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身後傳來汽車喇叭聲，刺耳得很。

蘇萱沒有回頭，只是繼續任憑著自行車往山下溜了過去。

下山容易上山難，這長長的下坡放下去，心情真是舒爽，可蘇萱今天沒有平常的那種興高采烈，有些心事重重。

肖真去巴黎還記得給她帶一份小禮物？如果說因為她是肖婉如的家教，他就要給她帶禮物，那也太扯了點，比她這個小家教關係更密切的，蘇萱相信，不說有上千人，上百人是有的，要是肖真都給他們每個人都帶禮物，那他不知道要帶多少東西回來，只怕是十隻皮箱都裝不下。

肖真是不是別有深意？

蘇萱有些倉皇，好不容易才找了這樣一個好工作，可千萬不要因為男主人對她有些曖昧而失去了。她的手心裡冒汗，自行車籠頭都快掌握不住，以後該如何去面對肖真？見到他就溜？好像也不太好。

身後汽車又大力按了幾下喇叭，蘇萱這才從自己迷迷糊糊的神思里驚醒過來，原來她佔住了中間的道，後邊那輛車只能委委屈屈的跟著自己慢慢走了。

蘇萱將車子拐到了旁邊，一輛黑色的賓士房車從她身邊擦身而過。

好像有些眼熟，蘇萱又看了一眼，卻只來得及看清楚牌照上最後的三個數字：868，那輛房車已經拐入了山下的公路。

……好像……蘇萱有些猶豫，第一次來肖宅時，也看到過這樣一輛黑色的賓士房車，她猜想過是不是蘇國棟的座駕。

即便是他的車，也跟自己沒有半點關係，蘇萱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將籠頭拐了拐，進入了山下的國道。車輛很多，由不得她再分心去想東想西，蘇萱踩著自行車，飛快的朝前邊趕了過去。

秦海英今天比她先到家，剛剛把大瓦罐里的煤火爐子提出來，聽到腳步聲轉過了身，臉上浮選出了笑容：「萱萱，今天回家晚了些。」

「是。」蘇萱停好車，趕著走進去拿圍裙：「媽媽你去歇著，我來煮飯。」

秦海英拎出了小菜籃子：「我來擇菜，總行吧？」

蘇萱笑了笑：「行，行。」

母女倆人拿了小板凳坐在菜籃子旁邊，綠生生的菜葉從手指間拋到了放在一邊的篩子裡頭，手指動得很快，不一會兒篩子里就堆滿了綠色的葉子。

手機響了起來，蘇萱站起身去拿手機，秦海英趕忙端起篩子朝水龍頭邊上走：「萱萱你接電話，媽媽先把菜給洗了。」

蘇萱無語，媽媽總是喜歡搶著幹活，自己擔心她的身體，可她卻總擔心自己多做了事情去：「萱萱，你這手是彈鋼琴的，可不能磨粗了，要好好保護著。」

彈鋼琴又怎麼樣？蘇萱心中一陣酸楚，鋼琴是那些有閑錢的人才學的，自己當時真不該再繼續學鋼琴，要不是媽媽也不會活得這樣艱苦了。

手機鈴聲不斷的響著，是劉燕子打過來的。

剛剛接通電話，那邊就傳來劉燕子歡喜鼓舞的聲音：「小萱，你出來看電影嗎？」

「看電影？」蘇萱有些驚訝：「今天你是撿了錢嗎，想到要請我看電影了？」

「不是我撿了錢，是王錚賺了錢！」劉燕子在那邊說得興緻勃勃：「這個月店裡比上個月多賺了五千，王錚說犒勞我，請我去看電影。」

「那你跟他去看呀，幹嘛還拉上我？」蘇萱笑著打趣：「難道你還希望有我這顆一百瓦的燈泡全程跟隨？」

電話那頭劉燕子微微沉默，蘇萱心裡忽然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王錚要我叫上你。」

劉燕子的口氣無可奈何。

「什麼？」蘇萱的心忽然揪了起來，今天究竟是什麼日子？才拒絕了肖真的禮物，這邊王錚又讓劉燕子喊她去看電影。

劉燕子與她，是多年的好朋友，可不能為了一個莫名其妙鑽出來的王錚，丟了這份情誼。

「王錚說叫我喊上你。」劉燕子盡量輕描淡寫：「他也喊了他爸媽，不過他們覺得浪費錢，都說不去。」

「我也不去。」蘇萱簡潔的表態。

「可是……」劉燕子的語氣里有些落寞：「要是你不去，王錚肯定會以為是我故意不讓你去看電影的，那他對我的印象就不好了。」

這陷入情網的女人，總是患得患失，以前的劉燕子大大咧咧，哪裡是這樣瞻前顧後的人，沒想到才這麼一個多月，就變成了心思縝密的小女生了。

「不如這樣吧。」蘇萱想了想：「我先跟你們去電影院，然後讓我媽媽打電話說家裡有急事把我叫回家，怎麼樣？」

「好好好！」劉燕子歡快的叫了起來：「這個主意好，小萱你可真是智多星！」

「燕子，咱們誰跟誰，等會見。」蘇萱掛斷了電話，有些心累，多年的好姐妹，為了一個男人，也會隔閡起來。

「誰打來的電話？」秦海英已經把飯煮上，站在灶台邊炒菜：「是燕子嗎？我聽到你喊了她的名字。」

「是。」蘇萱笑著把鍋鏟接了過來：「燕子有心上人了，喊我一起去看電影。」

「喲，你怎麼能跟著去湊熱鬧？人得要有眼色，和燕子一起去看電影是一回事，和她男朋友一起去看又是一回事了。」秦海英有些緊張，看了看蘇萱：「你沒有答應吧？」

「媽媽，你就放心吧，我哪能這樣做，那不是讓燕子心裡頭恨我哪？」蘇萱朝秦海英眨了眨眼睛：「等會我到了電影院，媽媽你就打電話過來喊我回家。」

母女倆人相視一笑，心照不宣。

七點半的時候，蘇萱趕到了華麗緣電影院門口，華燈初上，橙黃的燈光打在她臉上，讓她的肌膚跟瓷器一樣溫潤。電影院門口站著不少人，男男女女一大群，基本全是年輕人，說說笑笑好不熱鬧，有些男孩不時的瞟蘇萱一眼，又飛快的轉過頭去。

「小萱！」遠處並肩走來兩個人，其中一個誇張的揮舞著手臂，蘇萱笑了笑，那是劉燕子。

看得出來劉燕子好好打扮了下，穿了一件牛仔裙，配著她短短的頭髮，顯得青春可愛，稍微畫了下眉毛，搽了點唇彩，整個人都亮了起來。

「燕子，今晚你可真漂亮。」蘇萱挽住了她的胳膊，笑嘻嘻的看著她：「你不一直在店裡忙活，怎麼還有時間打扮？」

「時間是海綿里的水，只要肯擠，總是有的！」劉燕子洋洋得意，朝站在一旁的王錚送了個眼波：「我做到六點四十五，王錚媽媽讓我休息一陣子，我就趕著時間，五分鐘把臉洗了，畫了點眉毛搽了點唇彩，怎麼樣，怎麼樣？」

一張光潔可鑒的臉孔在蘇萱面前晃來晃去，蘇萱抿嘴笑了笑：「很美，跟王錚很搭。」

王錚默默的站在一旁，劉燕子與蘇萱的話，他偶爾聽到了一兩句，望著兩個花朵一樣的女孩，他的心情忽然有些飄忽。

「走走走，買票入場。」劉燕子掐了掐蘇萱的胳膊。

明顯的暗示，她要把蘇萱甩掉了。

蘇萱沖劉燕子笑了笑，伸手去拿手機，她想撥個電話給媽媽讓她好回撥過來，這時手機鈴音由小變大，很快就溜出了一句歌詞：「BecauseIloveyou……」

「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蘇萱放了心，朝王錚歉意的笑了笑，摸出手機：「喂，媽媽……啊……好，我馬上回來。」

「小萱，怎麼了？」劉燕子故作驚訝，誇張的神色恰到好處，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很好的體現出一個好朋友的關心：「你要回去？」

「嗯，我媽有些急事要找我。」蘇萱一攤手：「看起來我是不能陪你們看電影了。」

「有急事？要不要我送你？」王錚很熱心：「我們趕十點那一場就是了。」

「不用不用。」蘇萱身子一僵，飛快的朝人行道跑了過去：「我叫個的士回家，你跟燕子去看電影吧，好不容易有輕鬆的時候，是該要放鬆放鬆。」

極力壓制住心頭得忐忑不安，蘇萱不敢回頭看，生怕王錚追過來說要送她，這可真是尷尬。看到一輛綠色的的士過來，蘇萱迫不及待的招手：「的士，的士！」

王錚與劉燕子已經跟了過來，劉燕子很開心的跟蘇萱揮手，王錚站在她身邊，一臉奇怪的神色，蘇萱沒敢多看，一拉車門，低頭鑽了進去。

的士後邊是一輛銀色的保時捷，狂按喇叭。

「著急什麼，又不會停多久。」的士司機伸出腦袋，憤憤不平的喊了一聲。

蘇萱有些奇怪，分明的士停得挺靠邊，不存在擋路的情況，後邊那車這麼按喇叭幹嘛？她轉頭看了看，一個人從後邊走了過來，那身影，很像她認識的某人。

「師父，快快快，那個人是個小混混，你惹不起的。」蘇萱催著司機開車。

司機聽了她的話，也嚇了一大跳，一踩油門，車子飛快的融入了車流里，很快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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