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她

我不是她

長白山頂。

靈楓昏迷了一周,睜開眼來,看見自己在一間陌生的房間里,木屋木椅,一應生活用品俱全。

一個頂著包子頭的小丫頭在擰水,纖細的胳膊使勁拽那毛巾,顯得十分吃力。

「鬼女?」靈楓疑惑的問。

那丫頭聽見聲音的瞬間怔了一下,手裡的毛巾都掉進了水盆了,下一刻轉過身來,細瓷白嫩,溫婉乖巧的臉龐透露出驚喜:「師叔!你醒啦!太好了!我去告訴師傅和師尊去!」

靈楓充滿希冀的眼神瞬間黯淡下去,內心裡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一個翻身從床上跳下來,帶上青靈劍就要走,冷不防在門口撞見正一老頭。

「你要去哪裡?」正一老頭罕見的嚴肅。

「讓開!」靈楓現在不想跟他廢話。

「你知道她在哪裡?你又知道怎麼去冥界?就憑你現在的能力,還沒到冥宮就已經死了。談何救人。」正一執意要擋住他的去路。

「可是鬼女現在怎麼樣了?!她會死掉的!」靈楓執意要走,兩人僵持在原地不動。

「師叔,你怎麼出來了?」方才的丫頭這會兒跟著真一道長一行人過來,看見靈楓站在門口,趕緊上前要去攙扶。

「你應該回床上好好休養的……」丫頭話還沒說完,就被靈楓手臂輕輕一擋整個人朝屋裡甩了去:「啊!好痛!」

「不要碰我!」靈楓眼神里要噴出火來,斜睨她一眼。

小丫頭被那個眼神嚇得不輕,估計這輩子也沒有誰對她這麼壞過,當下嚶嚶哭起來:「師叔,人家好心好意要扶你進去,以免吹了風。」

「靈楓!不可任性妄為!」真一道長呵斥道,又覺得於心不忍,於是看向屋裡的那個女孩:「七七,你先下去。」

那女孩收住哭泣,爬起來有些不甘的離去,經過靈楓身邊的時候還不忘瞪了他一眼。

「請師父允許我去救鬼女!不然她會有性命危險。」靈楓忽然跪下來,朝真一道長請求。

「救可以,但現在還不是時機。」真一道長默嘆一口氣,好不容易收了個資質卓絕的弟子,沒想到卻是個情痴,唉。

「師傅!」靈楓急了,似有種想要抗命的衝動,正一一把摁住他:「靈楓小子,不要衝動。那個女娃現在沒事,你去了也只會添亂。」

靈楓詫異看著他,心思複雜。

正一白花花的鬍鬚抖了抖,看一眼騰蛇:「你來告訴他,是不是沒事。」

騰蛇炸一下跳出來,神情十分扭曲:「老夫通天本領不是為了你們這些兒女私情的哈,僅此一例!那女娃沒事,你放心吧,她暫時死不了。」

靈楓頹然倒在地上,神情落寞。

「所以,我們冥王殿下冰火兩重天的性格,也是拜那位傳說中的鳶女士所賜啊。」說道故事的結尾,蛤|蟆兄還不忘用衣角給自己擦擦本就沒有眼淚的眼淚。

「很感動么?」鬼女有些詫異,她不覺得啊。

蛤|蟆兄點點頭:「就像一個正常的人活生生的被掰成神經病,就像一個直的那啥活生生被掰成彎的……難道你不覺得冥王殿下他,他身世凄慘,經歷坎坷,值得同情么?」

雖然鬼女並不覺得,不過蛤|蟆兄說的聲情並茂並且論據充分,她覺得作為寄人籬下的處境下務必要跟這個小蛤|蟆打好關係,於是骨氣勇氣拍拍它肩膀上的疙瘩肉:「覺得,我深深的覺得!十分感同身受,十分難過。」

「是么?怎麼我自己不這麼認為呢?」

陰森森的聲音出現在殿內,沒有一絲絲防備,也沒有一絲預兆,冥王玄燁就出現在那裡,在他們身邊,在兩人視線里。

鬼女和蛤|蟆同時一個激靈,看清楚來人,恨不得都咬自己的舌頭。

「原來我還有一個性格叫做冰火兩重天呢。」

玄燁細長的眉眼掃過癩蛤|蟆,那蛤|蟆精一個激動,竟然昏了過去。

哎呀!好方法啊!

鬼女恨自己反應太慢,為何就沒想到這一招。

「那麼你,你對我身世凄慘,經歷坎坷很是同情?」

那柳眉再次移到鬼女身上,鬼女下意識的捂住胸口:「你、你什麼時候出現的,也、也不說一聲?」

眉頭微皺,玄燁垂下眼帘,濃密的睫毛在臉上掃下重重的陰影,整個人也陰沉濃郁起來。

「我回自己的地方需要打招呼么?你以為你是誰?」

「我、我不是誰。」鬼女越發的惶惶不安:「我不是、不是鳶末,我、我、是、是、鬼、鬼、女。」

以前只是覺得靈楓哥哥有時候會看不懂,沒想到遇到一個隨時都看不懂的人。

鬼女只能感嘆自己命途多舛,嗚呼哀哉。

「是么?」

說話間,人已經移到咫尺之間。

鬼女忽然喉頭一緊,被他一隻手捏著提到了面前,對上那雙無底黑洞般濃黑的雙眼。

「好痛……」牙齒縫裡擠出兩個字,能感覺到腥甜的味道就要冒出來,忽然喉頭一松,鬼女整個人撲到在床上,劇烈的咳嗽。

「竟然變成了人?!真的是人!」

頭頂上傳來玄燁陰森莫測的言語,似笑非笑,似怒非怒。

「咳咳,我,真的,不是什麼,什麼,鳶、鳶末!」鬼女極力解釋:「你、認、認錯、了。」

這個人怎麼回事,不分青后皂白就把自己抓來。

鳶末是誰,誰是鳶末,這個名字她從來沒有聽說過。

鬼女漸漸舒服一點點,忽然覺得安靜,死一樣的安靜,忍不住好奇的抬頭,就對上玄燁濃濃的怒吼,而且再一次被他掐住了脖子:「我說你是你就是!」

不容辯駁,不容狡辯。

這就是傳說中的霸權和強勢。

真的好痛,鬼女嘴角溢出血痕,視線開始模糊,再一次無力的昏了過去。

靈楓哥哥,你在哪裡,怎麼不來救我。

再一次睜開眼來,還是這個黑漆漆的地方,黑漆漆的窗外。

「冥界難道沒有白天嗎?」鬼女看著忙碌的蛤|蟆兄身影,輕聲問。

「是啊,這裡是幽冥界,怎麼可能會有青天白日。」蛤|蟆兄回答道,這才反應過來鬼女已經醒了,他忽然喜出望外:「鳶姑娘,你醒啦。太好了,冥王殿下一定會高興的。」

「我不是鳶末!而且,他也一定不會高興!他想殺我還來不及。」鬼女幽怨的說。

「冥王殿下說你是,你就是。我們不能懷疑他老人家。」蛤|蟆兄十分實誠:「姑娘您還不知道吧,你馬上就要和冥王殿下成親了。所以你醒了他當然會高興啊!」

「成親?!」

這是什麼鬼!

鬼女驚訝的跳起來,忽然天旋地轉,止不住的往地上倒下去,蛤|蟆兄眼疾手快趕緊上前扶住:「鳶末姑娘,您大病初癒,又……又受了驚嚇,現在身子很虛啊。」

鬼女一把抓住蛤|蟆兄的領子:「你再說一遍,什麼成親不成親的?!」

蛤|蟆兄十分無耐:「姑娘,哎喲你可愁死我這把老骨頭了,您就快跟冥王殿下成親成為他的側妃,以後就是我們的主子了啊。這事兒千真萬確啊!」

「什麼狗屁的千真萬確!」鬼女急得大哭:「他、他有神經病啊!」

「神經病……」蛤|蟆兄立即禁言,左右看看,以防玄燁又陰測測的突然出現:「這個……我不敢說。姑娘,您還是躺下休息吧!」

神經病!一定是神經病!

腦子被門夾了!

一會兒要殺人,一會兒要救人,一會兒要娶親!

這個世界混亂了,一定是混亂了。

不行,自己得靜靜,靜靜!

鬼女欲哭無淚,直直躺倒在床上,眼睜睜的望著頭頂床幔,一時間大腦竟然空白。

沒由來的就想到靈楓哥哥。

每次危難來臨,總是靈楓哥哥將她保護在身旁。

可是這一次,靈楓哥哥在哪裡。

忽然,眼淚就簌簌的直往下掉。

靈楓哥哥,你什麼時候帶鬼女回家。

蛤|蟆兄於心不忍,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麼這位姑娘不願意嫁給他們英明神武風流俊俏的冥王殿下,但是看到鬼女枕邊淚痕,一時間竟然也替她傷感起來。

「這個情況我得跟冥王殿下彙報一下。」

蛤|蟆兄思考著,一邊緩緩走出門外,帶上門。

鬼女側過頭,室內空無一人。

沒有靈楓哥哥,沒有蛤|蟆,沒有玄燁……那些讓自己開心的,不開心的,高興的,難過的人都不在。

只有自己。

我得逃出去。

在靈楓哥哥救我之前,我要逃出去,不能坐以待斃。

鬼女緩緩的坐起來。

冷不防窗外有細碎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她趕緊躺下去,靜靜的聽。

伴隨著腳步聲,有幽幽的哭泣傳來,是女孩子軟語呼喚,又似壓抑的哭泣。

聽著讓人毛骨悚然,一聲聲,透過窗欞,敲擊著鬼女的耳膜。

「姐姐、姐姐、姐姐……」

那孩子在呼喚自己的姐姐,卻叫得凄慘,聲聲涕血。

鬼女忍不住抓緊被子,將自己捂得嚴實,彷彿這樣,就不會害怕了。

如果沒有猜錯,這種聲音,一般不是人發出的。

不過這是在幽冥界……似乎除了她一個,也沒有人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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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仙劫之浮生若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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