璧人
慵懶的男聲突然響起:「尋魂?你既是來尋魂,那就真的尋錯了地方。」老者微驚,竟有人多事他地府之事?
循聲看去,林中走出一男一女。
男子一頭烏黑長發垂肩,鬢角一邊微微撩開,露出耳際一點緋紅,一身絳紅長衫領口微敞,露出一段不輸女子的晶瑩玉膚,觀其容美艷入骨,觀其姿多情風流。
那女子烏髮輕挽,秋波盈潤,紅唇嬌艷,一身淡紫紗裙芙蓉為綉,勾出萬般婀娜,端的是嫵媚動人。
連無憂看了也不禁暗嘆,真是好一對璧人。
兩人帶著盈盈笑意走至亮處。女子紅唇微啟,撫著胸口,楚楚道:「表哥,這鬼府的老頭兒長得好醜,如此深夜還出來嚇人,這沒死的都要被他嚇死了。」
那老者聽女子譏誚之語,臉色更綠、語氣更冷:「這地府之事恐怕還輪不到二位來多言吧。」
男子撐開手中的骨玉扇,作勢搖了起來,淺笑道:「誰說是地府的事,你手提引魂燈卻無魂魄可引,就當不得地府的事。死軀死軀,人之軀體無論死活都該人界管轄吧,何須你來多管閑事?」
想那地府鬼使幾時受過這樣的氣,心中暗道,原是聞得人界氣息紊亂,探到人界出了失魂的事,本是一片好心想要幫著收了禍亂的死軀。誰料這人界竟不領情,罷了罷了。
老者指向二人道:「黃口小兒,不識好歹。我地府還缺幾個死軀不成?今兒便算我多事,這死軀禍患,就端看你們如何收場?」
老者說完,吹熄馬燈,消失在了夜色之中。原本惶恐的士兵們見那怪老頭突然消失了,留下的卻是兩個活人,很快就露出了貪婪之色。
無憂趴在樹上,將下面的事看得清楚,不僅為那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男女捏了一把汗。暗道雖答應過師父不得情動,但她也絕不能眼睜睜看著有人被害。
兵長最先耐不住,咄咄出聲道:「不知二位如此夜深來此作甚,可是欲干偷雞摸狗的事兒?」
眾人立即領會附和,涎笑著慢慢向那二人逼近。觀那一對男女渾不知身處險境,只靜靜站著任這些兵士靠近。
無憂手心冒汗,全身緊繃,正要出手救人。
卻聽那美貌男子哈哈一笑:「有趣、有趣,這深夜來尋人的不少,不瞞各位,我二人也是為此而來。」
女子笑起甜甜的梨渦,「師兄說得是,我們今兒就是來尋人的。」
兵士們手握佩刀,眼露凶光,慢慢靠近:「不知二位尋的何人?」。
無憂恐怕下一刻兩人就將斃命於那些死軀的亂刀之下。
那女子仍是一臉笑意,甜膩膩回道:「我們要尋的可是無魂的死人,你們有看到過嗎?」
兵士們一聽那女子如此說,知道兩人必也是沖他們而來,數聲低吼,紛紛變了形容,扔下手中佩刀,身體可見之處長出寸余長的白毛,雙目僵直地向兩人躍撲而來。
男子一個欺身,手中現出一柄桃木劍,左擋右格,將那些來襲士兵擋住。
那邊女子還是不緊不慢,嬌滴滴道:「表哥,你可要表妹出手一助?」
「表妹若捨得表哥被這些死人吞掉,大可繼續觀賞。」男子一邊調笑,一邊與兵士纏鬥。
女子聽得嬌笑連連,不疾不徐從懷中掏出一沓符紙,穿行於數人之間,將符紙貼到兵士背上。做完后,閃至一旁,拍拍手掌道:「表哥,避開。」
男子聞言,趕緊騰身閃至遠處。只見那女子右手豎起,左手托肘,口中喃喃說起咒語,隨後嬌叱一聲:「著」。
被貼符的兵士身體碎裂而開,殘肢四濺,各個死狀可怖。她這瞬間使人身首異處的手段委實毒辣,無憂看在眼裡驚在心裡。
男子望著滿地的殘肢,微微皺眉,不滿之色一閃而過:「表妹,像你這般嬌媚的人,還是使點漂亮手段比較相襯。」
女子揚臉委屈道:「表哥可是厭棄令姜了?」
男子垂眼輕笑:「哪裡敢呢?疼還來不及呢。只是這棺木中人恐有些棘手。」
女子嘟嘴:「蚩侯那死老頭子,生前毀了元姬姐姐,死了也不令人省心。少不得又要我當壞人了。」男子笑意略滯。
女子邊說邊朝棺木走去,停在棺前,黛眉一彎,將棺木推開一角,拿出一個圓木盒子,將盒中之物取出置於棺木之上,以掌撫之,那像蟲卵的小圓球瞬間化形,融進了棺里。
女子又啟口咬破手指,將指血抹到棺木的開口處,撒嬌道:「表哥,如今為了你連手指都破了,你要怎麼謝我?」
「來日方長,還怕表哥沒有機會好好謝你?」男子眼中閃過一絲厭煩,但很快又消失不見,繼續道:「表妹,既然一切順利,到暮月也就兩日行程,你我還是不要耽擱,早日趕回的好。」
女子聽言,軟塌塌地靠到了男子肩上,柔聲道:「一切聽表哥的,只望表哥事成后,勿忘了表妹的好。」
無憂在樹上,聽得女子一番肉麻言語,又想著她剛才的一番手段,只覺這女子人面蛇心,做作之態令人作嘔。
見兩人護棺走了,無憂趕緊跟上,並折了紙鶴送信給伯弈:「暮月,速來」。
無憂戴著沉香珠隱著生息,一路欣賞了許多打情罵俏之態,弄得她常常面紅心跳,這男女□□經活人演繹,倒比在山上的諸多戲本好看了許多。
過了兩日,行至暮月國府城,那守城將令見到二人,恭敬喚道:「公子,聖女。」
男子淡淡回了,徑直上了兵士牽來的駿馬,懷抱女子拉緊韁繩,絕塵而去。三五暮月士兵趕著馬車,隨後而行。
無憂亦趨亦步跟在馬車后,走過幾條街,方來到一排氣勢磅礴的殿宇之前。看那表牌,方知是暮月侯府。
這暮月侯府比早前無憂去過的黑蚩侯府大了足足三倍有餘,殿閣內外飾著璽**箔,繪了瀝粉貼金蛟龍像,殿中鋪就浮雕雲龍紋御路,踏跺、垂帶淺刻卷草紋。
無憂暗道:都是做侯的,這暮月侯府明顯比起那黑蚩侯府華貴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