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下)
許多人早就注意到了那桌子旁邊的白衣公子,卻無人敢肆意張望。
庄小公子前一刻還在囂張,此時已經淪為在場賓客的笑柄。一口吐出卡在嘴上的扇子。「呸呸,你是什麼人!居然敢在我面前撒野……」
話還沒說完,卻已經有幾名壯漢不由分說捂住他的嘴將他拖走。看得跟在旁邊的小廝目瞪口呆,連忙上前道:「你們要幹什麼……快放開我家少爺!」
旁人看得熱鬧,卻是不知道詳情,還以為那無艷閣是否是打算不做生意了,居然讓把客人這般拖走。
「多謝玉公子。」台上佳人款款行禮。
那玉雲衣嘴角一笑,眼神里卻帶著幾分冷漠。
柳州州知道,若不是這位流鏡山莊的玉公子開了口,那許媽媽恐怕也是沒膽量去得罪那莊家。
弱肉強食。庄小公子敢如此囂張,自然是因為家中富甲一方,人脈亨通。
而眼前坐在這裡的玉雲衣,不單單揚州城,就是在江湖中,也沒有幾個人不忌憚於他。
所謂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也不過如此。
公子美人。那些看明白的,原本還有些蠢蠢欲動的心頓時停住,趕緊收手。明眼人都看得出,這柳姑娘,恐怕等的就是玉雲衣這般的貴人吧。
許媽媽一臉討好地讓其他姑娘去玉雲衣身邊服侍。然而對方一個皺眉,就已經無人敢再上前。如此明顯的嫌棄,臉皮多厚的姑娘也受不住。
「柳姑娘現在可以繼續了?」
剛才的騷動雖然打亂了他的興緻,但還是無礙他好奇捲軸中的題目究竟是什麼。
面對玉雲衣看似多情實則挑逗的眼神,柳州州沒有和大多數女子那般不敢正視,反而是大大方方地迎上去。即便看不見輕紗後面的臉,也知道她笑容淺淺。
「自然。香袖,打開吧。」
系在捲軸上的紅綢帶被鬆開,落下的軸子,帶出了三個遒勁靈灑的大字。
醉仙坊。
底下的人一愣,接著便是窸窣的議論之聲。
玉雲衣原本慵懶的眼神發生了變化。他眼睛微微眯起,嘴角又帶起了一絲笑意。這個笑容,和之前冷漠輕蔑的笑容不同。
因為這個題目,在他意料之外,又讓他十分感興趣。
未等有人問起「這是什麼意思」,一壇酒已經被人抬了上來。
擺在柳州州面前的,是三個精緻的酒碗。
「若是有人能喝下醉仙坊釀製的『伊人醉』,喝了三碗,還不醉,便是回答了此問題。」她緩緩地說道。
其他人還在發愣,而玉雲衣在柳州州還未說完時,臉色就已經變了。
幽朝最具盛名的酒坊——醉仙坊,一直以來來都在為皇家上貢美酒。而流傳了幾百年,正常人一喝即倒的「伊人醉」,則是醉仙坊的鎮坊之作。幾乎沒有人能喝下一杯「伊人醉」而不倒。
即便是玉雲衣,也不能。
「柳姑娘莫非是在開玩笑?」有人忍不住要問個明白。
柳州州只淡淡道:「我用千金託人從洛城運來這壇酒,自然不是在開玩笑。」
千金!
不過,這麼一壇『伊人醉』確實也是價值不菲了。
一大堆人悻悻地把自己的荷包捂緊。這個女人,不是他們能肖想的對象。
柳州州在看著玉雲衣。玉雲衣也在看著她,但是臉色卻很不好。這天底下,能喝下這『伊人醉』而不倒的,他只認識一個。一個他討厭之極的人。
「你這是什麼意思?」他冷笑了一聲,看著她的眼睛只有冰冷:「莫非這天底下,能讓你看得上眼的人就只有他?」
「玉公子如此人物,州州怎敢有輕視之意。就算玉公子解不開這題,州州也還是明白公子是個聰明至極之人。」柳州州這話,說得不偏不倚。在玉雲衣聽來,卻刺耳極了。
玉雲衣剛要開口,一個清冷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
「即便他聰明至極,也是會惱怒。因為他喝不了這酒。」
誰?眾人紛紛回頭。
如此不留情面的話,卻讓人不敢反駁。
一個恍若神仙的男子,悠然站在那裡。他手執一柄長劍,身上雖無咄咄逼人的殺氣,卻自有一番讓人不敢褻瀆的氣場。
「段、承、休!」咬在牙齒間的聲音並沒有多大聲,卻已經足以讓人聽到。
玉雲衣此時已經起身,臉色難看之極。
後者神色漠然。
而人們卻醒悟過來了。
他就是有神仙公子之稱的「飛劍無影」段承休?
「飛劍無影,未動已封」。往往對方還沒看見出招,便已經死在了他的劍下。沒有人能夠躲開他的劍。正所謂「無堅不摧,唯快不破」。你只有比對手更快,才能獲得勝利的機會。
而這機會,往往就只在一瞬間。你無需比別人快許多,只要一點便成。而這一點,往往就是致命的。
江湖中,只要一說到「飛劍公子」,那就是個話題。所有男人女人的注意力都會被吸引過來。只因為這個人的身上,有太多令人羨慕的東西了。
論武功,他絕對是數一數二;論樣貌,也沒多少人能與之相比。而這兩者兼具的,武林中恐怕也就只有他一個了。再加上段家乃是武林世家,青陽山莊聲名顯赫,家境殷實。他出手素來大方,也是喜好流連於花叢的風流公子。
早在幾年前,就傳出了他與洛城花魁秋若煙一夜風流后,便為其贖了身。
今夜,出現在無艷閣中,本應該是不稀奇。
但沒有人想到,這麼一個名聲在外的「飛劍公子」,居然是如此地冷漠高傲。
而就算他是如何冷漠,今夜之後,人們也就知道了他的另一項本事:千杯不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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