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不點
嚴東衡家位於城郊,季諾白和祁蓁找到那片別墅區的時候正巧碰見了賀卿那一伙人。一排豪車停在門口,祁蓁的小寶貝拉了後腿顯得格格不入。
昨天才看見賀卿悉心呵護Eric,今天就看見他帶著莫小染來赴約,宛如當頭一棒敲砸季諾白的腦袋上。
季諾白啊季諾白,那是別人的未婚夫,你在肖想什麼?五年前的教訓還不夠嗎?
他是Eric的爸爸。心底有個小小的聲音反駁,顯得毫無說服力。
Eric的爸爸?你敢上去告訴他,你們有一個兒子嗎?你敢上去告訴他當年你是被逼的,逼得只能放棄他嗎?
季諾白遲疑了,她敢嗎?不,她不敢。
低頭看自己蒼白無力的手,她曾經用最後的力氣去擁抱他,是他把她扯了下來,那麼絕情。
「汪汪汪!」
抬頭,一個白色的龐然大物飛奔而來,如一道閃電。耳邊有受驚的尖叫,季諾白還沒回神就被撲倒在地,臉上蓋了一層毛茸茸的東西。
對上那雙黑黝黝的杏仁眼,季諾白下意識的喊了句「小不點」。
「嗚嗚嗚。」
委屈的聲音像是責怪她的不辭而別,成年的薩摩耶就這麼撲在她懷裡,搖著尾巴,蹭著她的臉,像個缺愛的小孩子。
「小不點,小不點……」
季諾白笑了出來,左眼眼角的淚痣如花兒般美麗,她抱著薩摩耶,如獲至寶。
小不點是賀卿送給她的生日禮物,當初因為她時刻都陪著小不點直接打翻了賀卿的醋罈子,後來是她再三保證不會厚此薄彼賀卿才打掉送走小不點的念頭。
「我說它怎麼那麼激動,原來是你來了。」
嚴東衡站在米悠身邊,男的高大英俊,女的嬌小溫柔,儼然是一對璧人。
祁蓁把季諾白從地上弄起來,省得她躺在地上丟人現眼。小不點緊緊的跟著季諾白,她走到哪,它便跟到哪,好像怕她再次消失。
「小不點,小不點,你都變成大不點了!」
季諾白坐下,小不點立刻把前爪放在她的膝蓋上,吐著舌頭,露出一個薩摩耶式微笑,支起上身想親吻主人的臉。
捧起小不點的腦袋,季諾白「mua」一口親在它的臉上,揉著它的耳朵,笑得開懷,露出潔白的牙齒,美~目流轉,秋波漣漣。
那笑聲如山澗清泉,咚咚作響,敲砸心上,撞擊靈魂。
賀卿望著那一人一狗,如此和諧溫馨的畫面也曾出現在他的家裡,不過那時她還會跑到他懷裡,抱著他,親吻他的下巴,有時他會故意低頭在她怔愣之時獻上一個法式熱吻。
嚴東衡此次把朋友們叫過來一方面是聚會,另一方面是安排婚禮相關事宜。本來家裡的意思是長輩包辦,他們只負責儀式就好,但嚴東衡不答應,說是自己的婚禮,他做主。
婚禮的大小事宜嚴東衡都做了細緻安排,別看他這伙發小~平日里弔兒郎當沒個正經樣,一到正事,他們辦事絕對靠譜。林銳哲的婚紗早就做好送了過來,車隊、酒店賀卿也已經給他做了準備。
至於伴郎伴娘,林銳哲摘了一顆葡萄,眼睛先看季諾白再看賀卿,把葡萄丟進嘴裡:「這不是有現成的么?就連花童都有現成的!」
「也是啊,賀卿,咱倆從小到大就沒分開過,這伴郎非你莫屬。」
嚴東衡朝賀卿使個眼色,近三十年的默契,賀卿知道他沒安好心,準備拉著自己去擋酒,理了理袖子,涼涼的開口:
「我建議你還是找其他人吧,免得我搶你風頭。」
「賀卿這意思是,你讓他當伴郎,他家小染不當伴娘,這說得過去嘛!」
白翊軒也不嫌事亂,溫馨提示。嚴東衡有些犯難,他想請的伴娘是季諾白,畢竟是自家人,他肯定不想虧待。林銳哲是誰,不怕火上澆油,既然新歡下水了,拖著舊愛也未嘗不可:
「二哥,你就是瞎添亂,人東子早就想好了,米公主的意思也是請他們家諾諾學~妹。」
「那把賀卿換成陸洵一唄,前段時間他不是吵著嚷著要和諾諾結婚嗎?」
白翊軒這話剛說出來就收到祁蓁的一記眼刀,他無所謂的聳聳肩,他不過是好心的送了一個助攻,反正挑事的是林銳哲。只可惜陸晉南不在,要不然現在肯定是雞飛狗跳好不熱鬧。
看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莫小染想,如果不是顧忌她坐在賀卿身邊,他們早就把賀卿和季諾白湊成對。他們以為她什麼都不知道,其實她已經什麼都知道。
「學長還是找其他人吧。」
話題人物開了口,有人問為什麼,她摸著小不點雪白的毛髮,帶著歉意的笑:「我離過婚,不吉利。」
氣氛冷了三秒鐘,嚴東衡率先出來暖場,說是伴郎伴娘不著急,圈子裡那麼多未婚的,一抓一大把,還怕找不到人嗎?然後岔開了話題。
說完正事,一群公子哥原形畢露,打麻將的擼起袖子上了桌子,愛撲克的拿著牌擺出錢包,自動選擇將剛才的不愉快忘掉。米悠想和季諾白說些體己話就拉著人去了花房,祁蓁不去打擾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劇,有一句沒一句的和白翊軒聊天。
因為懷著孕,米悠有些嗜睡,才聊得一小會眼皮子就在打架,嚴東衡給他們送水果進來的時候就見自家媳婦哈欠連連,讓她上樓休息,她還耍著脾氣,最後他懶得動口直接把人抱走。
「嚴東衡,給你一點陽光你就燦爛是不?」
嚴東衡正要和米悠理論,就見季諾白安撫道:「米悠姐,你還是聽學長的吧,你懷著寶寶呢,你睡好了,寶寶才健康。」
「聽見沒有,諾諾都比你懂得多,虧你還是個醫生!」
那語氣滿滿的都是寵溺,沒有絲毫責備。季諾白覺得這兩口子秀恩愛已經達到了隨時隨地,不分場合,不看人群。
看著那雙越走越遠的背影,她是羨慕米悠的,因為米悠懷~孕的時候有人呵護著,小脾氣有人包容著,他們的寶寶會在他們的期待下出生,享受著父母完整的愛。
小不點蹭蹭季諾白的腳,看著它討好的模樣,季諾白心裡的苦澀被驅走,她掏掏它的下巴,笑道:
「小不點,是不是你天天欺負賀卿,所以他不要你了?」
瞧著它委屈的小眼神,季諾白抱著它,說給它聽也說給自己聽,「他也不要我了,小不點,我帶你回家吧,回我們的家。」
只是那個家再也沒有賀卿。
「我們能談談嗎?」
盤子里的紅提被人拿起,季諾白抬眼看那個反客為主的男人,他好像沒有骨頭,如一灘爛泥攤在沙發上,嘴裡嚼著提子,眼光卻是落在她身上。
林銳哲,享有盛譽的服裝設計師,林家小少爺,賀卿發小。以前和賀卿在一起的時候經常聽到這個名字,那時他還在巴黎。
「我們好像沒什麼可以談的。」
「唔,是嗎?」林銳哲坐正,不知從哪變出來一張照片放到季諾白面前。
照片里有一個男人和一個小孩,小孩低著頭,男人正在給他系鞋帶。季諾白不知道林銳哲此舉是為了什麼,還沒開口就聽見男人說:
「你兒子長得挺可愛的,不,或許我應該說,你和賀卿的兒子。」
給小不點順毛的手微微一頓,季諾白等待著他的下文,而林銳哲挺欣賞她這種鎮定,不賣關子:
「你肯定在想,我是怎麼知道的,嗯,賀卿派我去倫敦查的。」
一聽到賀卿派人去查,聯想到招標會上的試探,季諾白有些緊張,感覺到主人的不安,小不點警惕的盯著林銳哲。
林銳哲好像會讀心術一般,道了句「我剛從倫敦回來,賀卿還不知道」就繼續後文,「我們之前派的人都無功而返,因為有人把你藏得太好,季諾白,江南白家和你關係不淺吧?」
白家他也查過,奈何自從五年前醜聞爆出后保密工作做得太好,一點有用的東西都沒找到。
「你說,如果賀卿知道他有這麼大的一個兒子,他會做什麼?」見季諾白思考了他這個問題,林銳哲好心提醒,現在的賀卿可不是五年前的賀卿。
你以為林銳哲就那麼好心,不,他可不是什麼好人,尤其在老婆被賀卿藏起來這個節骨眼兒上:
「我覺得啊,賀卿肯定不會放任自己兒子不管,賀家也不會讓子孫流落在外。你來我往難免又是一場奪子大戰,陸晉南是賀卿的御用律師,你覺得你的勝算有多大?」
「你的條件是什麼?」
聰明!難怪賀卿喜歡她。明明心裡已經緊張得不得了,表面上居然還能如此淡定,能讓嚴東衡這種挑剔的人讚不絕口,確實讓人眼前一亮。
「我要城北新地,作為交換,我不會把我查到的東西交給賀卿。」至於會不會託人轉交,那個就看他的心情了。
林銳哲是賀卿的兄弟,她不過是個外人,孰輕孰重,她還是有點腦子。她哪怕是現在答應了,說不準轉手這林少爺就把她給賣了:
「恐怕要讓你失望了,城北那塊地我不會讓,Flash也不會。」
這是原則性問題,為了個人放棄集體利益,她季諾白不會恩將仇報。林銳哲點點頭表示他知道了,拿了一顆提子塞進嘴裡就聽見季諾白說:
「聽說貴夫人被賀卿藏了起來,我建議林少不如拿這個消息去換她的下落。對於我而言,賀卿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罷,我的孩子是不會離開我的,如果法庭見,輸的未必是我。」
陸晉南是名律師又如何,白女士難不成會看著自己寶貝的外孫被人搶走?賀家可以隻手遮天,但孩子是她的底線,敢觸碰她的底線就要先做好承受一切的準備。
季諾白說的,林銳哲當然知道,只不過,身為一個情報商,他知道如何利用自己手裡的消息獲得多倍利潤。他可以威脅季諾白放棄城北新地,他也可以作為交換讓賀卿退出城北新地的競標以及得到自己老婆的下落。
然而,他沒想到繼季諾白這塊鐵板之後,他又踢到了賀卿這堵鐵牆,疼得他喊媽叫娘。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林少爺怒了,腦袋裡盤算著,老婆就在賀卿那裡,跑不掉,賀卿也不會虧待她。
相比之下,他手裡的消息似乎能把賀卿給玩死,有仇不報非君子,他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什麼時候他找到他媳婦,什麼時候再給賀卿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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