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禍學琴
「小表姨,你怎麼又在寫字,我都沒寫了,我爹說我是大爺,要自己管理自己,但是祖父每天給我安排了好多事情,他說,大的要做好帶頭作用,我又不去考狀元,為什麼每天都還要看了那麼書,那策論書枯燥極了,我不想看………」。
這啰嗦的,陸明悠左耳進右耳出,青春叛逆期的孩子不用管,趙卓熙算是反抗小的了,頂多抱怨一下,她記得陸夫人給她說宣德侯家的小兒子離家出走來著。陸明悠自顧自的寫著字。
「小姨,你的手比狗爪子還不如,字真難看」。趙思源進來看到陸明悠的字,一臉的嫌棄。
你大爺的,陸明悠真想把手裡的毛筆朝他的美人臉劃去。趙思源拉仇恨的法子,一向無人能及。
「你這消失的兩年,連腦袋也消失了嗎?這個字不是這樣寫的」。趙思源欣賞不來簡筆字,只以為陸明悠寫錯了。
「難不成你還在帝都看見過我的頭」?
「看不看見不是重點,重點是小姨你的腦袋一如既往的蠢。」
我擦,這熊孩子,是可忍孰不可忍。
「小表姨,別生氣,別生氣」。趙卓熙見陸明悠面色猙獰,忙攔腰抱住她。「源表弟和你開玩笑呢」。
「看吧,一點小事就激起你的怒火,愚蠢的凡人」。趙思源一個箭步跳到門口,就像高智商的神經病,以眾人皆醉我獨醒的目光看著陸明悠。
「小表姨,源表弟兩年前在山上受了刺激,你要體諒體諒,我父王今年釀了桃花酒,那酒可好喝了,我帶了兩罈子過來,咱們去喝酒怎麼樣」?趙卓熙趕緊轉移話題,警告的看一眼趙思源,趙思源痒痒閉嘴。
「酒?我也要喝」。陸寧晨也被放行過來了。
「我也要喝」。陸寧易你知道要喝什麼東西嗎?
「陸寧易,你屋裡有小怪獸,還不快去打」。陸寧晨趕緊把陸寧易弄走,有他在,他們甭想喝成酒。
「那我去把怪獸打了再來找你們」。陸寧易一陣風似的跑了,跟著的小廝趕緊跟上去。這好哄的乖孩子。
「殿下,殿下,皇後娘娘不準您喝酒啊」。跟著趙思源來的小太監哭喪著臉。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誰都不說,母后怎會知道?笨」。趙思源見落後了,趕緊跟上去。
「要不我們上房頂去喝?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陸寧晨提議。
「不行」。陸明悠第一個反對。要是他們哪一個摔下來,誰都付不起責任。
「大白天哪來的明月,表哥,你還沒喝就醉了嗎?」趙思源,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最終折中了一下,四人跑到陸家花園裡那顆參天古樹上面去喝,其實陸明悠有點怵,樹大葉多蟲子也多啊。不過她還是抵不過桃花釀的誘惑。
跟著四人的主子一臉苦大仇深。這絕逼是被罰的節奏。
「這酒好喝」。陸明悠一入口,就忍不住感嘆道。酒不醉人人自醉,桃花香氣若有若無,特別勾人,她好似跌進了一個桃花盛開美麗的夢境。
「當然了,我父親釀的桃花釀每年我家自己都留不下幾壇,附庸風雅的,痴酒的,年年都要到王府門口撒嬌賣潑,非要我父親把酒給了才走。太好喝了,不過這酒後勁足,你們少喝點啊!」。趙卓熙抿一口,也是滿足的感嘆。
四人雖然喝得慢,但是接連不斷,越喝感覺酒越香,越想喝,漸漸的就喝高了。本來小孩子的酒量就差。
小橘看到樹上群魔亂舞的四人,咬牙想了想,最後一跺腳跑了。
「大狗子,來,喝」!趙思源美人臉紅紅的,惹得陸明悠一顆老心蠢蠢欲動,但是大狗子?這是稱呼誰。陸明悠看著趙思源晃晃悠悠的與趙卓熙碰杯。
「你也喝」。趙卓熙如今十四了,半大小子,酒量比兩小的好很多。
「小表姨,你怎麼還沒醉」?趙卓熙一下子湊到陸明悠跟前,差點親到陸明悠的鼻子。陸明悠心一跳,往後仰一點,騰出一隻手,點住趙卓熙的額頭將他推回去。
「你別鬧,坐好」。陸明悠看看下面,離地三四米,底下放好了軟墊,掉下去只要不是特別倒霉,應該沒有什麼事情。
「大狗子,喝啊,死老太婆不在」。
「嗯嗯,就是,二狗子,你也喝」。
陸明悠饒有興趣的聽著他們的對話,她回來就只聽說趙思源,趙卓熙是從一座山裡救出來的,具體細節她還沒深入了解。這兩兄弟喝高了吧。
陸明悠轉頭看向陸寧晨。這孩子也是喝醉了吧,雖然目光沉靜,不哭不鬧。拿著酒杯小口小口的抿著,正襟危坐。與他平時活潑的樣子大大不一樣。
「嗚嗚····,小姨,血,我好怕你死了,嗚嗚······」。這個又是什麼節奏。倆醉鬼相互敬完了,又找上她了。
趙思源坐在陸明悠對面。這樹橫生出的枝椏太多,又粗。陸明悠叫人編了個網,四人才上去,如今趙思源朝陸明悠撲過來,連帶四人酒杯里的酒都晃倒了。酒罈子也歪歪斜斜。
「你別動啊」。陸明悠趕緊去扶著他。趙卓熙撐著頭,迷離的看著他們的動靜傻兮兮的笑著。陸明悠看一眼,真是好一個美少年,吾家少年初長成,待我長發及腰,少年你娶我可好?
「小姨,嗚嗚…………」。陸明悠收回心神,忙去扶住趙思源。這熊孩子了,醉了還可愛一些。
「小姑姑,我也要抱抱」。陸寧晨也一下子撲過來。陸明悠被他撞得往後一仰。
陸書白趕過來,就看見這麼驚險的一幕。趁著心還沒跳出來,趕緊把四個醉貓拎下來,陸明悠看見大哥的那一瞬間,也閉上眼睛裝醉,眾人皆醉我獨醒,眾人皆睡我被打,她才不幹。
趕來的陸夫人,陸老爺,林氏看著四人小臉酡紅,都睜不開眼睛了,責罵的話也不知如何說。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陸明悠覺得吧,明早起來,他們的氣也應該消得差不多了。但是她低估了大哥封建大家長的暴君程度。
陸書意送趙卓熙回平西王府,陸書白親自把趙思源送進宮。兩家家長看著醉的不省人事的孩子都哭笑不得。
第二天陸明悠是被不知哪傳來的殺豬一般的聲音吵醒的。
「小桃,外面怎麼回事」?陸明悠還不太想起床。
「回郡主的話,是大少爺被打」。
「那趕快給我梳頭洗漱」。陸明悠一咕嚕爬起來,飛快洗漱完畢,頭髮還沒來得及梳,她自個兒披衣就往外面跑去,小橘忙跟上。
「大哥」。陸明悠見到陸寧晨白色裡衣上沁出的血跡,忙叫道,:「我也有份」。童鞋,你這也太勇為了。智取啊。見著第二鞭要落下去,陸明悠絞盡腦汁也想不到辦法,靈光一閃:「大哥,我有你的把柄」。
這句話奇異的讓陸明悠的目的達到了。
陸書白偏頭看向陸明悠。
陸明悠真是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艾瑪,她找的什麼破理由啊。
「小妹,說說看,大哥的什麼把柄被你抓到了」?陸書意搖著扇子,笑嘻嘻的看著陸明悠,調侃陸明悠。
陸書意一句話就讓氣氛輕鬆起來,林氏也看笑話般看著陸明悠,悠兒估計是想救啟哥兒,跟著戲文里學來的吧。
「我還沒算你的帳呢,別以為爹娘護著你,大哥就不敢罰你,說說看,你抓住大哥什麼把柄了?」陸書白也戲謔的看著陸明悠。
「我見著大哥進青-樓了」。陸明悠梗著脖子道。
聽見這話,陸書白微微尷尬,倒是林氏扶著肚子,笑著道:「那是你大哥去找你五哥」。陸書白去天香樓的事情她是知道的。也知道他去見的是鎮南王的小公爺。
「我去找你五哥,你又是怎麼發現我的,悠兒,你在那做什麼」?一句話,陸書白的臉又肅起來,目光犀利的反問。
陸明悠算是明白了一個謊言需要千千萬萬個謊來圓:「我,我就是知道」。
「你是要自己說,還是大哥去查」。陸書白眯眼看了下陸明悠。
「五哥跟我說的」。
「噗,」陸書意見大家看過來,忍著笑意道:「啊,是,我是有跟小妹講過」。他就當一回傻子吧。
「為人孝弟,其為人之本也(孝順父母,尊敬兄長,這就是做人的根本),你的聖賢書讀哪去了,給我抄一百遍《論語》」。陸書白看向陸書意。
「大哥,我及冠了」。陸書意哀嚎一句。這麼大了還被罰,丟人吶。陸書白看他一眼,陸書意把頭縮回去了。
「陸明悠有違婦言,罰抄《女戒》一百遍,從明兒起,給我到安國公府去學琴,琴棋書畫一樣不會,簡直丟敏成公府的臉」。陸明悠撅著嘴低頭。
陸書白霸氣側漏,將一干人馬罰完,拎著陸寧晨走了。陸明悠朝他的背影做鬼臉,哪只陸書白像背後長眼睛,一下子轉過來看著陸明悠。陸明悠僵硬的把舌頭伸回去。
「婦容也不行,加抄一百遍」。
「哈哈,」陸書意幸災樂禍。
陸明悠苦著臉,老古板大哥。
「阿悠你能來太好了,我一個人正學得無聊呢」。林家嘉對陸明悠的到來表示十二分的熱情。她忙過去拉陸明悠的手:「你能平安回來真是太好了,那天人多,也沒機會和你好好說話,你可要跟我好好講講江南的風景」。林家嘉這樣的女孩子極難讓人討厭起來。在這圈子裡,林家嘉也算是陸明悠的閨蜜好友了。
「好啊,不過我學琴沒什麼天分,不要把你爹氣著才好」。陸明悠道。林家嘉今年十四,明年及笄,這不,安國夫人都在給她找婆家了。
「我爹對外人一點脾氣也沒有,對著家人倒是蠻凶的,我娘說他是窩裡橫」。說完,林家嘉自己先笑了。陸明悠也跟著笑。看來他們家還是蠻和睦的。
「你小弟弟呢,等一下我能去看看嗎?我回來還沒見過他」。安國夫人在陸明悠失蹤那一年生了個兒子,陸明悠還沒見過。
「好啊」。她們這邊閨蜜話告一段落,大人那邊也談好了。
安國公算不得美男子,但是人家謫仙的氣質在,與英挺的大哥站在一塊,你絲毫不會忽略他。
「多謝子佑,小妹頑劣,子佑兄不必手下留情」。
聽得陸明悠面上一黑。林家嘉捂嘴偷笑。
「罰是最下乘的法子……」。
陸明悠聽到這瞬間對這安國公升起好感。
「不過它卻是最有用的,我會看著辦的,瑾白放心把人交給我就好」。
擦!能把話說快一點嗎?
林家嘉的琴藝已經小有成就,至少夏日炎炎的時候,她輕快調皮的曲風總是讓人在這煩躁的蟬叫聲里得到一絲清涼的安慰。
「蟬噪林逾靜,鳥鳴山更幽,嘉兒彈得不錯,悠兒,該你了」。安國公說話很慢,說話的時候,眼睛專註的看著你,讓你很容易順著他的話走。
陸明悠凈手,焚香,撫琴。
「啪」。
陸明悠委屈的縮回手,手背紅紅一片。
「起調不對,宮應該是食指去撥,你勾小指做什麼,重來」。
「啪」。又是一竹板子。
「是變徵,不是徵調」。
……………………
如此循環往複,陸明悠算是見著了傳說中的紅酥手。她的略微變形有點像烤紅薯。
不過安國公每天都會笑眯眯的送一瓶藥膏給陸明悠。他那謫仙般的表情好像在說:歡迎再來被宰。
陸明悠的琴藝在這種高壓政策下,明顯有和很大的提高。
最近帝都出了一個很大的樂子,四公五侯的宣德侯與柱國侯,宣德侯府離家出走的小兒子居然把柱國侯家的美貌小庶女拐走了。此女據說有驚天容貌的容貌,比皇後娘娘還美呢,就連剛回京的陸明悠都聽說了。
「聽說他倆被找到的時候,正………」,林家嘉滿臉通紅說不出來,滾床單對她來說實在太具有衝擊力。
「那姑娘多大了」?好不容易有休息的間隙,陸明悠吃一口兩兩的冰盞,她這才覺得把這夏天的燥意給壓下去。
「十四吧,我也不太清楚,見過幾次,看著和我差不多」。林家嘉被轉移話題,恢復正常的神情,也拿著冰盞吃起來。
「你猜錯了,她才十三,我偷聽來的」,陸明悠靠近林家嘉:「據說他倆有可能是兄妹」。
林家嘉震驚的瞪大眼睛看著陸明悠,半響才消化這個消息:「阿悠,這是真的嗎」?兄妹**什麼的,才是勁爆話題。私奔太正常了。被關在籠子里的金絲雀幻想自由實在太正常了。就如那些幻想愛情相信戲文的傻蛋。西廂記看多了要不得。
「不能確定,這是我無意間聽到丫鬟們說的,你看著吧,過兩天就會有結果的,估計咱們近期哪也去不成,估計還要被家長叫抄《列女傳》」。
陸明悠猜的不錯,沒幾天,雖然家長們都沒說兄妹搞在一起的勁爆話題,但是私奔絕對是作為反面教材被拿來教訓家裡的女孩子的。
「阿悠,你猜對了,我娘真叫我抄《列女傳》」,林家嘉苦著臉,然後她靠近陸明悠小聲道:「我私底下問我娘,我娘沒說是,也沒說不是,反而怪哪個丫鬟嘴碎,我聽到這樣污耳朵的事情,我娘這樣的態度,看來是真的」。
「湊在一起嘀咕什麼呢」?腹黑謫仙來了。
陸明悠和林家嘉趕緊分開做坐好。
陸明悠雖然沒有被教訓什麼的,但是陸老爺不準戲班唱西廂記了。趙卓熙他們也被限制住,不能常來陸府了,或許來了也見不著陸明悠。更誇張的是,下午是大哥親自來接她回家,以前都是陸老爺的差事的。
陸書意最終在皇帝的咆哮聲中不情不願的上班去了。
柱國侯與宣德侯這兩家在帝都火了一把,把這九月的餘溫燒得更旺。
幕後原因是宣德侯侯夫人容不下那被宣德侯一直寵愛的小妾,某天,宣德侯前腳去上班,她立刻叫來牙婆子把那小妾賣了,誰知那小妾輾轉又做了小妾。且在七個月被驚嚇,『早產』生了個女兒。那女兒美貌異常,很傻很天真,心機了得,愣是讓她的母親再生下一個兒子,得柱國侯常年寵愛。也不知她哪腦抽了,也或許是見著男人就離不開。在相國寺無意間見到男神,所以義無反顧私奔了,而私奔后才知道這是她的同父異母哥哥啊,怪不得她一見著就對他很有好感。
柱國侯七竅生煙,原來替別人養了十幾年的女兒,他戴了十幾年的綠帽子。做二房的小妾死了,兒子也不待見,那什麼能換來榮華富貴的女兒也不要了,
最無辜的要數宣德侯了,十幾年前不知道小妾被賣的原因,十幾年後送了這麼一個重磅炸彈給他,就算是懼內的耙耳朵個奮起了,指著老婆的鼻子罵。
「你反天了你,敢指著我罵,要不是你自己造的孽,那小賤種會和我兒子搞在一起,賤人是出來賣的,合該賤人的小賤種也出來賣,你給我聽好了,老娘堅決不同意那小賤種進屋」。
宣德侯滿臉唾沫,他渾身顫抖,指著自家的惡婆娘說不出話來,到底是誰造成今天這個局面的,腦部充血,宣德侯一下子暈過去。
這才讓河東獅慌了手腳。
這場埋了幾十年的狗血劇情以宣德侯的中風結束了,柱國侯沒再好意思鬧,把寫好的摺子燒了,悄悄把自家原配從玉清觀里接回來。
風水輪流轉,明年到你家,陸家這幾年的新聞算是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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