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7章 驚世之曲
諶仲站在南歌子的面前,一股幽香透入鼻內,倍感清爽,他不敢正視眼前女子的眼睛,低著頭,略顯拘謹。
南歌子心底淺笑,瞧著眼前有些拘謹的少年,將長琴雙手奉上。
「好琴。」諶仲將長琴捧在手中,便不免嘆道
琴弦在燭光的掩映下閃著漣漪,琴身灰古,彷如歲月沉澱,弦絲細薄,猶如蠶絲。
諶仲懷抱長琴,緩緩入座,試了試了弦,鬆緊正適,朝著南歌子輕笑點頭,問道:「何舞?」
南歌子道:「曲舞。」
所謂曲舞,便是隨性而舞,彈的什麼曲子,便隨性起舞,這種氣勢自信,南歌子自然還是有的。
琴瑟蕭何,落落而舒,諶仲伸出雙手,撫琴起音。
音揚漫漫,弦動如潺潺流溪,這第一音,便讓南歌子心下一顫。
低吟淺唱,這妙妙靡音,她竟無比熟悉,似成相識。
袖是粉色長纓袖,寬大的袖口拂風而起,披是粉紗披,隨在她纖細的背上清揚而起,南歌子聞音起舞,曼妙身姿,攜衣而練。
曲調婉轉,弦在指間跳動,四下靜謐,只能聞到那場間白衫少年的悠揚琴瑟。
音在跳動,曲在衷訴,這一撥一挑,竟然訴出世間百般柔腸,彷彿置身於一片世外桃源,曲調婉轉,一瞬轉念,曲風突變,急促上揚,敲在每個人的心頭,竟然生出無盡悵念。
諶仲的雙手撫在琴弦間,他意念隨性,所彈曲調,無非是隨性而起,想起家門慘事,世態凄涼,便是一股悲切之色顯於言表,琴弦撫在手中,便幻化成筆墨,正在奮筆疾書描寫著一段傷往舊事。
他自幼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尤其音律方面,更是天賦異稟,如今良琴在手,佳人側伴,更添心緒,這一曲琴瑟,訴出的衷腸,並非是男女之間的愛意濃濃,而是那感嘆事態變遷的傾腸曲。
南歌子秀足踱步,繞緒縈舞,如若出塵的仙女下凡,伴著那柔轉千腸的曲調,時而繞身揚手,時而頓足昂頭,輕紗遮面的她,此時完全沉浸在那少年的曲風中,忘乎所以的舞出了一段驚世之舞。
她和他,都不覺得這樣的曲調和舞姿是何如的磬人心脾,如何的驚醒世人,但在場的所有人,都已經沉浸了進去,他們恍如隔世,墮入了一片滿是綠草幽幽的草原,拋開所有的世間瑣事,放棄了所有的爾虞我詐,開始了一段恬靜的生活,從此無憂無慮,任憑世間浮華,都化作那過眼雲煙。
那一舞一曲,相應相合,舞是絕代佳人的隨性曲舞,曲是一代少年的傾腸柔曲。
曲罷舞止,全場鴉雀無聲,靜的便是連髮絲掉在地上也能聽的清楚,所有人似乎都未從剛才的夢幻中蘇醒過來。
彈琴的少年,舞曲的少女,他們的心境彼此相通,與那些人相比,他們之間,或許更懂的這一曲一舞中的深意。
一抹清脆的拍掌聲打破寂靜。
「好一傾腸曲,好一驚世舞,少年你叫什麼名字?」
諶仲仰頭循聲瞧去,卻見是剛才替自己解圍的那位威嚴男子。
拱手禮道:「學生秣陵諶仲。」
威嚴男子頜首沉思,盯著半響后說道:「可是趕考的學生?」
諶仲點頭說道:「正是。」
威嚴男子哦了一聲,從懷中掏出一枚金牌,交予身側的彪形大漢,那彪形大漢蹙眉訝異,然後拿著金牌便走下場來,將金牌遞交給諶仲,沉聲道:「拿此金牌,明日大試,交予吏部萬尚書,他一看便知怎麼回事。」
諶仲雙手接過那枚金光閃閃的金牌,金牌鐫刻天樞二字。
他有些不明白這位威嚴男子的用意,又不好推卻,只能收入囊中。
那名威嚴的男子瞧著諶仲,然後頜首點點頭,踏步而去。
……………………
…………………………。
南歌子的目光始終未從這少年的身上移開,她有些詫異,有些彷徨,只是靜靜如婉約處子一般的站在那裡,像是一株驚艷天下的名花。
諶仲並沒有太在意所有人的眼光,他朝著南歌子說道:「姑娘舞技絕艷,當世罕見,能為你撫琴,諶仲當真三生有幸。」
南歌子覺的這書獃子呆的可愛,呆的可笑,但輕紗下她的淺淺笑意,卻並沒有人能看到,連見過她面貌的人當世都屈指可數,更別說她那傾城之笑了。
她笑道:「你叫諶仲?」
諶仲道:「嗯,言甚諶,人中仲。」
「你為什麼不問我的名字?」
諶仲笑道:「因為我知道姑娘的名兒。」
她輕嘆了口氣,繼續道:「你是學生?」
諶仲道:「嗯。」
「那明日可就是大試了。」
諶仲道:「謝姑娘提醒。」
她道:「祝公子金榜題名。」
諶仲笑道:「借南歌子姑娘吉言。」
她繼續道:「如果有緣,你可願再為我撫琴?」
諶仲覺的氣氛有些不對,他們的對話聲雖小,但在場的所有人似乎都能看出,她們在小聲嘀咕著什麼。
他笑道:「如果姑娘不嫌棄的話。」
南歌子笑了,她的笑略帶苦澀,她心道:嫌棄?我是風塵中人,從來都是被別人嫌棄,哪裡會嫌棄別人?
她揚起輕袖,然後緩緩的走到諶仲的身側,輕聲道:「剛才的琴韻,你可從哪裡看到學過?」
諶仲笑道:「隨性而弦,並未聞過。」
南歌子哦了一聲,眼色有些狐疑,她輕緩的拾起長琴抱在懷中,然後走入幔帳,走到邊緣處時,遲疑了一下,然後似乎想到了什麼,欲說還休,平靜的轉過頭來,瞧見那少年正緩緩的順著樓梯朝著二層樓而去,她終於是咬著薄唇,進入後房。
………………
…………………。
「阿仲,真沒想到,你竟然彈的一手好琴,配上南歌子姑娘的曼妙舞姿,那簡直是絕代舞曲呀,阿仲,你信也不信,不過明日,你的名字便會傳遍整個景宸城。」
何肅言完全被諶仲的那一首傾腸曲折服,因為他從沒聽過這樣驚世的曲調。
諶仲笑道:「不過是隨性而曲罷了。」
何肅言笑道:「你也不必謙虛。」
他將諶仲拉坐椅上,斟了一杯清酒,舉到眉前,笑道:「瞧見沒有,剛才那位器宇不凡的男子,想來應該是勢族中人,若得到這人的賞識,就算你提名不了三甲,以後也會有所作為的。」
諶仲蹙眉問道:「你認得剛才那人?」
「有些眼熟,卻不認識。」何肅言搖頭
諶仲哦了一聲,將那塊金牌從懷中掏出,擱置桌上,說道:「方才那人將此金牌贈予我,你且瞧瞧,是個什麼東西?」
何肅言將金牌拿捏手中,仔細的查看,金牌上鐫刻天樞兩個大字,過了半響,他似乎想到什麼,凝眉沉思,忽然恍悟,脫口道:「這…這…這可是勢族八院中天樞院的金牌,莫…莫非此人是那天樞院的人?」
何肅言繼續道:「勢族分六部八院,六部主掌朝政從文,八院抵禦外患行武為大明培訓武將軍事能人。」
諶仲急道:「那六部我自然知曉,那八院可是傳說中勢族掌控的那八個修行別院?」
何肅言點頭道:「自然,為了鞏固勢力能夠與江湖寒門相抗衡,勢族中自然也是不缺少修行者的,畢竟當今天下,修行者才是最尊貴的。」
諶仲點點頭,道:「看來剛才那名男子,應該是天樞院的人了。」
何肅言道:「不錯,我想他在天樞院一定身份極貴,不然的話,這枚金牌可不是隨意就能贈送他人的,阿仲,你可真是幸運,有了這天樞院的金牌,你明日大試,肯定會順利通過的,搞不好,那天下名士榜也會有你的一個席位。」
諶仲搖了搖頭,道:「我只想憑自己的本事去爭取自己想要的東西,至於偷巧耍滑,我看還是算了。」
「這哪裡算偷巧耍滑?大試之下,哪個人不希望找個靠山?你要知道,有了這天樞令,你可是有機會進去勢族八院的啊,你不是想去修行嗎?勢族八院,可是絕佳良地,雖然較之明樓略有不足,但那八院中也是有著一些大修行者的。」
何肅言真覺的眼前的諶仲太過腐朽,如此大的機緣找上門來,他卻是不屑理會,真是朽木難雕,固執的很。
諶仲道:「日後再論吧,勢族八院皆是招收一些有修行天賦的貴族子弟,我一貧賤書生,哪有那種福分,況且,我自有體弱多病,關於修行的天賦更是半點也無。」
說著他無奈的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勢族八院的威名,他自然知曉,那可是與寒門九部並駕齊驅的修行聖地,在這天地間,也是赫赫威名的。
天下之大,修行者萬中無一,能進入勢族八院,可說是踏入了那修行者的門檻,他自然也是希望進入八院之中,得到修行的指引,但想到自己體弱多病的身子和如今的悲慘境遇,這種念想,卻是有心無力了。
何肅言繼續說道:「話不能如此說,那勢族八院中也不乏貧賤出身的寒士,八院中如今開陽院奇才黃玖堯,據說曾經便是草莽出身,如今能成為八大奇才之一,可見勢族對真正的良才,也是極為重視的。」
何肅言款款道來,諶仲聽罷,訝異道:「黃玖堯,勢族八院八大奇才之一,神遊境的大修行者,」。」
何肅言道:「你也知曉此人?」
諶仲點頭道:「我大明千萬子民,神遊境的大修行者不過寥寥幾十人,這樣經天緯地的大修行者,我怎會沒有聽聞過?」
勢族八院,每院內修為最為高深的一人,會被冠名奇才之名,而那黃玖堯,如今跨入神遊境,乃是世間頂尖強者。據說此人曾手持應天戟,獨擋南疆雪族舊部十萬大軍,從此一戰成名,為大明立下汗馬功勞,位列八大奇才之列。
何肅言說起黃玖堯竟然滿臉傲然之色,對於從草莽出身的黃玖堯,如今竟位居八大奇才,這對諸如他這種尚未踏入修行的人,顯然有著無盡的敬畏之情。
何肅言繼續說道:「明日大試之後,位列百名內的試生,皆有機會進入勢族的六部八院,而每年的金榜三甲,更有機會進入那神秘的明樓之中。」
諶仲問道:「那你是想進入六部還是八院抑或是明樓?」
何肅言苦笑道:「八院我是沒希望了,明樓的話,更是不敢想,能入明樓者尊享地位且在八大奇才之上,何況我根本不是修行的那塊料,能夠進入六部謀個一官半職,而後光宗耀祖,我便知足了。」
何肅言繼續道:「阿仲你呢?」
諶仲搖了搖頭,對於權貴他是沒有什麼興趣,他倒是想做一名修行者,但自知天資不足,體虛身弱,天下的修行者萬中無一,皆是世間稀世之才,憑他的天賦,怕是希望不大了。
將那塊天樞院的金牌放入懷中,諶仲緩緩的站起身子,說道:「天色不早了,我們也回去吧。」
此時萬花樓內來看南歌子大場的人都已散去,殘存著三三兩兩意猶未盡的人,盯著諶仲方向指指點點,不知說些什麼。
諶仲也並未在意,他在看來,今日即興撫的琴韻和他往日在家中撫的琴並無異樣,當然這只是他的想法,如果他要知道,今日這一曲,明日便會名動景宸城,也不知作何想法。
兩人結伴回到昌運樓,各自回房休息。
躺在軟軟的暖床之上,諶仲盯著漆黑的天花板,發著呆,一想到明日的大試,不由來的卻是有點緊張,這種微妙的情緒並沒有持續多久,隨著困意的襲來,漸漸消散,隨後迷迷糊糊的便沉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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