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五十章:幽洞碑影
山中無日月,時光的流逝總是飛快,從方才到現在,精神一直處於緊繃狀態的三人似乎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除卻不知從何處傳來的光,反射在牆壁之上那些微不可查的菱狀凸起,繼而給這幽深的古墓帶來幾分微光,也幸好如此,否則縱使是宗師高手,僅憑藉超人的感知能力,也斷然躲不過這似乎無所不在的危險。
這邊風神秀三人施展開身法,認準那個方向,已奔行了頓飯工夫,期間兜兜轉轉,險之又險地躲過好幾處機關,或是袖箭,或是飛鏢,其速飛快,幸好三人的輕功俱是超一流,然而為了更少地製造聲音,三人皆是猶如鬼魅一般,落地無聲,這一舉動,顯是不想被那暗地裡的刺客聽到。一個高明的刺客,對聲音同樣極為敏感。
那人雖然極為謹慎,但絕不會想到,風神秀依然能夠跟得上。
又奔行片刻,蝴蝶女子忽然停下了步伐,因為她忽發現那股味道竟已全然消失了。見她駐足,顧朝雨生生止住身形,正要說話,風神秀忽然把手指抵在唇邊,作出一個噤聲的動作。
蝴蝶女子喃喃道:「消失了。」
只見前方僅有一條蜿蜒的路,寬達五六尺,卻是沒有岔道,人又怎會無端消失呢?
就在這個當口,風神秀左手一張,一塊細小粗糙的石子震飛而出,正中前方一個極不起眼的小石碑上。
只聽得轟隆一聲巨響,路口忽然下陷,露出一個三尺寬的洞穴來。這小洞一出現,那股味道便又瀰漫開來。
未加多想,風神秀腳尖一點,便到了那洞口前,只在此時,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混雜著奇妙的香,從洞內傳了出來。
那黑衣人正好躺在這洞口內。
風神秀眉頭皺起,他怎麼也未想到,以此人對這裡的熟悉,怎麼也會是死在機關所在之處?實在奇哉怪也。
蝴蝶女子和顧朝雨此時亦趕了過來,見到死在其中的黑衣人,對視一眼,前者瞟了片刻,忽然說道:「他不是死在機關之下的。」
「為什麼?」
「以此人對這個古墓的熟悉,還有此人高明的武功,若是一處機關便能要了他的命,那他根本沒有可能殺了那麼多人。」
「也許他是中了你的掌法,功體不濟才至於如此境地。」風神秀疑道。
蝴蝶女子輕輕一笑:「我那兩掌,傷敵無效,旨在追蹤,而且不易察覺。此人生性謹慎,才能逃得這麼遠。所以絕不會因此橫死。」
而在此時,顧朝雨卻是慢慢走到那黑衣人的面前,眼神閃過一絲亮光。
她忽然插嘴說道:「他當然不是被機關殺死,而是被人殺死的。」
這一句話說出,頓時吸引了風神秀的注意。
「你們看他全身表面好像並沒有傷口。」顧朝雨劍指著屍體,道,「其實是受了極快的劍穿過耳邊一處大穴,瞬息斃命。」
風神秀聞言一驚,跳入洞中,所幸的是,果然沒有觸發機關,翻過屍體,左耳之處,正有一道極細的痕迹,看到這裡,風神秀瞳孔一縮,這個殺人的人更要比刺客厲害一分,單單這份快乎尋常的劍法便很少有人能使得出來。
那果然是由一柄極快的劍所造出的傷口。
顧朝雨忽然發出一聲低笑,長長吐出一口氣來,曼聲道:「看來真是他了。」
蝴蝶女子此時也明白過來,能有如此劍法的人,除了他,想必不會是別人了。
只有風神秀依舊在思考,從他所認識的人中,能使出這等劍法的人,雖不算多,但也有不少,除卻那些絕頂高手,單單算是年輕一輩人,便有步輕塵和嬴川兩個人,若再算上理當和軒靖公主在一塊兒的畫劍葉初塵,便已有三個人物。然而,這三個人在此出現的概率皆是不高。而且這種劍法,亦不像是他們所用。
就在此時,風神秀忽然又想到一個人,他轉過身問道:「你們已猜到那個人是誰?」
蝴蝶女子微微一笑:「看來你也不算太笨,若是我所料不差的話,你與那人不久前才交過一次人才對。」
聞言風神秀微微苦笑,他當然知道那一夜所謂的戰鬥源自何故,那著實有些可笑。
他忽然瞥了一眼這兩個女子,那事自然與這兩個女人關聯極大。
「既然是顧兄,那我們就不必擔心了,」風神秀故意瞧了一眼顧朝雨,繼續說道,「想必現在我們已處在墓穴中段,再前進一段,說不定就能遇上一些同道中人,也能相互照應。」
顧朝雨點了點頭,她只知道顧惜音進了這個墓穴,卻不知道他是從何處而進的,現在既然有極大的概率碰上,總要比現在好些。
意見達成一致,三人便再不管那屍體,皆是直直往道口走去,現在也唯有這一個方向可以前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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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時辰后,一處高大的石碑前,一個人影靜靜矗立著,誰也不知道,他究竟在看什麼,不時傳出一聲低低的咳嗽。
在身後不過數尺的距離,另有幾個人靠在牆壁之上,喘著粗氣。
這幾個人赫然是洛南第一快刀雷雲,以及中原鏢局左問天一干人等。
不出片刻,這安靜的氛圍就被打破,只聽那面容粗獷的雷雲面向那站在石碑之前的男子,沉聲說道:「顧公子,這個出口到底能不能打開?」
左問天道:「是啊,不知道那些人什麼時候會殺出來,連諸葛兄都命喪在他們的手中。」
又有一人道:「這些藏劍樓的人真是陰魂不散,有本事就出來和老子單打獨鬥啊。」
這幾人的抱怨還沒過多久,顧惜音忽然身形一滯,凝神注視著一個方向。與此同時,一陣細不可聞的腳步聲傳了過來,其他幾人雖未聽到這聲音,卻都是把眼睛放在顧惜音的身上,他的一舉一動,也俱是牽動著這些人的神經。
「誰?」左問天叱喝道。
乍聞一聲怒喝,風神秀心下一頓,繼而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非是敵人,而是舊友。
顧朝雨和蝴蝶女子的表現幾乎如出一轍,要論交情,也許不如,要論熟悉程度,那倒是不遑多讓,這些人在劍雨樓呆的日子可不算少。
「左總鏢頭,是我。」一聲高喝傳來。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不僅是左問天和雷雲,連顧惜音也不僅笑了起來。
三條人影漸漸清晰地出現在眾人面前。
雷雲呼出一口氣,說道:「我還以為是藏劍樓的那些傢伙,走路的時候都沒動靜,嚇我一跳。」
風神秀扯開嘴笑說道:「在這種地方,不小心點,豈不是嫌自己的命太長了?」
顧惜音忽然說道:「看來那條路上的刺客,就是被你們所追過來的了。」
風神秀道:「果然是你這個書生,好劍法。」
顧惜音搖了搖頭,說道:「現在的情形,不容樂觀,誰也不知道,暗地裡有多少個藏劍樓的人,說不定還有其他勢力的人也在渾水摸魚,畢竟能少一個人分寶藏,自己就有多一分的利益。」
聽到他的話,風神秀收起笑容,哼了一聲,道:「現在還不知道究竟有沒有武帝的寶藏,這些人就開始清理敵人,野心太大了。」
蝴蝶女子卻好似隱形一般,不再說話,倒是顧朝雨又插上了嘴:「顧惜音,你是不是該給本公子一個解釋。」
此言一出,所有人皆是一愣,最快反應過來的蝴蝶女子掩嘴偷笑,而風神秀和顧惜音兩個人齊齊咳嗽一聲。
後者更是肅容道:「朝雨,現在可不是在劍雨樓內,我們得想法子儘快通過這個地方才行。」說至最後一句,抬手指了指斜前方那高大的石碑。
顧朝雨微微蹙眉:「這塊石碑是什麼東西?」
此時那帶著蝴蝶面具的女子忽然開口說道:「這裡本該是一扇門才對。」
左問天等人附和一聲,又補充說道:「剛才我們追著一行四五個黑衣人來到這裡,想不到他們一過去,這塊石碑就落了下來。」
風神秀仔細端詳著這塊石碑,忽然眉頭一凝,發現石碑的表面竟刻著兩行細小的字,呢喃出聲:「洛神,陳王。」
一抬起頭,他就看見顧惜音投來的目光,多是疑惑神色,顯然他也不知道這四個字所包含的意思。
就在這個時候。蝴蝶女子又說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來。
「這塊石碑似乎不是天刀所留下的,陳王又是誰?」
腦海之中彷彿閃過一道霹靂,風神秀面色驚疑,忽然想起在飲仙闕所喝的酒,也想起那段邀仙望月的傳說,其中的主人公正好也被人稱作陳王。
他只是驚疑,顧惜音的臉卻是微不可查的有些顫抖,他忽然記起那夜裡強行灌他幾杯酒的中年人,對著風神秀出聲說道:「風少俠,我們不如合力試一試。」
風神秀一陣疑惑,倒是同意了他的話,現在只好試試,雖然成功可能不大。
兩人靠近之時,一道極細的聲音傳到耳邊。
「氣轉手少陽與少陰兩脈。出手。」
風神秀未加思索,便已配合顧惜音的話,運氣手法,他的造詣還在自己之上。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一股陌生而溫和的氣勁由兩脈轉出,達至左手掌心之處,只一個剎那,兩道沛然巨力幾乎印在這塊巨大的石碑之上。
只聽得咔咔的聲音傳出,兩人瞬間後退。那道石碑竟然就這麼碎裂開來,一道稍亮幾分的光,便從中射了出來。
石碑方開,出乎意料的是,竟沒有人守在那裡。說來也對,他們想必肯定沒人能打開這塊巨大石碑鑄成的門。
就在這個時候,兩道身影迅速閃過,風神秀來不及去看,只從其身上的味道,判斷出正是蝴蝶女子與顧朝雨兩個人。
同樣用力過度的顧惜音也未加阻擋,他對於這兩個人的私下交易也算是有幾分了解,只要危險不大,他倒是不會去管這個丫頭。
顧惜音的身形掠過之時,同時留下一句低吟。
「那夜裡請我們喝酒的人,就是古天青前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