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〇〇八兄長的矛盾

定位準，見效快，輕則頭痛欲裂，重則內臟受損。林成口中的新型超能力探測器，dh77x，它的具體參數與效果，在場的人就算不知道，從楊瑞的態度上，也不難推測出「效果極好」的結論。

面對兄長近乎刁難的要求，林修沒有馬上說什麼，他禮貌地先垂下視線才轉開頭，看向楊瑞說：「可以先介紹一下dh77x嗎？」

「呃……」楊瑞原本就有些不敢直視林修，這時更加緊張，他有些猶豫該不該回答這個可能引起衝突的問題。一想到眼前林修超s級的恐怖能力，他甚至都有些腿軟。

「楊副主任，傳給林隊長一份資料。」林成不帶感情地說。

「哦，好……」楊瑞機械地給林修發了一份資料。

林修立即開始瀏覽著攜帶終端上的資料，就像正在閱讀一件尋常公務文件。

楊瑞偷瞄了一眼林修沒有表情的側臉，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又下了一層冷汗。算是不幸中的萬幸吧，不用他親自開口說明。說白了，楊瑞在超能力研究上再有天分，也只是個普通的科學家，進到超安局是看超安局福利好，研究有發展。以前林修來測試時，楊瑞就很怕林修，如今……當然是更怕了。

「林隊長，你是非傳統超能力家族出身的s級超能力者，本來按道理，應該對你嚴格執行。但你身上的探測器一直很普通，對你的超安監管也一向很寬鬆，你知道為此林部長承擔了多少風險與麻煩嗎……？」林成在旁邊突然說了這麼一句別有深意的話。

林修關閉了瀏覽完的資料，抬眼看兄長，緩緩點了點頭：「……我明白。」

「希望你真的『明白』。」林成說。

「是。」林修露出一個微笑，「關於dh77x，我同意更換。」

林修素來不苟言笑，但今天到超安局后，主動對林成笑了兩次。鄭文翰在心中嘆了口氣。

「雲呆，眼鏡給我。」加瑟西斯看著場面，對身邊好友低語。

只見容雲不知從哪裡拿出一副水晶眼鏡，交給了加瑟西斯。

加瑟西斯再次帶上了眼鏡，遮掩了海藍色眸光中含蓄的無法形容的危險。雖然好友容雲就在旁邊，但這樣的情況……他還是先給自己隨時可能失控的感情上個高級封印吧。

林成面對林修的笑容，再次不著痕迹地愣了一下。

林成很意外，意外於，此情此景，林修居然還能笑得這麼親近，還能這麼毫不掩飾地直接向他示好。一瞬間，往事閃過腦海……

二十五年前，父親把一個小嬰兒抱回家，說他從此多了一個弟弟，父親與母親比較忙，平日里，要自己多多照顧小自己十歲的可愛的弟弟。弟弟很可愛，他自己其實很喜歡陪小林修玩，給小林修講爸爸媽媽的故事，給小林修買好吃的，甚至還向小林修「賣弄」過蹩腳的廚藝，把廚房弄得一團糟。

還記得，上小學的自己去幼兒園接可愛的小林修，那時，幼兒園老師口中從來不笑的小男孩，每次看到他這個哥哥都會送上一個可愛的笑容，然後才安靜地拉著他的手一起回家。

他看著林修長成少年、青年……還記得自己第一次發薪水，說要送林修禮物，兄弟倆一起去逛商場，他很壞心地在毛絨玩具專賣區，挑了個超級貴超級舒服超級可愛的抱枕，然後，林修居然也不客氣不怕被圍觀，就那麼面無表情地抱回家，面無表情地抱著睡。他知道林修從小到大都有些嗜睡，雖然平時林修那小子都忍耐得若無其事，但其實對於舒服的抱枕抵抗力相當薄弱……

林成眉峰微挑，原來這些往事他都還記得這麼清晰，隨便一想，就浮現出這麼多。

可惜，更加讓他無法忘懷的，是三年前的那一幕——林修渾身散發著遙不可及的恐怖力量站在暴雨雷鳴的落地窗前，父親倒在血泊之中人事不省，閃電一亮，房間中彷彿有幻影遊走，充滿了迷惑、與背叛的感覺！

三年前，林修的超能力太蹊蹺了，突然從e級暴增到s級，太容易讓人聯想到m國51區的那些持續了幾百年的超能力研究。而那個時候正好查出來m國的間諜在附近活動，時間上吻合，林修這個孤兒是不是m國精心布置的間諜，這個問題至今仍困擾著林成。

而問題並不是單一的。

說起來，原本林成對超能力者的態度並不是這樣負面，趙小雅的父親趙鳳宇曾是林岩的老部下，而趙家就是z國目前最強的傳統超能力家族，據說是秦始皇的後人。在林成的印象中，曾經的s級趙鳳宇是個風趣的老大哥，可是，三年前趙鳳宇與身份不明的對手大戰，使得z國中部的三個村莊一個小城市，一夜之間全滅，趙鳳宇自己也當場死亡，扔下還沒有成年的趙小雅。

三年前的事件最後對外公開是地震，當時還沒有成年的趙小雅，默默地繼承了趙家的「神器」，向s級努力。如今，雖然還不完全，力量也不穩定不能獨擋戰鬥，但趙小雅確實邁入了s級的門檻，在國際超能力協會備案的十大超能力者中，「公主」便是趙小雅。

三年前，林成親眼目睹了趙鳳宇一句「為了救大家不得不戰鬥」，用s級超能力連累了百萬人死於非命；隨後就又目睹了林修說「為了救父親不小心爆發了力量」，用s級超能力差點害死林岩；之後趙小雅在向s級努力過程中，出過不少次意外，好在都在林修的幫助下有驚無險，沒有真正傷到別人。

但由此，林成對超能力者的印象改變了，或者也可說，他尤其不喜歡「總給人添麻煩」的s級超能力者。

在弄明白林修的超能力來源，弄明白林修是不是m國間諜、是不是用幻術迷惑了父親之前，林成感覺無法允許自己像以前一樣對待林修。或許，正是因為他重視與林修之間的感情，重視家庭與國家，所以，無法允許自己因為感情用事，而間接做出有損家庭與國家的事情吧。

為了貫徹自己的想法，獲得執行想法的能力，林成用一年時間高強度學習了超能力學科知識，鍛煉自己的肉|體與精神。如今不論林修做什麼，他也不打算輕易動搖。

懷著這樣的想法，林成無視了林修難得一見的親近微笑，將林修帶到了隔壁專門研發超能力探測器的房間，更換dh77x。

鄭文翰是林修的部下，跟了進去，加瑟西斯與容雲也跟了過去。

對於容雲與加瑟西斯，林成沒有阻攔兩人，因為林成覺得，如果林修想告知兩人情況，阻攔與否沒有區別。衛離與陶中堅兩個副局猶豫了一下，也默許了兩個「外人」的觀看。

衛離與陶中堅沒有看到之前加瑟西斯為了林修與林成對峙的場面，因此他們並不知道加瑟西斯與容雲跟林修關係微妙，在他們看來，要拉攏容雲，恩威並施是個不錯的方法。讓容雲看到他們超安局連超s級也能監管，同時他們再對容雲多加禮遇……不過是個半大的孩子，很容易就飄飄然加入他們了吧。

隔壁房間，這裡是一間充滿了各種生物與機械實驗設備的房間。

林修進入后，並沒有多說話，很配合地脫下軍裝外套，解開襯衫袖子挽起，讓楊瑞把他身體里原本的探測器用特殊工具吸了出來，然後，又看著楊瑞拿過一個新的彈射注射器。

楊瑞拿注射器抵著林修的手臂，勾著注射器扳機的手指有些無力，離林修這麼近，其實他整個人都怕得有些發抖。

一隻手扶住了抖動的注射器，林修說：「我可以自己來。」

「好，呃，不是，還是我來吧。」楊瑞下意識應了之後才反應過來，覺得自己再這麼下去整個實驗基地就讓外人看笑話了，一咬牙手指一勾，給林修注射了dh77x納米探測器。

楊瑞本來以為這樣就結束了，沒想到，旁邊沉默看了整個過程的林成又開了口。

「dh77x是針對s級設計的，不知道對超s級的效果如何。林隊長既然來一次，不如順便讓我們收集一下數據吧。」林成說。

什麼！？收集數據？當面用混合聲波攻擊嗎？林成這話聽得楊瑞想哭的心都有了。心說：局長，你們真的是兄弟嗎？你是怕林隊長不翻臉是嗎？

林成確實很想看林修翻臉，想看林修在被苛待后，會不會裝不下去，露出馬腳。之前或許還有些顧及林修是超s級，不想連累工作人員，現在林修身體里有了dh77x，也算有了保險，那麼，他不妨再做些進一步調查，收集些林修的數據。今天是他做市超安局長的第一天，也算是立威與表明決心吧。

林修原本正在整理自己軍容的動作頓了一下，他對兄長再次過分要求的回應是，停下了打理自己的動作——反正一會兒還要再整理一次。

「需要我怎麼做？」林修問。

楊瑞很有些破罐子破摔地指了指角落一處封閉的玻璃隔間。

林修點頭，配合地走進去，坐到中間的椅子上。

楊瑞看了看周圍那些臉色煞白的工作人員，又看了看林成，認命地跟著林修走進玻璃隔間，打算給林修把椅子上的束縛帶綁好。人家怎麼說也是兄弟，這種事情還是他來做吧。

然而，束縛帶系了半天都沒系好。楊瑞發現，自己的決心與想法是好的，但他還是怕林修怕到手軟啊。他甚至在想，林修現在給林成面子，過後算賬怎麼辦，他可是上有老下有小啊。

一個聲音，打斷了楊瑞的胡思亂想。

「沒事，不用系，我不會亂動的。」林修對楊瑞說，眼睛卻是看向外面的兄長。

「……楊副主任，先這樣吧。」林成被林修看得愣了一下。

而這時，林修眼神正好掃過林成身後，才想起來什麼，把眼神停在了加瑟西斯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