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暗夜刀光
臨安吹起了晚間的又一陣微風,風中飄著一朵桃花。
桃花漸落。
風神秀伸開了修長的手掌。
桃花落在掌心裡,像是曾經牽過的小手一樣細膩。
那種味道是溫柔的,是難忘的,也是能讓他很久以後想起仍會自然發笑的感覺。
一種味道,便是一種感覺,風神秀早已懂得這種道理。
所以他又笑了,笑得很愉快。他一點都不覺得三百三十兩桃花是一件難事,那簡直是一件太簡單的事。所以他又在想,丫頭的話語里到底有什麼玄機?臨安城的多少桃花開處他知道得比城裡的每一個人都清楚,絕對沒有僅僅摘花那麼簡單。
難道丫頭想要私下裡見面重溫以前的感覺嗎?風神秀不禁想到。
一定是的,三年的離別,是溫存三天三夜也不會過分的事。然而,剛剛,有那麼多礙眼的傢伙,所以她一定要找個只有我們兩個人知道的地方。
他又忽然笑了,笑得很輕鬆。三百三十兩鮮花的暗號,他已經明白。
連風神秀自己都不得不承認,他想到女人,總是會想的太多,也幸好,他這一輩子,只會想那麼一個女人。想念的時候他便會喝酒,可惜,此刻已沒有酒。所以他已經有點昏了頭,也就想的太遠了些。
他絕沒有想到,他在那裡見到的不僅不是一個女人,甚至給他一種非人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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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時的夜在暮春三月已算深了,絕大多數男人在這個時辰都應該在暖和的被窩裡抱著妻子睡覺。
但是公孫琉沒有。
一個時辰以前,他還在鮮花滿月樓享受一場難得的宴會。吳王封給他的院子距離那裡並不太遠,可一個時辰的時間,他還沒有趕到自己的家裡。
他現在正在一座橋邊。
斷橋。
冷風呼嘯著,乳白色的月光彷彿也變得陰冷起來。
幾個護衛好像喝醉了,晃晃悠悠地走著。公孫琉沒有喝醉,他一向是個聰明人,就算要喝酒也不會喝得像這幾個護衛一樣。冷靜的大腦對於他這樣的人來說實在很重要。
湖上吹來的風,又濕又冷,似乎瞬間把護衛們的醉意吹走了。然後他們看到了一個人,一個戴著斗笠的男人。一個奇怪的人。
斷橋上的人把斗笠往上抬了抬,他的腳也抬了抬。
公孫琉只看到一道閃亮的光,那似乎比風還快幾分的利刃已經劃過身體。
來不及言語,來不及動手。
只餘風聲,和鮮血。
護衛已經死得不能再死,公孫琉也倒在地上,神情痛苦,臉色發白,前胸直冒著鮮血。顯然挨別人一刀是件十分痛苦的事,他幾乎以為自己死定了。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那個斗笠男竟沒有再看他一眼。也許斗笠男也以為他已經死了。
他竟然又走上了斷橋。
然後,消失在斷橋。
公孫琉雖然已經痛的暈了過去,但他畢竟沒有死。
他也許知道,也許不知道,也許假裝不知道,這場事故,會在江東颳起多大的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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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林的晚風卻要溫柔的多。
在一個深夜,在彎月之下,躺在樹上,欣賞盛開的桃花,這是一件極為美妙的事情,特別是當你還在等一個美麗姑娘的時候。風神秀已經笑了,他忽然發現,今天他的笑居然比這三年來還笑得多。可是當他發現一個人走進這桃林的時候,他再也笑不出來了。他不僅笑不出,他簡直是想哭。
桃林里走進一個人,一個戴斗笠的人,雖然看不到他的臉,但風神秀卻知道那當然不會是一個女人。這個時候,他才承認,他畢竟是想得太多了,丫頭雖然有時候很調皮,但她底子里還是一個有著溫柔氣質的女孩子。她想要的也許真的只是三百三十兩桃花而已。一場刺激的幽會,只是一個嘗遍了寂寞滋味的人所需要的。風神秀只好苦笑。
帶著斗笠的男人走的不快也不慢,他踩在桃林柔軟的泥土上,感覺舒服極了,對於像他這樣的人來說,能夠在殺人完成任務之後來到這種地方走一走,也是一種獨特的享受。一個可怖的殺手,來到一處充滿生機的桃林是怎樣的心情?只有他自己知道。
風神秀也不知道,他現在唯一想做的事,便是喝幾口酒,那樣他就可以把這件糗事給忘了。可惜這裡既不會有酒,也不會有人。
他索性跳下了樹,然後開始摘花,當你想的太多,你就最好找些事情來做,他本來就應該是來摘花的,現在不過是把原先要做的事付諸行動罷了。
摘花的時候他總是高興的,畢竟這是一件好事。
可斗笠男不高興。他本來好好的賞著花,卻有個不知好歹的年輕人把它們摘走了。
他很生氣,是殺氣,所以他拔出了刀。
月色下的刀很快,比月光還快,月光照到人身上的時候,刀也劃過了人的身體。
風神秀沒有死。斗笠男的刀雖然很快,但是風神秀跑的更快。
兩個人靜靜的佇立著。
斗笠男漠然道:「我在賞花。」
風神秀答道:「我在摘花。」
斗笠男忽然抬頭看著天空中那一彎殘月,神情落寞喃道:「死亡,有時真是一件容易的事。」
這彎月是否已見證了太多的死亡與悲傷?
桃花這麼美艷,為什麼總會凋謝?
暗夜裡,刀光再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