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落懸崖
「五哥」!陸明悠尖利的小女孩特有的嗓音衝破雲霄。趙凌回頭一看,心驚肉跳,伸手去抓陸明悠,連衣角都沒抓到,他沉著臉跟著跳下去。
原來陸書意正要收回右腳時,他腳下的那塊石頭卻突然鬆動掉落懸崖,陸書意沒了重心,一下子掉下去。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陸明悠不知道自家五哥為什麼會掉下去,想也不想跟跳下來。
凌烈急速的風,讓陸明悠張不開嘴。
陸書意掉落之前聽著有人叫她五哥來著?好像真是小妹的聲音啊,他想。陸書意背著風,他睜開眼睛看著上方跟著跳下來的人,還好不是小妹啊。
趙凌解下腰帶纏住了陸明悠。陸書意看著越來越遠的大餅臉,笑得春意融融。原來有人願意陪著他殉情的。雖然這姑娘丑了些,小了些。
也不知陸明悠讀到自家五哥的心理活動,還會不會跟著往下跳。
趙端奕在御書房來回的走來走去,小凳子早就被他走暈了。
趙端奕看著桌上的暗報,看一次,就更煩躁。你說,陸家怎麼就這麼倒霉呢,按理說,他作為皇帝,還沒猜忌陸家,打壓陸家這樣的外戚,但是陸家人一個接一個的倒霉,這是什麼意思?但是這倒霉的都與他們皇家有關啊。
趙端奕真恨不得撓自己一臉血。陸明悠為救太子不見了。陸書意給他辦案落懸崖了,你說你沒事辦了事情就回來啊,沒事跑去看什麼武林大會,你是朝廷的人好不好?趙端奕無處吐槽。噼里啪啦對著小凳子說一大堆,小凳子聽得心驚肉跳。
「我的陛下哎,小心皇後娘娘聽見」。小凳子聽到陸書意掉落懸崖,心裡咯噔一下,出大事了。
趙端奕果然閉嘴,是的,這又怎麼向雅兒交代,這樣下去,他絕對再也進不了棲鳳宮的大門的,陸家,你給力一點不行啊。趙端奕暗自派大內高手去尋,這事兒,能瞞著就先瞞著,說不定他把陸書意找到了呢?
陸書意渾身酸痛的醒來。
「五哥,你醒來,幸好那樹枝給你緩衝一下,要不然你真沒命了。五哥,你渴不渴,要不要喝水」?陸明悠大餅臉出現在陸書意上方。
這人是誰?嗓音為何如此像小妹?
「你光看著我做什麼,難道腦袋被摔傻了」?陸明悠見陸書意只是看著她不說話,忙喊道:「公子,公子」!
「怎麼了」?趙凌的聲音低,但是沒什麼力氣,看著慘白的嘴唇就知道了,他跟著跳下來的時候,右臂被那左護法刺傷,然後又護住陸明悠,兩人的衝力全落在他身上,能活著全是菩薩保佑。這山崖下面是一片鬱鬱蔥蔥的松樹林,懸崖半路橫生出的松樹枝椏緩衝了他們下落的速度,後來又被這森林的松樹緩衝一下力道,最後掉入鬆軟的松針,就是這樣,陸明悠也被巨大的衝擊力沖暈了過去,等她醒來,就見燒包公子在一旁靠著樹。
趙凌指使陸明悠尋了些草藥,但是這松樹林里厚厚的一層松針,什麼草長得起來。沒奈何的趙凌值得讓陸明悠去尋水,這水倒是不難。
陸明悠看到騷包公子垂下的右臂,又看到他胳膊上殷虹的血,忙過去扶著他往溪水邊去。他臉上也被樹枝刮到,神奇的是,面具居然還在。
趙凌脫下衣服,由著陸明悠把傷口清理,然後纏上布條。草草包紮一下,陸明悠掙扎半天,還是撕下自己內襯的裙擺,那是她在摘星宮有點嫌冷,侞靈給她加上的一層細棉布,棉布吸水,用來包紮最好不過了。再說,她又不是無知的小女孩,她衣服完好無損,燒包公子的到處是口子,東一塊,西一塊綠顏色,那不是他擦在松樹上留下的嗎?她肯定是被人家保護著落下來的。
等把燒包公子清理完畢了,陸明悠才扶著他去找陸書意,雖然她心裡萬分焦急,不斷祈禱著陸書意也要和他們一樣的好運。
陸家人多災多難,但是逢凶化吉的本事也挺高。
陸書意被橫在那懸崖上的松樹上,生死不知。
趙凌暫時上不去,他護著陸明悠跳下來,砸在松針上,感覺五臟六腑都要移了位。他得調息一番。
陸明悠乖巧的在一旁升起火,靜靜等待著。松林里動物特別少,陸明悠自去撿了有松子的松果吃,和松鼠搶食物。
陸明悠看著打坐的趙凌,識趣的沒去打擾他。
八月接近九月的天氣,不是很冷,但是在這山崖底,氣溫就有點低了。陸明悠不斷的去撿松枝來燒,來來回回的跑,還不覺得熱了。
陸明悠看向漫天繁星的夜空,視線慢慢移到黑漆漆的半山崖,也不知道五哥怎樣了,會不會冷醒?她胡思亂想著,最終抵不過身體的疲憊,睡了過去。
趙凌半夜打坐完畢,見陸明悠睡得都要睡到火堆里去了,忙把走到她身邊,將她往後移了一點,把她抱在懷裡。
陸明悠醒來見自己在燒包公子懷裡,還驚訝一下,隨及道謝。趙凌看她一眼,這沒心沒肺的小姑娘。
趙凌飛身上去把陸書意弄下來。這就是陸書意醒來之前發生的事情。
「你是誰」?陸書意一把抓住陸明悠,眼神帶著寒意。
「你又是誰」?陸明悠也緊張了,要是這傢伙和她一樣,被人奪舍或是穿越了怎麼辦?
「你兩傻了么。陸公子,動一下你的手腳」。趙凌進來道。
「哦」。陸書意照做。還好,手腳還是好的。
陸明悠鬆口氣,還是五哥就好。
「你為什麼叫我五哥,還有你的聲音怎麼回事,說,我小妹怎麼樣了」?陸書意一把扣住陸明悠。
「易容,行走江湖不能少的易容術,五哥,你傻了嗎」?陸明悠拿另一隻手戳陸書意的額頭。
「哎喲,真是我小妹啊」。陸書意一下子抱住陸明悠,巨大的驚喜,渾身的疼讓他的臉扭曲了。
「當然是我,不然你還以為誰會跟著你跳下來,愛慕者」?
「嘿嘿」。陸書意裝傻。
「雲公子,多謝救命之恩」。陸書意放開陸明悠朝雲夢公子抱拳道,行了一個江湖禮節:「以後雲公子差遣,萬死不辭」。
「哥」!陸明悠急了。
「是嗎」?趙凌看一眼陸明悠:「先欠著吧,出去再說」。
陸明悠瞪視他。趙凌無視。
陸明悠扶起陸書意,扶著他道溪水邊喝了一點水。趙凌打下一隻飛鳥,陸明悠看不出來品種。只是看著挺大挺笨的。但是問題出現了,趙凌不會廚藝,陸明悠也不會,陸書意那就更不用說了。所以,他們連鳥毛都拔不下來。在冷水裡怎麼把鳥毛拔得下來?親。最後,趙凌大手一揮,直接連皮一起拔了。
「破肚,破肚」。陸明悠大叫,這一點她還是知道的。不是開膛破肚嘛,成語在這兒擺著,就算她沒自己動手過,但是買魚的時候,也看過啊。
趙凌拿著那把殺過人的軟劍給鳥破肚了,陸明悠直犯噁心。
趙凌:我的劍還沒嫌棄,你嫌棄個什麼勁兒啊。
陸明悠在家烤肉是慣於做的,這肉倒是考得很好,但是沒有鹽味,陸明悠自作主張加了一些松子進去,也算別有風味。
「你家愛烤肉」?趙凌看著陸明悠嫻熟的動作,側頭問道陸書意。
「小妹愛弄,每年三月三踏青的時候,她就喜歡在外面搗鼓這個」。陸書意道。看著陸明悠的烤肉動作,好像回到了一家人無憂無慮躺在草地上的歡樂時光。
「對了,救小妹的人就是你么」?
「嗯」。
「那你為什麼不把她送回陸家」?
「救她的時候,不知道她是誰,後來沒機會」。
「烤好了,自己過來拿」。陸明悠道。
三人吃得半飽,相互攙扶著走下山。陸書意的背部一片青紫,那麼高摔在那松樹上,內腑估計傷得不輕,走一會兒,他就得停下來。
三人歇歇停停,愣是到了晚上才到山腰下面一點。
陸明悠看到山腳微弱的燈光,她要是會飛就好了,山腰的樹種沒那麼統一,相對的草也高。各種昆蟲動物,就是蛇,他們三人也遇見了好幾條。
打獵的依舊是趙凌。這回逮到一隻肥碩的野兔子。兔子皮比較好刮,一扒整張皮就下來了。趙凌清理乾淨,陸明悠負責烤。三人飢腸轆轆,吃的飛快。堪堪維持著餐桌禮儀。
武功最高的雲公子守夜。
陸書意抱著陸明悠沉沉睡過去,聽了一夜狼嚎,所幸他們幸運一回,沒有狼群圍過來。趙凌在陸書意兩人還未醒的時候,就給天翔他們發了信號。
估計天翔他們就在附近搜尋,很快就到了。天翔他們也確實剛趕到山腳,正好看見信號。
「參見公子」。
陸明悠剛和陸書意從那小溪發源成一條河流的河邊回來,便看見天翔,天航,天容,天武,侞碧,侞靈他們。陸明悠看著激動的侞碧和看向她憤恨的眼神,她垂下眼皮。
「嗯」。趙凌淡淡應了聲:「無憂公子可好」?
「無憂公子帶著墨醫回藥王谷了」。天翔答。
有了這六位的幫助,他們很快就回到禹城,九人找了家上好的客棧,趙凌又叫天翔給陸書意請了大夫。
大夫說傷了腑臟,雖不算嚴重,但半年內最好靜養,不要被壓著碰著。
陸書意洗了個澡,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覺,等他醒來,讀完桌上的信,傻眼了。急得跳腳,「這混蛋」!他大罵,但是腹部一痛,他不得不彎下腰去。
「書意」!南宮情卻出現了,陸書意知道絕對是那混蛋通知南宮情的。
娘的,什麼叫時候到了,自會把小妹送回去。陸書意手裡的書信被他捏得皺成一坨。
南宮情把陸書意帶回南宮山莊養傷去了。
這邊的陸明悠見醒來換了個陌生的環境,又所有屋子不見陸書意。她紅著眼眶看了一會兒燒包公子的房間,最終一跺腳回房去了。侞靈聽到陸明悠房間里嗚嗚咽咽的哭聲,有些擔憂,暗自打量公子的臉色,小悠這樣不找公子大鬧一場,自己跑回去哭,她怎麼覺得公子特別壞呢。
「出去」。看著書的趙凌頭也沒抬對侞靈道。
「是」。侞靈放下茶壺,恭敬的出去了。
侞靈在陸明悠的門口站了站,最終還是沒有進去,天翔對著陸明悠的房門也嘆口氣,公子真的把這位侯門小姐拿來當一輩子奴婢嗎?
「阿敏,我們該走了」。天武撓撓頭,為難的看向侞靈。除了侞靈還叫小悠,其他人喊的不是慧敏,就是小敏,阿敏。
見屋子裡沒動靜,無奈的天武上前去敲陸明悠的門。他年紀最小,才十五,性子又靦腆,陸明悠以前最愛捉弄他。所以侞靈找了他幫忙。
陸明悠紅腫著眼皮出來,低著頭走到侞靈身邊站著。侞靈摸摸她的頭,陸明悠這樣乖乖的不反抗,她反而不知道說什麼。
八人七匹馬,侞靈帶著陸明悠,八人星夜趕回揚州城,一路上陸明悠一言不發,靠在侞靈懷裡好像睡過去一般。
趙端奕大BOSS派出去的大內高手很快找到陸書意。陸書意跟的好基友南宮情告辭后,慢悠悠的朝帝都遊盪而去。他早就把證據啊什麼的交上去了。之後就沒他什麼事了。
皇帝趙端奕看著陸書意拿回來的東西,臉上一片笑意,陸書意這娃聰明,居然朝最基礎的入手,跑去查了縣衙那的糧食記錄。不過這工程量也太大了些,難為他了。陸書意倒不覺得難,給一點銀子,那書記辦的記錄員恭恭敬敬的抄了一份給他。
主要是跟蹤他們把糧食運往哪有點難,後來還是前丐幫兒子,他主動幫忙跟蹤。丐幫有幾個長老與漕運勾結,幫主兒子沒順利當成幫主,這糧食的事兒,這丐幫長老也有份,他絕對很積極。陸書意又撿了一個便宜。
趙端奕想了想,先讓大家過一個好年吧,他將那些東西放到一邊。轉身好心情的朝棲鳳宮去了。
陸書意十月到的家,正巧趕上陸明悠與陸寧晨的生日。
陸寧晨哭著鬧著不過生了,一邊還喊著小姑姑。他的哭聲和小時候一樣洪亮磨人耳朵。;陸書意看著掉眼淚的娘親和悵然的老爹,簡直都人格分裂了,一邊說,看見你爹娘這樣,你還忍著嗎?另一邊又道:那混蛋不知何時把你妹妹送回來,你忍心讓爹娘失望嗎?
陸書意頹然,最終什麼也沒說,回屋灌酒去了。陸書喬聽說陸書意回來,連衣服都沒有換就去他的院子找他。陸書喬明年五月成親,兩兄弟也就分了院子住。
看到陸書意灌酒,陸書喬也不好過,從進門就聽見陸寧晨的哭聲,他這才想起今兒是小妹的生日。陸書喬不敢去看肝腸寸斷的爹娘,哪知陸書意也在喝悶酒。
他想到現在還生死不明的陸明悠,心裡也惆悵,拿過杯子,兩兄弟自顧自的喝起酒來。陸書意有千杯不醉的本事,陸書喬沒有啊,三五杯下肚,他就醉了,在那鬼哭狼嚎,又唱又跳。陸書意被嚇一跳,他還不知道陸書喬醉了是這副瘋樣子。陸書意的大丫鬟蒟蒻進來一看,忙與陸書意把瘋鬧的陸書喬拉下來,兩人忙得滿頭大汗陸書喬困意上來這才消停。
蒟蒻替陸書喬脫了衣服靴子,替他洗漱完畢。
「行了,你退下吧」。陸書意朝他揮揮手。
「是,公子」。蒟蒻乖順的退下去,陸家的丫鬟若是敢爬男主子的床,那就是亂棍打死的下場。陸書意雖然風流,但絕不與家裡的丫鬟曖昧不清,除非是陸老夫人給的通房。
陸書意回來也沒急著去上班,美名其曰,工傷。他要養傷。陸書意在家看著母親父親日日為小妹哀愁,他看得煩躁,天天與二姐夫逛青-樓,惹得陸明秀三五日的來告一次狀。陸書意被自家大哥訓了一次,又老老實實窩在家裡。陸書白問過他下江南的情況,聽見他跑去參加什麼武林大會九死一生,又罰了他三天的禁閉。陸書意沒對陸書白說陸明悠的事情,他自己拜託南宮情在查著。要大哥在帝都里找出一個人方便,但是遠在江南的武林人士就難了。
開年的時候,趙端奕給朝臣來了一個下馬威。正月十五一過,帝都里起得早的就看見那六扇門的高大而威嚴的大門打開,鐵甲黑衣的六扇門士兵騎馬疾馳而去。人數有點多。「不知道誰又倒霉了。希望他有陸家的好運咯」。打更的牢頭搖著頭離開。
剛過完年,孝敬剛過。揚州大小官員紛紛落馬,江南總督也回家頤養天年去了。
其中揚州知府最慘,一府的人全部遭殃,男丁十歲以上全被被斬,十歲以下的和女的充入官奴,這就是一輩子都不能翻身了。
景寧侯也被申斥,因為揚州知府是他的族弟。
戶部想著揚州傳來的糧食數據,又想到皇帝手裡的數據,不由擦擦汗。這倒霉催的,過完年就給老子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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