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令營二

李服丘與趙上尉交接完畢，秋妧的直接負責人自然成了後者，被帶到安排好的房間之後，她也算正式入了營。

晚餐地點是學生們專用的食堂，七點多秋妧來到用餐地點時，裡面已經坐了三分之一的人。食客年齡差距頗大，就像李服丘介紹的，這個夏令營可不是只有十幾歲的孩童，也有針對大學生所安排的課程。

營區的餐點採用中西合併的自助式，好歹針對的對象是天之嬌子，食物上並沒有一般夏令營那樣的簡單粗糙。不過為免這些學生浪費，規定了殘菜時的處罰方式。

秋妧取了餐盤後幾乎各樣菜色都夾了些，反正外面的食物再好吃也比不過薩布奇的蔬果，只是身體需要能量，再難吃的食物只要能夠轉成熱量，她一概是能將它們全部吃進肚裡。

「吃不完要被罰跑操場。」

正夾起一塊紅燒肉，身邊響起柔和的女性聲音。

秋妧剛才剛剛夾了幾道菜，就已經聽到不遠處幾個女生對她的議論聲，既然人家沒有當著她的面說什麼，她也不可能跑到談論自己的人面前表明自己吃得完，不料才一會兒功夫，居然真的有人這麼仗義的出言提醒。

說話的女生大概也才十歲出頭，相貌頗為秀氣，若不是她主動開口勸戒，單看其外表，只以為是嬌嬌柔柔的大家千金。

「我知道，謝謝妳提醒，只是我的食量本來就很大。」

那名女生紅了臉，「是我多事了……」

「不會啊，我覺得妳很熱心助人。」

原先和這名女生小聲嘀咕的同伴也上前來聊了兩句，接下來就是新認識的三人圍在一桌坐下用餐。

使用假名的三人互相報了未來在夏令營所使用的名字，先開口提醒的小姑娘叫顏言，另一位叫白白。

初次見面又無法談論私事，三個人除了聊聊夏令營的事，一時之間還真的沒有什麼能談論的話題。

白白比顏言要有心機，除了隱隱流露出對秋妧的防備外，在交談時也十分注意新朋友的用字遣詞，似乎打算依此來分辨對方的出身。秋妧自然注意到白白對自己的觀察，不過這種狀況大概是未來二十幾天常見的相處情形。

之前李服丘就提過，這裡的學生不是出身較好，就是被某家族看好培養的家衛。當然秋妧這狀況是例外，故而就算言談舉止間與上層子弟的教養不合，或許也只會被歸類成某家族忠僕的後代之流。

秋妧以她過去的人生經驗，大概只能猜測，若是小家族的子弟，懷疑某個生面孔的人是家衛的身分，而且可能還是大家族的家衛，也許會放下身段與某人交往一番，他日或許能從這些家衛手中流出一些上層的消息；倘若試探出某人只是小家族的家衛出身，從已經打了烙印的對象身上取不到利益，自然看都懶得看這樣的人一眼。

再怎麼保守隱-私，上層圈子裡的面孔也會因為信息的發達而被同圈子的人所熟知，出現的生面孔，大致只有兩種情形：一是皇室或大家族中受到重重保護的嫡傳血脈、二是各家族的家衛。

大概是因為內在為幾十歲的人，僅管秋妧前世今生都沒受過精英教育，但是以十多歲的外表加上幾十歲的作風，很自然被誤認了出身──大家族的家衛！

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大家都沒想到，一個庶井小民會來這個特殊的夏令營，只不過是巧合一場。

認證者．白白與其它交好的一些人通了氣，所以在晚上十點入睡前，秋妧的住處被四五名小姑娘拜訪了一回，大家也沒深聊什麼，談天氣談飲食甚至談一談明天開始的活動內容，主要還是混個臉熟。

秋妧沒必要樹立敵人，來者不拒地與主動上門交流的人應酬地說上幾句話，其中就算有人有意或無意的提到個人隱-私，也會被同伴快速地移開話題。

在雙方有來有往的交流之後，美麗的誤會就沒被戳破，秋妧的談吐，都讓幾個小姑娘一致認為她應當是大家族的家衛。

這裡是兩人一間房，雖然隔壁床尚未有人入住，才初到營區，秋妧在十點熄燈后也沒敢去薩布奇，只在床上打坐來調理身體的靈氣。

因為已經快到練氣四層，如今的睡眠時間從八小時降至六小時，秋妧猜想到了築基時，或許能夠以打坐來代替睡眠。

第二日陸陸續續有學生報到，按正常程序是先去趙上尉那裡辦理手續，然後再到分派的宿舍放置行李。秋妧也在卧室里迎接了未來二十幾天的室友。

從對方抬高下巴看人的方式，不需要交談或者再行觀察，秋妧已經明白這位僅是「室友」。

既然人家無意交流，秋妧待在房裡也因為多了人而無法修鍊，不如早些到集合地點轉轉，或許還能多認識幾個夥伴。

可惜的，在集合地點，閑話家長等十點的集合時間裡，仍是那幾個昨晚剛認識的同學。

整十點，集合的操場上響起哨聲，接著是一名掛著少校肩章的軍官立在司令台上，司令台前則是一名中尉，正高聲喊著集合。

「小學到面向司令台右邊集合，初中到左邊集合，高中到正中間集合，大學在中間偏後方集合，計時一分半鐘，開始。」

這個梯次是專為初次參加各階級的菜鳥們所開設，初中高中大學的三個階級還算好，好歹其中半數以上的人都曾參加過較低階級的夏令營訓練，大致上都清楚該做些什麼。小學組的菜鳥們就慘得多了，雖然很多人在家裡已經被惡補過，但聽到的與實際接觸的仍有差距，大部分的人臉上都有些一絲茫然，只跟著可能是同階的夥伴向指定地點移動。

秋妧跟著人潮來到右側，粗估有五十人上下，男女比例差距不大。可能是抵達指定的地點，加上這群孩子又不是一般小家庭出身，稍稍調適之後居然完全不見之前的茫然，反而還自動配合著帶領他們的何少尉的指揮。

秋妧按著自己的高矮排到隊伍中，白白正好站在她的左側，而顏言則是被安排到前一排。

經過一個多小時的整隊與訓話，這次參加夏令營的眾人多少明白接下來的活動具體內容。

小學組的學員共計五十名，分成五個班，以一排為一班，每班男女摻雜，未來二十天的各種活動項目，多是以各班為行動基礎。而之後各種活動安排的地點，基本上仍以這個營區為主，只有後面兩三日可能會安排野外露營──何少尉也開門見山表示，若是這十多天大家的表現不理想，基於安全考慮，這個野營活動會被刪除。

「安靜！」何少尉丟下第一顆炸彈，成功讓五十名學生成為鴨子，為控制現場，又大喊一聲。「如果大家的表現不錯，到時候會以各班成績取捨野營的四個班，所以日後各位同學必需爭取自己班的榮譽。」

雖然是軍事化的夏令營，考慮到受訓的對像仍是中小學生，多是長身體的年紀，交代完注意的事項以及競爭項目，又大概操練半個小時的向左向右轉停止間轉法的基本軍事訓練之後，小學組的五十人首先被領到食堂用午飯。

何少尉等到大家都打完菜並按照各班就座后，才在進食前交代道：「用完午餐後會有一個多小時的各人時間，下午一點三十分在剛才集合的地點集合，每遲到一分鐘罰跑操場一圈。」

底下正餓得前胸貼後背的少年少女們，忍不住發出了驚呼聲，看到何少尉掃來的眼神，想到操場上他的嚴肅作風，又很快收住了接下來打算抱怨的言語。

若大的餐廳忽然變得安靜無比。

何少尉大概覺得下馬威有了效果，做作的瞄了眼左腕的表，才道：「開動吧，吃完后餐具記得清洗乾淨收拾好。」

『居移氣，養移體。』

夏令營一個星期以來，對基本操練遊刃有餘的秋妧，冷眼觀察周圍四十九名同個階級的少年男女們，腦中很自然浮出這六個字。

上一世和這一世，她都屬於生活在中下階層的市井小民，所謂氣質二字，不過是書里形容的一個詞句，實在與現實生活對不上等號。上輩子她所處的國家幾經動亂，是否仍有世家大族的傳承她弄不清楚，電視上露露臉的名媛們，大概百分之九十九是摻了水份的偽千金，氣質什麼的，除了外形不錯、服飾價高、說話得體、儀錶不差之外，都不是她這個圈外人能感受到的。

如今她卻弄明白出身與所受教育的影響。

周圍這些半數以上貴族世家的子弟，可不是單純擁有財富的暴發戶，他們從出生的那一刻起，無不受到周圍各種的「教育」，舉手投足間已經融入了傳承百年千年的家族思想與儀態。這些已經入了他們骨血的禮儀及思維，只要稍稍留意，就能看出與普通人的相異，而仔細思考卻又無法說出具體，所以有了能夠統稱一切的「氣質」二字。

當然，其中還是有類似她那個鼻孔朝天室友的人物存在。

秋妧想著，若非她如今有了求道之心，且每時每刻的心思都放在修真上面，九成以上仍會對這些十多歲的小孩子感到自卑吧。人家深不可測的財富是小方面，更加深厚的傳承底蘊，才是會讓庶民們自慚形穢的重要原因。

「謝元，妳在看什麼？」白白的聲音讓秋妧回了神，不等她回話，又自答道：「是在看白琪嗎？她的皮膚真的很細緻。」

秋妧無奈地笑了笑，心裡到有些感激白白這個一開始似乎對她頗有戒心的小女孩。

剛才想得出神，她目光凝視的方向正好是小學組裡長得最為英俊的，化名為郭取的男孩，且那位「郭營草」的言行舉止，似乎都說明了他十幾年來所受到的教育方式，更是讓別有用心的一群女生將他當成狩獵目標。

若不是白白出聲讓她收回目光，或許自己就會成為狩獵過程中被眾女生炮灰的首選對象。

「嗯，而且很白……」秋妧配合的說了一句，同時向白白移了過去，低聲道：「謝謝妳替我解危。」

「郭取……」

「我剛才在想事情，所以目光不小心定在那個方向了。」不管這解釋對方相不相信，秋妧認為自己有說清楚的必要，若是再被誤解，好歹不是她「欲言又止」的態度讓人誤會，而是別人腦洞開太大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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