的身影，按理說他那般高大挺拔的身材，應該極醒目才是。

盛瑭本來還因為她沒接電話，心裡頭有氣，可聽她此時略帶焦急的口吻，以及四處轉頭尋找自己的模樣，看來她的行動倒是比她的嘴巴要更真誠。

他推開車門走了下去，幾乎是在他下車的時候，洛寧珂就看見她了。

「我來接你吃飯，」他說道。

洛寧珂想起中午自己的那句沒空，原以為以他的性格肯定受不了呢。

「還想說沒空嗎？」盛瑭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沒那麼不耐煩，相反還有點得意。

就在洛寧珂準備再拒絕的時候，就見一直沒關著的車門裡頭，爬出來一個小小的人兒。他看見不遠處台階上站著的洛寧珂，歡快地揮手：「媽媽，媽媽。」

居然是洛繹，洛寧珂吃驚地想著，趕緊從台階上過來。

盛瑭一手搭在車門上，一手搭在站在自己旁邊的小男孩頭上。

他說過，不喜歡被人拒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