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四十章:江山飲醉,公子惜音(上)

40.第四十章:江山飲醉,公子惜音(上)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北方的秋天已漸漸寒冷,洛陽城的行人也都添了衣裳。

此時已是黃昏。

黃昏中,多是歸人。風神秀在滿城的秋色中等待著。

他不是在等嬴川,自那夜分別後,嬴川就帶著跟著他的那個叫阿橫的巨漢往另一個方向去了,只留下在九月之前定會趕回的訊息。

他也不是在等步輕塵,因為步輕塵早已回去打理他的花間故友,風神秀不禁在想,他這麼喜歡花,會不會也是天香樓的人呢?想到這裡,他忽然自嘲一笑,傳聞中的天香樓,可是傳女不傳男的,除非,步輕塵是個女人。

那麼,他在等誰?

有風吹過,一棵樹上掉落下幾片泛黃的葉子,葉子上的脈絡雖然清晰可見,然而那股生命力卻已經漸漸消失了。

從那天晚上之後,他就經常來這個地方,不是因為他要來,而是因為有人請他來這兒。

有人請他賭酒。

七月一十七號,關中大俠諸葛清,攜一壇瀘州大麴,於洛陽城北,挑戰地榜第一風神秀,三招敗北。

七月二十號,洛南第一快刀雷雲,攜三壺梨花酒,在同一個地方,挑戰同一個人,也不過撐上兩招。

今日,是七月二十二號,又會有人來。

北面,一陣馬蹄聲傳來,急切,有力。

那是一匹好馬。

他帶的肯定是一壇好酒。

風神秀舔了舔嘴唇,忽然微笑起來。

。。。。。。

。。。。。。

「吁。。。。」

左問天緊緊拉了拉韁繩,雙腿夾緊了馬肚子,玄色披風系在身上,臉色的剛毅之色十分重,他在中原的名聲很高,他的腳步幾乎從不停留,因為,他就是中原鏢局的總鏢頭,北漠,西涼,江南,塞外,這些地方他每年都要去那麼一兩次。然而此刻,他已不得不停下,因為他已經看見了那位坐在大樹下的青衣人。

他也看到了那把刀。

那把纖長的刀。

那人在微笑,對著他微笑。

就在這一息的時間,左問天全身的肌肉不禁緊繃,這個笑容,沒有殺意,沒有陰冷,卻偏偏給他十分危險的感覺。

左問天下了馬,他後面跟著的那群人卻沒有下馬,他們只是遠遠看著,其中有一個,正是在飲仙闕被佔了桌子的那個大漢,在這幾天里,他早已聽聞過這個年輕人的恐怖,連關中大俠和洛南第一快刀那樣的一流高手都不是他的三合之敵,他的心中也已有一個論斷:不入宗師,切莫找這人的麻煩。

風神秀靜靜看著走上前來的左問天,問道:「你就是左問天?」

左問天停住了腳步:「是的。」

「中原鏢局的總鏢頭,金刀鐵劍左問天?」

左問天道:「不錯。」

風神秀饒有興緻地看了看他,輕聲說道:「你帶了什麼酒?」

左問天剛毅的臉上不禁露出一股愁容,他說道:「這不過是一壇普通的燒刀子。」

風神秀眼神一凝:「你為什麼帶這樣的酒?」

左問天知道,這個年輕人已算是江湖的頂尖高手,他自己雖是個宗師,卻也不一定能有擊敗他的把握,然而,他卻送上了一杯普通的酒。

燒刀子這種,酒味濃烈,似火燒,雖然不算少見,卻並不是很多人愛喝的酒。

左問天忽然說道:「諸葛清的瀘州大麴,只值得你出三刀,雷雲的梨花酒,只換來了兩刀,那我的燒刀子?」

「一刀,」風神秀忽然明白了過來,他伸出一根手指,再說道:「它就值一刀,不能再多,也不能再少。」

左問天舒展開眉頭,他知道,他的酒送對了,雖然他換來的只是醉刀的一刀,但那必定是幾近巔峰的一刀。

又起風了,風是暖的。

一道金色的光芒並著黑色的流光,閃電般擊向風神秀。

左問天已出手。

而且他一出手,就是他的成名絕技——刀劍雙殺連環式。

霸道的刀,靈活的劍,很難想象,這居然是出自同一個人的手中。

天地之間,好像充斥著這強大的刀罡與劍芒,卷集著的風,圍繞著中間的風神秀。

風神秀忽然微笑。

在他微笑的剎那,他所處的那棵大樹忽然有了更多的落葉。

無邊落木,蕭蕭下。

天地之間,一道,極慢的刀光刺破落葉的間隙,劃破瀰漫的劍氣絲網,掠過左問天的耳畔。

削斷兩縷微白的鬢髮。

這就是唯一的奧妙。風神秀已無須再發出成百上千道刀影,他現在只需要出一刀,真正巔峰的一刀。

左問天的瞳孔在緊縮的一瞬間恢復過來,等他回過身,風神秀已提著那壇酒,站在他不遠處的那棵樹下。

過了很久,左問天才緩緩說道:「很好。」

風神秀淡淡道:「不好。」

左問天問道:「什麼不好?」

風神秀一步一步走到他身邊,說道:「你來的時辰不好。」

左問天道:「為什麼?」

風神秀道:「因為這個時候,我本該去找顧朝雨的。」

左問天道:「那與我何干?」

風神秀笑了笑,繼續說道:「這樣我就得走,而你就喝不到這壇燒刀子了。」

左問天濃濃的眉頭忽然皺起,問道:「難道,前些日子,諸葛清和雷雲還喝過他們輸的酒?」

「不錯。」風神秀說道,「你莫非不想喝?」

左問天沉默著,似乎在咀嚼著他說的話,良久,才說道:「你想知道什麼?」

風神秀道:「我聽聞,中原鏢局和劍雨樓的關係一向不錯。」

左問天道:「不錯。」

風神秀道:「只要你告訴我劍雨樓在洛陽的據點,我就把這壇酒讓給你。」

左問天眼皮微微一跳,審視著眼前的年輕人,說道:「你莫非想去劍雨樓?」

「不錯。」

思考了很久,左問天輕舒一口氣,道:「你的膽子很大。」

風神秀笑了笑:「總鏢頭的膽子總不至於太小吧。」

左問天不禁大笑,笑得後面那些馬似乎也受了不小的驚嚇。

中原鏢局的人只看到他們的總鏢頭拿起他帶來的那壇燒刀子,一股腦的喝了起來,而那青衣人卻在幾個呼吸間,踩著黃昏時刻的風,消失了。

只有左問天看得清楚,他看著遠去的少年,好似想起了幾十年來闖蕩江湖的日子,膽大包天有之,豪氣干雲有之。

然而劍雨樓重地,他也只在成名之後才去過那麼一兩次。

這年輕人,膽子倒是比我大。

「他媽的,這酒怎麼越喝越有勁?」喝著酒的左問天忽然低低罵了一句。

他抬著頭,看著西山,握緊了他有力的拳頭。

。。。。。。

。。。。。。

夜幕是什麼時候降臨的,風神秀已記不清楚。

當他看到夜空之中,璀璨星辰的那一刻,他才意識到夜晚的到來。

星辰那麼美麗,懸挂在天空之上。那麼中天懸著的劍呢?那又會是怎樣的情景?想到深處,他的步伐不禁慢了一些。

現在的他,已走進了一處小巷,小巷盡頭是一戶人家。

高門大院,清幽孤絕。

這處小巷,本沒有行人。

然而,風神秀卻看到了一個本不該出現的人。

一個女人。

一個戴著蝴蝶面具的女人。

然而她的眼睛和嘴唇卻露在外面。

他盯著她看。

那女人看著風神秀,漆黑的瞳孔眨了眨:「你幹嘛這麼看著我?」

這個聲音,動聽極了。

風神秀聽著這個聲音,忽然想起消失了的陸葳蕤,然而,他卻幾乎可以肯定,這個女人不是陸葳蕤,因為他早已對她的氣息熟悉到了骨子裡,除非她換了自己的味道,否則她絕不會是這個人。

所以他只好笑了笑,有正事的時候,跟女孩子閑聊就太過分了些。

笑過之後,他就走了。

那個戴著面具的女孩看著他走,走得很遠很遠。

沒有人知道她是誰,除了她自己。

她也看著小巷盡頭的那戶人家,心裡說道:你要是想進去,又何必繞遠路呢?

。。。。。。

。。。。。。

兜兜轉轉,風神秀看了眼四周,確定無疑之後,一躍進入了那個大院。

三三兩兩建築,稀稀疏疏燈火。

風神秀轉到一處有燈火的房間,往裡一看,發現裡面坐著一個面色蒼白的人,這人正是顧惜音。

他正一個人下著棋。

再轉過一個拐角,風神秀忽然聽到一陣熟悉的鈴音。

是風鈴的聲音。

他面色一喜,風鈴聲果然又響起。

這絕不是偶然,那間房子里肯定住著顧朝雨。

迄今為止,能讓風鈴聲響起的,只有兩個人,顧朝雨和陸葳蕤,後者這個時候怎麼也不可能出現在這裡的。

他一直思考,風鈴的怪異,經過種種推斷,他認為這和飲醉刀的來歷有關,他得到這把刀已經很久了,卻從不知道這把刀的秘密,現在,這把刀也許還跟天香樓、劍雨樓有關聯,這怎麼不讓他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

一陣陣風鈴聲,不住的傳出。

有人聽見了,也有人沒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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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雪·舊刀·忘情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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