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院
關鐵心腦袋昏沉沉的,她做了一個小時候的夢。
記憶中是個炎炎夏日,梧桐樹上的蟬扯著嗓子鬧翻了天,路邊的小攤販蓋著一張報紙躺在藤椅上睡午覺,她頂著烈日站在大街上,陽光照得她睜不開眼睛。她眯起眼望著站在梧桐樹下的一個身材高挑的男人,他撐著一把黑色的打傘,遮住了他大半張臉,只看得他嘴角帶笑。
他嘴唇翕動,說出的話被陣陣蟬聲掩蓋,使關鐵心有著焦躁地皺了皺秀氣的眉毛。她看見那個人手裡提著一個公文包,上面別了個磕漆的小黃鴨圖徽,兩種風格硬生生被湊在一起看起來有些滑稽,但關鐵心看著那個小黃鴨時,內心突然想被人捏了一把的疼,雙眼剎那湧上一股熱流。
那個男人突然彎下腰對關鐵心伸出了手。
關鐵心臉上堆滿了笑容,她露出一口白牙笑得開心極了,連忙直奔他去,卻發現從她自己身邊跑出來另外一個小女孩子,那個穿著格子裙的女孩子風一般的速度撲在那個男人懷裡,而關鐵心卻在原地奔跑。
爸爸你看我啊,看我一眼!不是!不是的!關鐵心捏緊拳頭沖那個男人喊,這時他懷裡的女孩突然轉過身看著關鐵心,關鐵心看著那和她一模一樣的臉一下子說不出來話,只見她臉上露出勝利般的笑意戴著一串紅色珊瑚珠手鏈對關鐵心招手。
怎麼回事?她是誰?關鐵心嗎?那我呢我是誰?
…………
關鐵心雙手抱著欲裂的腦袋蹲下身自言自語,再次抬頭,撐傘的男人和女孩已經消失不見,整個空間的場景都扭曲變形,一切的一切終究如鏡花水月消失不見。當關鐵心的意識幾乎清醒的時候她感覺自己躺在溫暖的床鋪上,腦海里再次出現系統溫柔的嗓音:「叮!宿主成功登陸!歡迎進入……為您清除變異蛛毒液的進度還在進行,宿主現在體能才恢復30%,預計需要三個小時,我建議您繼續躺下休息。」
似乎活下來了!這是車上嗎?關鐵心緩緩睜開眼睛,鼻間充滿了醫院消毒水的味道,她並沒有發現陸野蘇蜜等一些熟悉的人,這不得使她內心多了幾分警惕,她張口剛想詢問,整個面部的肌肉一動便有陣陣麻痛傳入她的大腦:「這裡……」
關鐵心在與變異蛛打鬥時渾身都被它們咬到過,她事先沒向陸野那樣喝下解毒劑,現在就算有系統為她排除身體里的毒素也需要很長一段時間。
「現在正在進行定位……」系統接收到她的命令,自動進行所在地的位置定位,「您現在所在的位置是北海市白雲區西部神經綜合治療醫院。您曾在四十八小時前退出了宿主平台,這期間系統不能更新,現在我正為您調出系統記錄……在您退出系統的五分鐘之內,您曾被Level3感染者帶出離療養院位置十里之外的地方,但在路途中被人類獲救再次帶往這家醫院。」
系統所謂關鐵心曾退出宿主平台,是指她昏迷的這期間。
神經治療?精神病醫院嗎?關鐵心不悅地蹙緊眉頭,在療養院她就已經是九死一生,現在又陷入這非人類待的地方,就不知道安不安全了?她想扭頭又怕會牽動身上的痛楚,只能一雙黑溜溜的眼珠到處瞄。她嘴上蓋有連接氧氣管的呼吸罩,頭上的架子上勾住點滴袋,雪白的帘布也是乾淨的不粘一絲纖塵,雖說這裡是精神病醫院,但看來還是正常的!
…………
這時,一張女人突然俯下身出現在關鐵心視線中,她的眼緊緊盯住關鐵心。女人的眼角細長,鼻樑高挺,五官比東方女子要英朗幾分,似乎是一個中外的混血女人。
關鐵心一愣,看著她玩弄垂在自己肩頭的髮絲,那拔動髮絲的五根手指被啃血肉模糊有些讓人揪心。她那雙彷彿包容千百顆星子的藍眸看著關鐵心危險地狹眯,眼裡的精光像抓住獵物的野獸顯得十分亢奮不已。
她是誰?關鐵心腦海蹦出這幾個大字,卻還沒有等她反應過來就出事了。
一道雪亮的刀影劃過,關鐵心咬牙從床上翻身而起,手裡聚集電磁力將她手裡的手術刀擋下。這短短几秒鐘讓身負重傷的關鐵心痛苦不堪,她大口喘氣,臉色蒼白無色,她不知道眼前這個陌生女人為什麼發瘋一樣的攻擊她,看她的模樣並不是無意識的感染者之類。
「啊呀呀,果然比我想象中還有趣的多呢!」芬琳突然從關鐵心面前收回了手術刀,她仰起臉笑得雙肩顫抖,又接著抬起手指興奮地啃咬,腳下踏著熟練的舞步,雪白的大褂飛來擺去,「……要不要我接著試試看還能在你身上找到什麼嗎?」她腳下一頓,眼角視線突然停在在還沒有喘口大氣的關鐵心,關鐵心看著這樣的神經病不知所言,她看著芬琳興奮地衝上來,右手捏成了拳頭,將她電暈過去應該不成問題吧?
…………
「芬琳女士?」從門口傳來的男音呵斥住芬琳接下來的動作,關鐵心循著聲音看去,門口站著一個身材挺拔的男人。
那張面孔對於關鐵心來說她熟悉的再不能熟悉了,不過她只是有些奇怪他怎麼會在這裡?
說話的人雙手端著放有菜盤和米飯的銀盤停在那裡,漆黑微長的額發有些快擋住他那雙細長的丹鳳眼,如往常見到的表情一樣,他眉間透露出清冷如同刀鋒一樣的鋒利,隔著那渾身散發出來的疏離感,恍若一副面部肌肉停住工作的模樣!
那個男人……關鐵心突然在此時有一種他鄉遇故知,兩眼淚汪汪的衝動。眼前這個男人正是和關鐵心就讀同一大學的大三學長晏懿,是蘇蜜和薛桃子所稱的「北師圖書館男神」,全年級沒有誰不知道的一頂一怪物,以他的才智頭腦本是鐵定的出國保送生,沒有誰知道他為什麼要在北師這個普普通通的大學就此一生,關於他的猜測實在是多的幾天幾夜也扯不清。
「她現在的身體還經受不了,您何必要為難一個病人?」晏懿將餐盤放在病床邊的桌子上。
嘖嘖!芬琳有些遺憾的收回了手術刀,她看著晏懿也懶得聽他嘮叨,自己乖乖的退回來,她自從幾天前與眼前這個大男孩子過招之後就沒打算為難他了,反正現在更好玩的已經來了,她扭頭看了一眼關鐵心。
晏懿將餐盤放下就仔細檢查關鐵心的藥物,這兩天芬琳打了給關鐵心配藥打點滴的名義一直待在房間里,不知道是不是他多心了,芬琳看關鐵心的眼神總是透露出一股怪異的喜意,他沒有辦法只得日夜守在這裡,剛才他趁芬琳去藥物室拿葯他則下樓去取午餐,沒想到一回來就發現她對關鐵心動手。
「半個時前您給她扎針,而現在卻不見點滴袋中一絲減少的痕迹。」晏懿的視線從點滴袋上移過看著著芬琳,他有些無奈感。芬琳本是手捲髮絲玩弄,聽到晏懿這麼一說,連忙興奮的走到關鐵心的床邊嗎,她看了一眼點滴袋,聳了聳肩:「沒辦法嘛!第一次給人家打點滴,你當然不知道我以前都不做這些事的,小事都是傻徒弟在倒弄,不如……讓我再試試?」
芬琳望著關鐵心笑。
關鐵心見晏懿在身邊,也沒有說拒絕的話,以她現在的身體雖然要系統在為她排除毒素,但有外來的藥物輔助恢復的更快。她赤著雙腳慢慢走到病床上坐好,芬琳咧著嘴笑,用消毒棉敷住她的手背一下子拔出針,低頭擺弄,關鐵心手背上傳來一陣陣疼痛,她不知道這個女人是不是故意的,都將她的手背戳得像蜂窩也沒有找到落針點,芬琳緊緊抓住她的手正欲紮下去。
突然,關鐵心手背上激起一陣電花直接把針折成兩截,芬琳開始是一愣,緊接著驚喜地尖叫一聲。
「喂喂,小夥子你看,你撿回來一個大寶啊!給我好不好,給我好不好?我給你錢買,你開了價位。」晏懿看著芬琳眼裡毫無遮掩的興奮,緘默不語,他伸手將掛著的點滴袋扯了下來,遞給芬琳,微蹙的俊眉隱隱含有刀刃的鋒利感,「……芬琳女士,這種事情您對我這外人說是沒用的。您這幾天配置的藥劑對她身體恢復很大,您可以考慮不用輸液的方式。」
當芬琳感覺到手裡的負重和聽到晏懿禮貌的拒絕,她握緊手裡的刀柄,雙眼藏匿危險是人也看得出來,她直直看著晏懿,而晏懿連眉毛也沒有動一下。芬琳心裡一動,不知道是不知角度的問題,當她看著他總是感覺他眼裡沒有任何焦距,也沒有一絲情感波動!非得要用一種東西來形容他,可能是機器,一部嚴謹緊密的機器!
她退了幾步突然轉過身,又繼續蹲在陰暗的牆角,扳著她殘損的五指玩耍,深邃冰藍的眼睛時不時盯著關鐵心,嘴裡噙著令人背脊發冷的微笑。關鐵心看她這樣更是覺得怪異,她的潛意識告訴她自己必須時時刻刻防備這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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