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夫子變妃子(四)
十一皇子的母妃去世了,十九皇子因為這件事情沒能出宮,心裡有些遺憾,一個人在那默默地不說話,錙銖看著他也不知道他是因為貴妃傷心,還是因為沒能出宮不高興。
沒人知道他怎麼了,只有他知道是為了什麼。昨天晚上,他路過貴妃的寢殿,發現幾個太監帶著一個披頭散髮的人進去了,因為好奇他也跟進去了。結果,他被宮女擋在外面,說是娘娘已經睡了,他看了一眼殿內的燭火,沒有說話便走了。他清楚地看見了那個披頭散髮的人,是貴妃的第一個兒子,他十一哥的胞生哥哥。
為什麼會有皇子落魄成那樣!那可是皇上的兒子!他的哥哥!太子的弟弟!難道?真的像宮女們說的那樣嘛?
不過,十九隻傷感了一天,第二日,佩兒就來帶他出宮了。
十九心裡惦記那些精美的面具,也就沒心思想這些了,連忙換了衣服,匆匆忙忙地跟著佩兒走了。
今日佩兒沒有穿長袍,而是規規矩矩地穿了裙子,梳了合適的髮髻,看起來倒是很好,至少十九沒有見過這樣的蘇夫子。
「今天我們去京城裡最繁華的街。」說完佩兒不懷好意地笑了。
十九皇子不明白她那個笑代表什麼,只是跟著進了那家叫做「千面」的店鋪。
這家店鋪裝飾很講究,有幾副畫都是真跡,只是它雖然叫做千面,可是裡面的面具卻是非常少,零零散散地掛在牆上,好像不是拿來賣的,到像是用來裝飾的,不過當真是好看得緊。
十九正在看一副鬼怪面具的時候,佩兒卻跟店裡的人聊了起來,好像他們認識很久了一樣,過了沒一會兒,佩兒就拉著他到了二樓。
前面有個人領路,他們倆跟在後面,到了二樓,那個人卻突然下樓了,只留下佩兒他們在門外。十九想把他叫回來,好歹給我們開個門啊!
正想著,佩兒就推開那厚重的木門,只看了一眼,十九就覺得毛骨悚然!這屋裡掛著的都是真人一樣的面具,很大的一間屋子,哪裡掛的都是,佩兒示意他抬頭,連頭頂上也是!雖然都是精美絕倫的面具,但是你一進去,就好像所以面具都在盯著你你一樣,他們好像都是活的一樣,看的人頭皮發麻,十分驚悚。
「千麵館是整個京城最好的面具店鋪,可不是路邊攤子上可以媲美的。」佩兒驕傲地說,好像這店是她開得一樣。
「路邊攤子的面具,雖然粗糙,可是看著令人發笑,這些面具……」十九皇子打了個寒顫,看了一眼這些面具又說:「這些面具看起來雖然真實,可是總感覺不舒服。」
佩兒取下來其中一個,戴在臉上說話,聲音有些悶悶的,「這些面具再真實,它也只是假的。」說完拿下那個面具轉身出去了。
十九皇子看了眼這些面具,又是一身寒顫,也跟著出去了。
佩兒買了那個面具,出了千麵館就把它扔給十九皇子了,美名其曰,禮物。
十九拿著它,心裡很不是滋味兒,本來今天是來玩的,結果非但沒有玩到,反而讓他對昔日最愛的面具有了排斥,一路扁著嘴跟著佩兒,誰知道她突然停下來了。
「玲瓏藝館?」十九皇子慢慢讀出這座樓的牌匾,「這是什麼地方?」
這個玲瓏藝館基本沒有生意,他們在這站著,居然一個客人也沒瞧見。
「你進去不就知道了,這可是很多人最愛的地方。」佩兒說著,推開木門進去了。
跟在佩兒的後面,十九想的是,為什麼佩兒帶他來的地方,都要他自己開門?
一進門,就有一位濃妝艷抹的老婦人上前來了,「哎呦喂!這位公子可是新客人吶!我們這裡還要一會兒才開門呢,可是來早了……哦,不早不早!」她看到佩兒在一旁,馬上又改口了,在這裡,也有不少人是自己帶著人來的。
十九皇子還是沒弄清楚,且不說這家店鋪大白天的不做生意,也不說這店裡散發著的那股奇怪的味道,單說眼前這位婦人,年紀已經不小了,可是臉上仍然塗著厚厚的胭脂水粉,手上拿著把扇子,只顧跟他說話,好像看不見佩兒一樣。
後來兩個人進了二樓的房間,這裡面的那股奇怪味道更濃了,讓十九渾身燥熱起來。剛開始他還猜測這裡是酒館,現在發現這裡好像是客棧,整間屋子除了他們坐著地方,就擺了一張很大的床,床邊擺著很多奇怪的罐子和一個點著的香爐。
小廝進來說:「這位客官不好意思,小店還沒生火,只有些水果將就著吃吧。」也是笑得一臉諂媚樣。
等他退出去了,從進門就沒說話的佩兒,端起一杯茶水就往床邊的香爐上倒去,瞬間撲滅了香薰,又打開了窗戶,十九覺得那股燥熱好像漸漸平復下來了。
現在已經是傍晚了,窗戶一打開,夕陽的餘暉剛好落在他們的窗戶上,順著窗戶往外,可以看見遠遠的那條護城河。
「這家客棧沒開門,我們去其他地方不行嗎?」十九皇子終於開口了。
「你以為這是客棧?!」佩兒感覺很很驚訝,在皇宮裡長大的人居然不知道這種地方。
「真的是酒館?!」十九皇子看看那張大床還是有點不相信。
「酒館?」佩兒聽到這裡突然笑了起來,「這裡是季(河蟹,大家懂的!)院。」
「季……季院!」十九皇子突然喊了起來。
剛才進門的時候,他還在想那個面具,壓根兒沒注意門匾上的字,想到這裡,他才意識到自己手裡還拿著那個面具,連忙丟到桌子上。
「這家店是整個京城最熱鬧的季院,名叫溫柔鄉很多朝廷大臣都經常來。」佩兒好心地解釋道。
「你……你雖然是夫子。可是……畢竟是女兒身,怎麼知道這種地方?」十九皇子說出了他的疑惑。
「千麵館里的面具之所以嚇人,是因為它當初在製作的時候,擁有特殊的流程。一般來這家店的都是結伴而行,小二會把他們分開,單獨製作面具,沒人知道分開后的同伴經歷了什麼,只知道出來之後,他們手中的面具看著很陌生,雖然栩栩如生,但是十分陌生。」
十九皇子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是靜靜地站在窗前,聽佩兒說著這些引起他心底波瀾的話。
佩兒繼續說著:「有些人你以為他喜歡山間的溪水,卻不知道他愛的其實是天上刺眼的太陽。你以為他送你的只是一幅畫,卻不知道他其實是來看你書房裡有沒有多了些其他的東西。」
天色已經暗下來了,這裡都能聽見樓下的聲音,尋歡人在喝酒,姐兒在嬉笑,還有絲竹管弦之聲,不絕於耳。
十九皇子走在前頭,佩兒緊緊跟著他,他們下樓了,來到了這入夜之後才熱鬧起來的地方。有尋歡人追著姐兒跑的,一個不小心碰到十九皇子,他立馬厭惡地躲開了,還有人過來拿眼睛瞅著佩兒,不懷好意,十九皇子立馬拉過佩兒,大步向前走。
一直到了門口,突然撞到一個人,立刻那個人就罵罵咧咧地怪他不識眼色,滿口都是些不入耳的髒話,十九雖然聽不懂他罵的是什麼,但是也能聽得出他聲音裡頭得怒氣。他低著頭,右手緊緊地拉著佩兒出去了。
一出去,十九皇子立刻感覺到一股清涼的氣息鋪上了他的臉龐,沖走了剛才的濁氣。在裡面,總讓他感覺昏昏沉沉得,身體又很燥熱,現在想來,應當是那些熏香有問題,大多都有助興的作用吧。
「剛才我撞到的,是不是……戶部侍郎?」十九皇子的聲音在顫抖,帶著一絲清冷。
「正是。」佩兒響起比他更清冷的聲音,心裡卻是十分高興,這個人是專門出來幫她的吧?神助攻!
「宮中人人都說,戶部侍郎是最清廉正直之人,為了獎勵他,父皇還特意封了他女兒為妃。」十九皇子繼續說道,聲音里除了清冷,還帶著點兒無力感。
「人前,他是廉潔修身的戶部侍郎,住在簡陋的屋子裡,人後,他是拿著大把銀兩的尋歡人,住在精美的閣樓,還有美人繞膝。」佩兒補充道。
他們一路走,一路說話,很快到了宮門口,十九皇子這才發現他手裡的面具不知什麼時候丟了,著急地說:「一定是落在那家……二樓的桌子上了!」
「我出來的時候,順手帶出開了。」佩兒說著,就把手裡的面具遞給他了。
佩兒把他送到宮門口,掏出一塊玉佩遞給守衛,那守衛看了馬上開了門,其實這塊玉佩很多人都見過,譬如天牢里獄卒。佩兒收回玉佩,就轉身離去了。十九皇子一個人,從長長的宮道上走到他的寢殿,剛進門,錙銖就上來說,太子叫他去一趟。
十九皇子把手裡的面具交給她,吩咐她好好保管,就放在他的床頭,然後茶都沒喝一口就往東宮去了。
東宮好像變得很陌生,十九徑直去了書房,這個時候,太子應該在書房裡頭看那些奏摺。
「今日都玩了些什麼?」太子放在手中的硃筆問道。
「也沒去什麼地方,就是進了一家賣面具的地方。」十九低著頭說。
「可有喜歡的?」太子又問道。
「有,買回來一個。」十九答道。
「明日不要出宮,有個人要見你。」太子吩咐道。
「什麼人?」十九問道,他從來不見那些外人,朝廷的大臣們也是國宴的時候見過幾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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