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0

第三十章

盛瑭看著她，沒有放過她臉上一絲的表情，他看到她眼中晶瑩的淚，看著她臉上心疼的表情，看著她試圖讓自己沒那麼狼狽。

「那些都過去了，」他輕聲說，口吻竟是雲淡風輕：「你看我不是挺過來了，要不然今天也不會在這裡和你一起吃飯了。」

可偏偏這句話，卻像是戳中了洛寧珂般，只見她的眼淚撲簌撲簌地往下掉。雖然聽見別人說是一回事，可聽到他自己說卻又是另外一回事。

如果當年他沒有挺過來，那麼他們今天連再次見面的機會都不會有了吧。或許直到至死，她都會在埋怨他吧。

好在這一切可怕的事情都沒有發生，命運總還是願意善待他們。

此時，盛瑭伸手握住她的手掌，她的手指纖細晶瑩，線條流暢，沒有過於突出的骨關節，顯得勻稱又好看。握在手裡，更是柔柔軟軟。

她輕聲說：「謝謝，盛瑭，謝謝你。」

「謝我什麼，」他還直勾勾地看著寧珂，眼眸中帶著散不去的迷惑，顯然洛寧珂態度改變的太過突兀，他原本以為自己需要一個漫長的過程，可誰知卻突然就被通知，可以領取巨額獎勵。

謝謝你能平安回來，謝謝你讓我知道，自己從來不是個失敗者，更謝謝你，讓我明白，即便是年少時的喜歡，也沒有錯的離譜。

此時洛繹在一旁，看著他們兩個大人，他可從未沒看過媽媽哭呢，所以他立即站起來，拿了紙巾，就是遞給洛寧珂，還關心地問：「媽媽，你是不是眼睛里進沙子？」

「是啊，你要不要給媽媽吹吹？」洛寧珂問他。

洛寧珂點頭，就要跑過去，坐在洛寧珂的腿上，小心翼翼地給她吹眼睛。等吹完了，就問：「媽媽，好了嗎？」

洛寧珂趁機用紙巾擦了擦眼淚，她極少在孩子面前哭，可這幾天也不知怎麼，情緒大起大落，眼淚說落下便落下了。所以她擦完眼淚后，摸了摸小傢伙的頭，表揚了他一番。

午餐吃得倒也快，連洛繹都是自己拿了筷子，自己乖乖吃飯。考慮到盛瑭下午還要上班，吃完飯，洛寧珂便帶著孩子回家了。

不過經過這件事後，她也叮囑了洛繹好幾次，下次不管吃什麼，一定要問過家長才行。

洛繹被她念叨的煩了，蹬蹬地就跑到房裡去了。

到了周五的時候，洛繹明顯就興奮起來，一大清早，就在床上蹦蹦跳跳的。洛寧珂一邊給他穿衣服，一邊問道：「你這麼高興幹嘛？」

「明天就可以不用上學了，」洛繹還要跳，卻是被洛寧珂一把抓住，趕緊將外套船上。

洛寧珂覺得奇怪，平時他不上學也沒這麼高興啊，怎麼今天這樣了。

結果她還沒問呢，洛繹在看見她的表情后，就問道：「媽媽，你不會已經忘記了，要帶我去遊樂園的事情？」

洛寧珂這才想起來，不過她臉上沒露出，還用明快的口吻安慰他：「媽媽可沒有忘，而且我也想去，哎呀，好期待啊。」

洛繹聽了，小臉滿是興奮，已經開始和她討論，到時候要玩什麼遊樂項目了。他雖然沒去過，可對門的可可都去了好幾回了，所以他對一些遊戲項目已經是了如指掌，就等著去玩呢。

洛寧珂給他穿好鞋子，趕緊讓他刷牙洗臉，好在今天起得還算早。

原本還打算早上把遊樂園的票團購一下的，誰知忙完了，居然到了中午吃飯的時間了。最近她都是跟著季敏敏她們去樓下吃飯，所以中午又被拉了出去。

結果，剛走到門口，就瞧見從電梯走出來的一個人。

褚暘一出來，就看見洛寧珂和兩個同事出來了，今天她沒有把頭髮紮起來，披散在肩膀兩側，顯得文靜雅緻。

「寧珂，」他開口叫了一句。

季敏敏和夏小橋一聽，對視了一眼，趕緊走了幾步站在電梯前等著。

「你好，」洛寧珂如今看見褚暘，也能心平氣和地打起招呼。

褚暘微微一笑，在她面前站定后，才問道：「你這是要去吃午餐嗎？」

「嗯，」洛寧珂點了點頭。

「要不一起，」他試探著問，又說：「我有事情想和你說。」

洛寧珂原本還是想拒絕的，可一想到之前褚暘說的話，反倒不好意思了，點了點頭。不過她說道：「我午休沒多長時間，只能在樓下吃。」

「我也是，」褚暘輕笑出來。

等四個人一起到了樓下，褚暘客氣地沖季敏敏她們說：「今天我要和寧珂談點事情，所以沒辦法請你們一起吃飯，下次再補上。」

季敏敏和夏小橋趕緊擺手，說不用那麼客氣。

國際大廈就在市中區，周圍不僅大廈、百貨林立，各色餐廳更是數不勝數。兩人最後選了一間稍微安靜的餐廳，周圍位置雖然都坐了不少，不過環境還算不錯。

「上次的事情，真的不好意思，」褚暘一坐下來，又和她道歉。

洛寧珂立刻說道：「本來就不是你惹出來的事情，你都已經和我道歉過這麼多次，弄得我也挺不好意思的。」

「嗯，那咱們掀過這一頁？」褚暘抬手給她倒了一杯茶，是餐廳里時常會有的大麥茶，味道倒是清香。

寧珂點了點頭。

兩人簡單點了菜之後，褚暘便開口說道：「你聽說李老師的事情了嗎？」

洛寧珂正想是哪個李老師，就聽他又說：「就是我們高一時候的班主任，教英語的李老師，他高中三年不也一直教你們的英語。」

洛寧珂點頭，她高一時就和褚暘在一班，後來分了文理科，大家分開，只是英語老師卻還是一個老師。李老師是整個年級英語組的組長，在省內也頗有些名氣。

「李老師得了癌症，目前正在治療當中，聽說情況不是很好，」褚暘語氣有些低沉。

洛寧珂一聽，心裡也是難過，李老師是個風趣又幽默的老師，雖然他不像別的老師那樣有留洋經歷，可在教學上卻總能推層出新。

「李老師的夫人前幾年就因為癌症去世了，所以這次有同學提議舉辦同學會，一來是讓大家為李老師打打氣，二來也是希望見見從前的同學。」

洛寧珂點頭，確實是應該。

只是她自從畢業之後，就自覺無顏在見從前的同學，基本是斷絕了和同學老師的聯繫。如今想想，她這樣的學生，當真是讓老師寒心。

「褚暘，謝謝你告訴我，我沒以前同學的電話，所以不知道這些消息。如果真的要舉辦同學會，我想回去看看老師，」她真誠地說道。

褚暘聽罷，頓了好久，才開口：「如果你覺得不方便，我可以陪你找個時間，專門去探望李老師。」

洛寧珂抬頭看著他，第一次感覺到，褚暘原來真的是個暖男啊。她輕輕笑了下，開口：「流言蜚語我聽了這麼久，早就習慣了。既然大家是為李老師加油，那人多才力量大不是嗎？」

褚暘見她笑得沒什麼勉強，這才放心。

既是說到了從前，洛寧珂倒是主動問起了以前不少同學的事情。高中他們雖然不在一個班級，不過卻會一起上課，有時候要參加英語演講比賽，有時候是為了參加數學奧數。學校成績最好的學生，總是那麼幾個人，所以大家反倒是同班同學還要熟悉。

在聽到好幾個同學的時候后，她還是忍不住說了一句：「看來大家現在都很好。」

就在兩人聊天的時候，褚暘的手機就響了，他翻開一看，臉上帶著幾分無奈的笑意，說道：「還真是說什麼來什麼，居然把同學聚會就定在了這周六了。」

「這周六？」洛寧珂反問了一句，片刻后，她才驚訝說：「可今天是周五，那不就是明天？」

褚暘點頭。

洛寧珂忽然想起，明天的遊樂園之行。

不過好在褚暘告訴她，聚會是定在晚上六點，連酒店都已經定好了，到時候只要按時到場就行了。

***

等晚上到家，剛進屋子，就聽裡面乒乒乓乓的聲音，等她推開門，就看見盛瑭正和洛繹兩人坐在沙發上，他正在打遊戲，而旁邊的洛繹跟個小猴子一樣攀在他身上。

「回來了，」她推門進來，盛瑭抬頭打了聲招呼，而旁邊的洛繹則連頭都沒抬，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遊戲機的屏幕。

好在遊戲發出勝利的聲音后，盛瑭將遊戲機交給洛繹，便是起身，走到正在換鞋的洛寧珂身邊。

「你怎麼過來了，」她笑著問道。

盛瑭輕輕恩了一聲，卻沒說話。洛寧珂見他表情淡淡的，還以為有什麼心事，正要開口問，誰知起身的時候，身子一歪。旁邊的人立即上前，攬住她的腰，她剛想說謝謝，誰知旁邊的人，居然輕笑地問：「這是投懷送抱？」

洛寧珂面上一紅，趕緊推開他的手臂，慌亂解釋：「我就是不小心。」

「嗯，不小心地投懷送抱，」盛瑭看著她，淺灰色的眼眸深邃晶亮，原本冰冷的顏色也因為裡面藏不住的笑意，而變得可愛。

「懶得和你說，」洛寧珂難得見他這樣不正經的說話，也輕鬆地回了一句。

誰知他還揚了揚眉，帶著幾分得意的口吻說道：「是嗎？我想你以後肯定會很願意和我說的。」

果然男人都是這樣，給個顏料，都能開上了染坊。

「晚飯想吃什麼，可以給你們選擇的權利，」洛寧珂看著洛繹還在玩遊戲，便是開口說道。

此時盛瑭站在她身邊，一直盯著她看，惹得洛寧珂無奈轉頭，問道：「幹嘛一直盯著我看？」

「如果我說，」盛瑭一手插在褲子口袋中，手掌里捏著一樣東西，一雙漂亮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她，表情真摯又認真，被他這麼盯著看，連洛寧珂原本坦然的笑容，都慢慢僵硬。

氣氛漸漸變得有些怪異，說實在的，可她似乎又有預感一般，連心臟跳躍的頻率都慢慢變得不一樣，噗通噗通，她覺得自己的心跳聲，漸漸充斥著整個房間。

「我們明天不是要去遊樂園了，」盛瑭說，洛寧珂也不知是失望，還是鬆了一口氣地點頭，只聽他神色真誠地說：「那你想過，萬一我們遇到彼此的熟人的話。」

他頓了一下，洛寧珂還是沒聽懂他的意思，直到他又開口：「你想過要怎麼介紹我嗎？」

洛寧珂沒有立刻說話，只是臉上的神色顯然沒有方才的從容和輕鬆。就在這沉默間，突然他又開口說：「所以，你願不願意讓我當你的男朋友？」

洛寧珂霍地睜大眼睛，他說什麼？

也許是注意到洛寧珂的表情，他霍地捂著自己的額頭，長呻了一聲，開口道：「我選了一個最糟糕的理由是吧。」

洛寧珂沒想到他會這麼孩子氣，想要笑，又覺得剛才的他，簡直太不像他了。

誰知此時盛瑭反倒是恢復了以往的神態，他真摯又從容地看著洛寧珂，說道：「寧珂，忘記方才的那個理由，你願意做的我的女朋友嗎？」

洛寧珂覺得，這一定是她聽到最爛的告白，並且沒有之一。

就算是七年前的他自己，都要比現在的他從容許多。

可此時，站在這麼個小小的客廳，耳邊還伴隨著gameover的遊戲結束聲，她的心輕的放佛似乎都能飄起來。

「好啊。我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