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婚女嫁各不相關
「喂。」
季諾白靠在轉角處接電話,包間裡面比較熱,熱得發暈,站在外面吹著冷風,她覺得自己清醒了不少,搓搓手臂,剛剛出來得太匆忙忘記拿外套。
走廊空蕩蕩的,燈火通明,她單腳靠在那,一手揣在兜里,一手拿著電話,望著窗外的月色。月總能勾起思念,在國外她想著賀卿,在這裡她想著Eric。
「諾諾,你又喝酒了?」白女士的聲音很溫柔,溫柔中有母親對女兒的擔心。
「嗯,喝了一點點。」
「女孩子在外面還是少喝點酒,你身體不好。」
「嗯,我知道,媽媽,我下次會注意的。」捏捏鼻樑,仔細聽電話里媽媽的叮囑。
「我們明天早上的飛機,你要是起不來,我們就自己過來,是楠松苑對吧?」
「沒事,我來接你們。」
低頭看地毯的花樣,捏捏鼻樑,每當她喝酒喝多了,就喜歡捏鼻樑,覺得可以放鬆,此時此刻耳邊有親人的關心,迷迷糊糊之中她覺得自己很累。甚至有一種想放棄打拚回家的衝動,但她知道自己不能任性。
人啊,這輩子任性一次就夠了,她已經任性過了,現在只剩下冷靜與淡然。
「Howareyoudrinkingagain?(為什麼你又喝酒?)」電話的另一端已經換了人,糯糯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sorry,Eric.(對不起,Eric。)」
「Ididn'tlikeyoudrink.(我不喜歡你喝酒。)」
「Iknow.(我知道。)」
「Whydo?(那你為什麼還要喝?)」
「sorry.(對不起。)」
「Iwanttobewithyou,Idon'twanttolea~veyou.(我想和你在一起,我不想和你分開。)」原本理直氣壯的聲音突然帶了哭腔,「媽媽,我想你了。」
那一聲「媽媽」擊垮她的心牆,淚如雨下。因為酒店不定時的工作她不得不把Eric送到父母那裡,結果小傢伙不樂意了,生氣不肯叫她媽媽。
Eric從小就很懂事,因為單親家庭的緣故,他比別的小孩敏感,也比別的懂得照顧人。他不愛撒嬌也不會無理取鬧,這是唯一一次他鬧情緒不理她,因為他們要分開很久。
他出生以來,他們從未分開過這麼久,他們雖然天天通電話,但那與在一起的感覺不一樣,她抱不到他,不能給他講故事,不能陪著他成長。
「Eric,I'msosorry。」
「媽媽,我想你,很想很想,我想你好好的,我想你能陪著我。媽媽,Eric很想你……」
「好了好了,Eric不哭,明天就可以見到媽媽了,乖哦,不哭不哭。」白彤女士哄著Eric,拿著電話有些責怪,「好好的怎麼讓孩子哭了,我們家Eric多懂事,就你不懂事!」
季諾白沒有說話,咬唇無聲的流淚,母子連心,那是她身上掉下去的一塊肉,他哭,她比他更難受。
耳朵里聽到一聲嘆息,「諾諾,你記得早點回家,你一個人在外面媽媽擔心。」
「媽,我知道。」抹一把眼淚,不想讓人看到她此刻的脆弱。
Eric小聲抽泣:「媽媽,你明天會來接我嗎?」
「會的,我會來接你。」
驚喜:「真的嗎?」
「真的。」
這是她對孩子的承諾,她向來說到做到,因為她不想讓Eric失望,每每看到他失落的眼神,比殺了她還難受。
和孩子聊了一會,考慮到明天他們還要趕飛機,季諾白依依不捨的掛了電話。閉眼,長吁一口氣,讓自己波動的情緒慢慢平靜,再次睜眼,如果不是身上的酒味和眼下的兩坨紅暈估計沒人會認為她剛剛喝了酒。
待眼淚風乾之後,她原路返回,一轉彎,就被靠在那裡抽煙的賀卿嚇了一跳。這人神不知鬼不覺的站到那,還不出聲,季諾白最後的酒意都被他嚇沒了。
「有煙嗎?」
哭過之後,口乾舌燥,她需要一些東西來刺激自己。
賀卿沒有說話,只是從兜里拿出煙盒和火機,季諾白沒有同他客氣,取了一支煙,熟練的點燃,夾在指尖,深深吸了一口,然後靠在賀卿的對面。心裡把他的五官細細描繪一番,覺得越看越順眼。
「我記得你以前不抽煙。」
「因為你不喜歡,所以戒了。」季諾白眯著眼口吐雲霧,語氣淡淡的,彷彿在說今天天氣如何,「這煙不怎麼好抽。」
「以前不抽,怎麼現在又抽了?」
賀卿不悅的皺眉,他雖然自己抽煙,但他不喜歡女孩子抽煙,總覺得抽煙的女孩子骨子裡有一種難以馴服的桀驁,更何況煙不是什麼好東西。在她之後,他接觸過各種各樣的女人,凡是抽煙的,他都會直接pass。
右手支在左手上,她敷衍:「無聊抽點煙也算是消遣。」
那是一段她自己都不願意揭開的傷疤,早產,意外,抑鬱症,這些詞糾纏了她整整一年。那時候孩子剛剛出生,因為早產,醫生告訴她隨時都有意外,她得了很嚴重的產後抑鬱症。
她是以留學的原因出國,若是讓家裡人知道真~相,後果不堪設想,未婚先孕在家族裡是不被允許的,她走投無路只能打電話向祁蓁求助,祁蓁為了她辭掉了工作,陪她坐月子,照顧Eric,最後擔心她壓抑太久會做傻事,不得已才同意她抽煙來緩解。
生孩子之後就沒有好好保養,接著又是兩天一包的抽煙,身體就是那個時候垮掉的,底子廢了,哪怕後來再怎麼呵護都無事於補,在別人看來很小的感冒都有可能讓她發高燒進醫院。
她以為自己會恨賀卿,但是隨著Eric的長大,恨意慢慢的消失,她甚至感謝賀卿,如果不是他,她不會有這麼可愛的孩子,曾經她有多愛賀卿,如今就有多愛Eric。
「你怎麼出來了?」
「接電話。」
「女朋友?」
「嗯哼。」想起她手上的紋身和戒指,他問:「男朋友?」
季諾白哂笑,她守著他們枯萎的愛情死去,而他卻另結新歡活得風流自在,估計是喝了酒的原因,她心底這些年壓抑的委屈全部涌了出來。
走到賀卿面前,吸了一口煙把雲霧吐在他臉上,「當初分開的時候就說好了,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對吧?前夫。」
賀卿低頭看著面前的女人,雲霧之間,她的臉有些模糊。記憶里的她是快樂的、開心的,那雙眼睛亮亮的就像夜空中最美的星星,而現在,她的眼裡藏有太多太多的東西,痛苦、壓抑,還有委屈。
恍惚之間,他好像抓~住了什麼,就在他想要知道更多的時候,那一縷情愫轉瞬即逝,他忽然發現自己看不懂她了,或許,他從來沒有看懂過。
「我只是作為學長關心一下學~妹,這個應該沒什麼吧?前妻。」
「怎麼會沒什麼?」季諾白笑眼盈盈,踮起腳在賀卿耳邊輕輕說:「不知道的人以為你在吃醋,知道的人以為你是想找前妻復婚。」
明明是熱氣噴在耳邊,但賀卿感覺不到一絲暖意,這樣的季諾白是陌生的,亦或者說是魅惑帶有挑逗性的。
「我的感情容不下第三者,我的婚姻容不下出-軌,季諾白,你沒有資格和我談復婚。」
冷冽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季諾白彷彿聽到了自己那顆千瘡百孔的心破碎,他的一字一句就像一支支冷箭射穿她的身體,讓她體會到了什麼叫哀傷莫過於心死。
「賀卿,我不屑和你復婚。」
說完,把煙頭一丟,高傲的從他身邊走過,直直的走進包間。
直到聚會結束,賀卿都沒有進來,聽說他有事先走了。
「諾諾,我送你回去。」
嚴東衡的車停在面前,以前他是學生會的部~長,現在是名副其實的部~長,政壇新貴,出入自然有自己的專車。
「誒,正好,我也不用找人送這傢伙回家了。」祁蓁拉開車門,把季諾白塞進去,「學長,諾諾就麻煩你了。」
「不麻煩。」
「喂,你丫的到家給我說一聲,知道嗎?」祁蓁食指戳季諾白腦袋,這妮子接個電話回來不知道發了什麼瘋,直接當酒司令,灌別人的同時還灌自己。
「知道了,女王陛下。」季諾白病怏怏的答道。
「那我們先走了,祁蓁你們注意安全。」
「好嘞,再見。」
車子從酒店駛出來,嚴東衡擰開一瓶礦泉水遞給季諾白,「住哪?」
「楠松苑。」
楠松苑不就是以前她和賀卿住的地方嗎?「賀卿知道嗎?」
「不知道。」努努嘴,喝了一小口水,「賀卿把楠松苑的公寓賣了,而我買了。」
「挺有緣分的,這種事情都能讓你們給碰上,緣分未盡啊!」
「孽緣未盡。」
「不過你放心,我不會給他說你在楠松苑。」
「謝謝學長。」
回到家已經是凌晨,一番洗漱收拾后,季諾白早就沒了睡意。
坐在沙發上,習慣性的打開煙盒,抽~出一支煙,打開火機,正要點燃,突然想起孩子說不喜歡她抽煙,討厭她身上的煙味,立馬放棄了抽煙的念頭。
睡也睡不著,索性將家裡全部打掃一遍,把煙全部丟掉,免得到時候Eric那小子又和她鬧脾氣。
勞動之後又疲又汗,隨便沖了個澡,季諾白鑽進床抱著枕頭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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