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9.命劫
怨氣鬱結,殘魂涌動,青璃實在想不通,為何會與唾手可得的勝利失之交臂,她到底是錯在哪兒?敗在哪兒?
神主交給她的唯一任務就是全力對付淸宗。她亦信心滿滿,她有伯芷的愛、有月執子的愧、有潛伏的力量,她的謀划算計一步一步地實現。
神主出手,月執子於神海受傷。她與龜仙人裡應外合趁勢滅掉淸宗劫走梨落。魔軍大舉進攻人界主城、攻城勢如破竹,伯弈孤掌難鳴、負隅頑抗棄城救人。@無限好文在晉江。
之後玄空洞的一切也在他們掌握,利用梨落誘伯弈入墓室找神主神骨,若事成勝負既定。若不成,隱伏在伯弈身邊的人會繼續發揮作用,不著痕迹地引導他去尋伯文為十萬人改命。
伯文那裡,青璃以梨落要挾,迫他屈從。伯文果然騙過伯弈,耗盡伯弈仙力,一來探清伯弈虛實,二來讓伯弈無力反抗。
算準無憂會到地府,神主巧妙安排,讓她覽盡三生之事,讓師徒二人勢成水火。
無論是伯弈重創無憂,還是無憂殺掉伯弈,對神主來說,只要二人反目,便可斬除心頭大患。
他們唯一失算的,便是月執子的態度。宗門三千弟子一夜滅盡,所愛的女人蹤跡全無,她以為月執子必定大失方寸、疏漏百處,如此,她就能順利將他拿下。
可惜的是,她還是不夠了解他,或許,她自以為是的了解根本就是笑談。
六界遍尋月執子不得,她又在仙界布下了天羅地網。她處心積慮,樁樁件件布劃得極為細緻周密,安排得環環相扣。可是,為什麼她還是輸了,輸得一敗塗地?
怨魂不去,怨氣不散。
月執子冷冷看著青璃的斷魂殘魄在半空中沉浮集結。
他的冷酷實在讓人膽寒,他一再給青璃希望,又一再地將希望粉碎。@晉江原創中文網首發,謝謝支持。
他看著青璃掙扎、看著青璃憑執念再度凝聚,卻在她的成形的瞬間,飛身過去,低聲地說了一句話,再以輕描淡寫地一掌徹底地使她魂飛魄散。
一陣呼嘯的風捲走了她的生命,也抹滅了她曾存在過的印記。
數萬年前曾有過的那次心動月執子依然清晰地記得。
青璃,在看到她的第一眼時,他就在心裡記住了她。
他曾希望她的心能如她的名一般乾淨,他曾希望她的行能對得起上蒼賦予她的美麗。可惜,那個如畫般的女子,卻有蛇蠍的心腸。可惜,那個舉手投足皆是風情的女子,她擁有過足以讓萬物心動的美麗,他知道她的一生不會平凡,卻不想她會有這樣的結局。
光洞中發出了一陣強光,一股黑煙盤旋飛出,落在白霧瀰漫的地面上,很快就幻出了一個魁偉的人物。
「想不到師弟也會如此多情。」青璃死了,封印的力量消失,極淵被釋放了出來。
月執子並不在意極淵的調侃,他與青璃間有太多的恩怨糾葛,三言兩語說不清楚的事無謂越描越黑。
月執子不答,極淵繼續追問:「怨憎的力量不可小覷,更何況意念與手段都強大的青璃夫人。不知師弟以怎樣的一句話輕易地解了她的冤念,將她打發?」
月執子冷然道:「我只告訴她了一個事實。」
極淵感到有趣:「事實?」@無限好文在晉江。
月執子面無表情,看著極淵道:「我與她說,世間的愛有很多種,男女之愛、師生之愛、親友之愛、萬物之愛、天地之愛、德行之愛,這些愛無分卑賤大小,皆因真心真情真義而起。這樣的愛伯文有、伯弈有、梨落有、無憂也有。」
月執子的話說得隱晦,青璃卻聽得明白。從他的話里,她知道了自己的錯處。她不懂愛,所以錯估了愛的力量,她以為被她要挾、被她掌控的人,其實是偽裝出來的騙局,她入了自己的套。
知道了真相,青璃一時心灰意冷,積怨的力量漸弱,月執子輕易地、冷酷地也徹底地結果了她的命。
極淵在青璃手上吃了虧,心中憋屈,加之月執子戒備的姿態讓他很是不悅,於是便道:「師弟仍舊視我為敵?」
月執子目光如炬:「是,師兄曾經的身份與所行所為,如何能使我如常的敬之待之?」
極淵面色漲紅:「既然師弟不能放心,為何又要冒險救我?」
月執子冷笑:「師兄是在明知故問?我們費盡心思冒險救你,並不是敬你為君、為兄、為友,你實在配不上這些稱謂!」
月執子並未給極淵留情面:「我們來救你,只因為不得不為、不能不為。你雖是曾經的魔王,與人聯手布局開啟了禍端。但對六界來說,你仍是當下不能也不可捨棄的人。你當了數萬年的天帝,你的存在就是六界的一顆定心丸,是能夠維持仙界安定假象的象徵。」
極淵自嘲道:「所以,六界需要我,需要這個象徵,需要能夠打敗魔軍的希望。即使你們以為我這個希望並不可靠,即使你們對我已是恨之入骨,欲除之而後快,也不得違背的心意地來救我、護我。這,就是你口中常念叨的所謂大愛天下?」
極淵情緒激動,此時,伯文自遠處悠然踱步而來,他仍是如常溫潤優雅的做派。
極淵對伯文的到來不甚在意。往日里,伯文深知上意,諸事都求權衡、討好,為人圓滑、善於交際,單就為君而言,極淵需要能夠緩和圓場又知進退分寸的臣子,所以,他對伯文多有倚重。但是,就極淵的本性來說,他的內心並不喜歡伯文,甚至還有些厭棄之感。
可是,就是這樣一個對他唯唯諾諾、一味獻媚討好的文官,今日的態度卻迥然大變。
伯文柔聲地說出了不客氣的話:「師父費再多的口舌,這天下、萬物也入不得帝君的法眼,他的心中只有一己之私,他的所為只為一己之私。」
月執子輕咳一聲:「幾個徒弟里,你最是知道留餘地,話再真點到即止。」
這兩師徒分明在一唱一和,極淵氣得麵皮抽搐,卻因理虧無力反駁。
極淵的不高興,伯文已不在意,他恭敬地對月執子道:「弟子趕來,請師父示下。」
月執子道:「講。」
伯文道:「天地萬物,凡有命者皆有既定的命書。伯弈師弟乃真神轉世,他的命運自成天書,雖不由弟子安排,但弟子卻有幸窺得一二。」
伯文提到伯弈,極淵不禁留了心。
月執子面無表情,認真傾聽。伯文繼續說道:「弟子近日以上古三式的太乙神數測之,窺得師弟命劫位於東極大陸的極北之處。」
命劫一說兩面,命乃固定之數,劫為變幻之數。命可測,劫未定,劫之可為禍亦可為福。魔族之亂全因伯弈歷劫而起,與伯弈的本劫相關。因此,伯文測出伯弈的劫位所在顯得尤其重要,或許將是關係未來的關鍵。
月執子師徒自顧說話,刻意忽視了極淵。極淵在一旁聽了,忍不住譏諷道:「什麼天定的司命,這就是所謂的窺天測地之能?」
伯文看了極淵一眼:「莫非帝君所窺比臣所測更為詳盡?」
極淵冷哼一聲:「十幾萬年前,上神積羽為了對抗真神,將天地間混沌蠻荒的力量聚集,創造了屬於黑暗、象徵邪惡的魔族。積羽向來謹慎,他沒有把握與太昊正面為敵,所以,將魔族隱藏在了暗黑之地。可是,當魔族的實力逐漸強大,魔人們就漸漸生出了躁動的心。魔人不再全然聽命於積羽,安於困守神海之底。很快,六界開始有了關於魔的噩夢般的傳說,我們不安分的舉動很快就召來了禍端。太昊的神軍發現了魔族的蹤跡,太昊雖然沒有誅滅魔族,但他在神海的附近布下了結界,又派出一名神使於神廟鎮守。」@晉江原創中文網首發,謝謝支持。
極淵說的這段過往極為隱秘,仙典上並沒做任何的記錄,若不是他曾為魔王的經歷,也難知個中情形。
「那名神使陰差陽錯,不知怎麼愛上了半魔族的靈珠公主,二人私自結為夫妻。如此一來,那神使便有了許多徇私之舉,他對半魔人的所為多有放縱,終是觸犯了神戒,被折去了神骨,拘押在了神廟之中,永世不得放出。」
極淵微頓,目光巡過月執子師徒,見他們神情專註,又道:「那神使其實對太昊極為忠心,他做了錯事心中愧悔難當,不僅不怨太昊殘酷的責罰,還抱了贖罪的心。又過了幾萬年,三神內亂,魔軍在積羽的帶領下悄然渡過冥河攻入了太陽神殿。太昊那時已遭重創,神軍沒有準備,神將奎女匆匆領兵趕到,已然無力挽回敗局。」
「諸神被滅,積羽帶領魔族佔領了神界。太陽神殿夜夜笙歌,但是,勝利的凱歌隨著太昊的蘇醒很快就終結了。他的力量太過強大,無人可以對抗。他以一己之力力挽狂瀾,將數十萬魔軍趕回了神海。他與積羽在神海展開了一場激烈的大戰。積羽早就安排好了后著,他破壞了天地的秩序,讓所有屬於生的一切盡數枯萎、死亡。鳳紀雖與太昊反目,到底不愧為大地之母,她以身救世,使大地重現了生機。」
極淵是神魔大戰的參與者,他所知所言應該最接近於當年的真相。@無限好文在晉江。
「當太昊徹底封印魔族的時候,我亦知道他其實也是強弩之末。我早就看出,他受的傷乃神龍戟所刺,所以,他的力量在逐漸消亡,他的心亦在慢慢地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