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25
那黑影每一天變得更加龐大。就像某種寄生植物一樣,蠶食霍格沃茨城堡的魔力,然後分裂出更多的枝椏,虎視眈眈地盤踞在陰影中。等待著。
「我能給你你所渴望的。」每個晚上那黑影都會潛入他的床幔中,充斥他的夢境。「我能將你的父親帶回來——那不正是你所渴望的嗎?」
是的,那是他所渴望的。
但是他所學習到的每一條常識、每一本理論都在告訴他:那是個謊言。
沒有魔法能令死者復生,即使是最偉大的巫師也不可能做到這一點。
更遑論讓他去相信一個邪靈的誘惑。
然而那渴望本身戰勝了一切,連同他的好奇和懷疑,那令他被輕易地看透,被捕捉。
對幽靈的研究令他感到挫敗,就像佩弗利爾沒有結論的筆記一樣。
當他最終惱火地燒毀了所有的靈魂石——無論它們是殘影還是一段記憶的集合體都並不能幫助他理解靈魂的本質——聽著那些混雜在一起的嘶嚎跟尖叫在灼熱的火焰中響起,他決定他的計劃需要改動了。
那天晚上,邪靈又一次來到他的夢中。
「除開這脆弱的軀殼我們的本質是一樣的。你不用相信我,你只需要知道我們達成目的所需的途徑是相同的。」
冰冷的刺痛伴隨那觸摸被烙印在他右側鎖骨的下方,他看見在那一塊肌膚上有黑色的墨印蔓延開來——就像一朵花苞緩緩綻開一樣,細長的花瓣在他蒼白的皮膚上生長,直到那多猶如黑色的花朵完全盛放。
「這事成了。」那邪靈愉悅地低語道。「不用擔心,當時機到來,那扇門會出現在你面前,只要推開它,你就能得到你所渴望的。」
而當他醒來,拉開睡袍的領子,他看到右側鎖骨下那個黑色薊花紋身,那一塊肌膚摸上去格外冰冷。
事實上他從未打算傷害任何人。並不是說他在乎,只是他知道詹姆斯不會喜歡。
他以為他是孤單一個人。
可是當阿不思握住他的手,當另一個人的體溫通過手指和掌心傳遞過來時,他感覺到那真實無比的連接。
「在這世界上我們總是與其他人緊緊相連。」波特先生曾經告訴他。「不僅僅是通過血緣……有時是以友誼,有時是以愛情,某種在我們誕生以前便存在、而在我們生命結束之後也依舊存在的力量,透過各種不同的形式將我們彼此相連,從而令我們的生命並不僅僅屬於我們自己。」
阿不思的眼睛湛藍而明亮,而他的目光總會令人錯覺他能夠直視你的靈魂。
但約翰知道那只是錯覺,他毫不懷疑如果阿不思真的知道他做了什麼,就再也不會用這樣的眼神注視他。
他知道與自己不同,阿不思總是試圖成為一個更好的人,一個為人敬仰的了不起的人。
約翰抬頭望向不遠處黑塔之上的天空。
一團巨大的猶如星雲般的黑影,看上去就彷彿那灰白色的天空被鑽開了一個洞,然後所有光亮被旋轉著吸了進去。
約翰記得曾經在某處見過那景象。
空間被撕裂開,此處與彼端不穩定的連接……
「……在一切變得更糟糕以前,」阿不思說,「你可以告訴我這見鬼的是怎麼一回事嗎?」
約翰虛弱地哼哼了兩聲,組織了一下語言。
「一開始真的只是意外。」約翰最終回答道,「我看到格魯澤時他已經不算是活著了……」說著他皺起眉頭,「我不知道他到底打算做什麼,但是他似乎失敗了……或許也可以說是成功了。」
「成功地殺死自己?」阿不思說。
「成功地召喚出了邪靈。」約翰說。
阿不思挑起了左眉,「邪靈?」他不可置信地說。「他為什麼要召喚那種東西?」
「我不知道,」約翰說,「但無論他原本的目的是什麼,結果顯然出乎他的意料,他召喚出的邪靈吸食了他的魔力和生命從而獲得了繼續存在的力量。然後它跟上了我。」
「那邪靈為什麼要跟著你?」阿不思問,「天上的那個東西又是什麼?」
約翰打了個寒顫,「我們能先離開這裡到城堡裡面去嗎?」他說,「站在這裡也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阿不思嘆了口氣,跟著他走進了通往走廊的拱門。「你可以先從回答我的問題開始。」他邊走邊說。
「聽著,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會跟著我。」約翰說。「但是我知道它做了什麼……天上那個東西,那是一道裂縫,連接我們的世界以及……虛無之境,或者說湮沒之地。」
「你是說神話里那個邪神所在的地方?」阿不思瞪大了眼睛,「我以為那僅僅是神話——等等,你是怎麼知道的?」
「說來話長,」約翰壓抑住一些翻湧上來的酸澀感說:「簡短點兒說的話,我六歲的時候曾經遭遇了一次不大愉快的事件:有幾個塔萊女妖打算用我的靈魂作為祭品來打開一道裂口,但是她們及時被魔法部的人阻止了。幾年前我想辦法查了查這件事……很幸運的,我正好認識一個了解這些事情的人。」
阿不思瞪著他,過了好一會兒才揉著眉頭說:「好吧……好吧。但這次又是怎麼回事,我是說,沒有什麼人或者女妖在這兒舉行什麼見鬼的黑魔法儀式啊!」
「邪靈本身就來自虛無之境,」約翰說,「它們本身即使穿過縫隙來到我們的世界,也是不具備任何力量和形體的,但是……但是總有些愚蠢的傢伙願意跟它們交易,使它們有機會獲取力量。」
「你沒有——」阿不思擔憂又懷疑地說:「你沒有跟它交易吧,約翰?」他上前一步抓住了約翰的肩膀,強迫他面對他。「約翰?」他低聲說:「我以為你沒有那麼愚蠢。」
約翰沉默了一會兒,才抬眼看著他說:「……也許你並不真正了解我。」
阿不思很明顯被他的話刺痛了,但仍然沒有鬆開手。「但是你沒有幫助它——它是怎麼做到的?」他問,「它不可能沒有任何幫助自行打開裂縫,不然這世界早就毀滅了。」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阿不思。」約翰說,「就像我不知道它一開始為什麼非要纏著我……它潛入了我的夢境,我不知道它為什麼感興趣——但是它想讓我相信,它……它告訴我能令我父親活過來。」
「……那是謊言。」阿不思說。「沒有魔法能令死者復生,約翰,即使是邪靈也不可能做到。」
「我當然知道!」約翰激動地說。「我知道但是我動搖了!我沒辦法完全無視那種可能——我不知道……」他喘了口氣,發現自己正用力攥著阿不思的胳膊就好像一個正在溺水的人。
當他確定自己重新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他鬆開手說:「我不知道它是怎麼做到的,但是……它在榨取這座城堡的魔力。」
「所以,」阿不思眨了眨眼睛,「它盜用了霍格沃茨的魔力來開啟裂口……這就是為什麼整座城堡好像死去了一樣。」他鬆開約翰的肩膀,沉思著揉了揉額角。
約翰皺起了眉頭,他擔心阿不思打算將這件事告訴布萊克教授,不必懷疑,無論這事如何結束,校長為了保全臉面,肯定會毫不猶豫將約翰趕出學校,說不定還會將他交給魔法部。
「我們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你跟這件事有聯繫。」然而阿不思說,「尤其是布萊克教授……或者其他任何人。」
約翰眨了眨眼睛。
「但我們要如何讓他們知道情況的嚴重性呢?」
「布萊克教授確實狡猾又短視,但他是霍格沃茨的校長。」阿不思說,「再說還有迪佩特教授跟哈金斯教授他們留在城堡,我肯定他們會弄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約翰問。
「你現在得跟那東西離得越遠越好。」阿不思眯起眼睛說,「我們跟其他學生一樣,到大廳去,這樣既不會引起任何懷疑,而且能有辦法知道事情的進展。」
當阿不思和約翰返回門廳時,幾乎立刻就被傑維斯先生堵了個正著。
「你們在這裡做什麼?」管理員掠過他的大鼻子俯視著他們。「我以為所有的學生都該待在大廳里。」
「我們剛從城堡外面回來,先生。」阿不思立刻回答,「發生了什麼事?」他困惑又好奇地問:「我們聽到聲響,還有空中的黑影——是有人在放禮炮嗎?」
傑維斯先生有一會兒沒有說話,只是來回看著他們兩個。約翰竭力裝出一副與阿不思相似的困惑好奇神情。
「我現在沒工夫應付你們的魯莽和好奇,先生們。」傑維斯先生平靜地說,「但是我們會有時間的。現在,到大廳里去,向你們學院的級長報道。」
阿不思和約翰忙不迭向傑維斯先生行禮,然後匆匆跑進了大廳。幸運的是文·張似乎並沒有注意到約翰是去而復返,但是他注意到不遠處正在盤問阿不思的格蘭芬多學院五年級的級長格麗塔·莫爾狐疑地瞟了他好幾眼。
他們有好幾年沒有說過話了——自從約翰在剛入學時明確對她表示自己並不想跟兒時的朋友敘舊之後。誰能想到那個粗枝大葉的女孩會成為一名級長呢?
與往常不同的,左右的牆壁上那些象徵四所學院的動物雕像口銜的吊鏈火盆中,並沒有熊熊燃燒的火焰,高處那總是透出天空景象的穹頂此時一片漆黑冷寂。
大廳里的人們大多都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留校過節的人並不多,而除了斯萊特林學院的人,其他學院都不介意跟更親密的朋友而非同學院的學伴坐在一起——畢竟學校上課時男女是分開的,但四個學院卻是一起上課。所以基本上四張長桌邊的人都是混雜在一起的,只不過男孩和女孩涇渭分明。
約翰注意到有不少人用各種方法變出了取暖用的魔法火焰,盛裝在用變形術變出來的玻璃罐里。他能聽到隔著薄薄的容器,那些以魔法為燃料的藍色火焰向他輕輕低語,與四周嘈雜不安的說話聲融為一爐。
「天啊,你們剛才去了哪兒?」多吉——左胳膊上吊著一根繃帶——向他們跑來。「我到處沒見你們,差點兒向迪戈里他們——」
「埃菲亞斯!你沒事吧?」阿不思快步上前借著摟住多吉的肩膀的姿勢令他閉嘴,然後壓低聲音說:「我很高興他們把你弄出來了——你還沒有告訴任何人我們不見了,對吧?」
多吉睜大眼睛搖了搖頭,同時困惑地看了一眼約翰。
「發生什麼事情了?」他小聲問。「你們是去調查發生什麼事情了嗎?布萊克和迪佩特教授……在把我們幾個從樓梯堆里救出來后,所有教授們都急匆匆離開了,還有不少人困在地窖和樓上呢。」
阿不思瞟了約翰一眼,點點頭說:「可以這麼說。」接著一邊摟著他往人少的地方走去一邊問:「能告訴我他們離開前有說什麼嗎?有沒有聽到什麼傳聞?」
約翰沉默地跟在他們後面,高台上教師席後方佔據了大面牆壁的窗戶依然明亮,窗外銀白的雪光透進室內,令大廳內一半明亮、一半昏暗。
他從來不像其他人一樣那麼喜愛這座城堡,熱衷於探索隱藏於她每一條走廊和轉角中的秘密,每一塊石頭所見證的歷史,還有那些古老的魔法所創造的奇迹……
他從來沒有把霍格沃茨視作自己的另一個家。
對他來說,家只有一處地方,而它僅僅存在於他的記憶之中。
左手撫摸著領口下方的位置,有絲絲寒意自織有魔法的層層衣料下滲透出來。
約翰抬起頭,目光越過幾個吵鬧的格蘭芬多的學生,看向高台一側那扇緊閉的木門。然後他看向不遠處的阿不思,他正皺著眉頭傾聽,而多吉正急促地說著什麼。
最後朝四周掃視一圈,約翰成功使用了一道無聲咒,那扇門悄無聲息地輕輕開啟了一道縫。
在能夠引起任何人注意之前,他從那扇門溜出了大廳。
走廊里一片漆黑,穿堂風時不時鑽進他的長袍里,令寬大的袍袖和下擺獵獵舞動。
他對自己該往何處去全無頭緒,但是當他用手撫摸身旁的石壁,能感覺到那殘餘的一絲古老魔力依然溫柔地給予他指引——即使他並沒有其他人那樣喜愛她,她也仍然將他視作自己的孩子,毫無偏袒地給予保護。
而正是這種愚蠢的保護給他帶來了麻煩。
他毫無感激之情。
城堡里從未如此昏暗寒冷,但從他指尖與石頭相連的地方依然傳來一絲魔法的溫暖。
他深吸了一口氣,大步穿過另一條走廊,解鎖了一扇長期空置的教室的大門,然後將自己藏了進去,並立刻將那扇大門用咒語牢牢鎖住。
約翰確定有很長時間都不會有人發現他在這裡。
房間里空蕩蕩的,沒有講台,沒有黑板,環形的階梯狀的高台上除了一些前人留下的塗鴉和毫無價值的零碎,就只剩灰塵。幾扇高高的窗戶透進斑駁慘淡的日光,透過那些拼接玻璃隱約能看清天空中密布的烏雲。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一定要挑中我。」
約翰對著空無一物的空氣說。
「我不知道你是如何知道總在我夢裡出現的那扇門,也不知道那扇門到底意味著什麼或者究竟該不該被開啟。」
但是沒有任何動靜或者魔力的波動顯示出回應的跡象。
「但我知道你能聽到我,」他不管不顧地繼續說:「我知道你是如何榨取這座城堡的魔力。」
他解開長袍的對襟搭扣和領帶上的溫莎結,扯下領帶然後拉開了衣領,那朵黑色的薊花在他蒼白的皮膚上安靜無辜地綻放著。
「……我也知道你不可能復活一個死去的人。」
他收起了那支始終用不順手的魔杖,取出那把銀匕首握在手中。想到送給自己這把匕首的波特先生,他終於承認自己感到有一點愧疚。
而這時那個狡詐的邪靈終於不再繼續無視他。
伴隨著約翰面前突然出現的藍紫色閃光,他聽到屬於對方的那低沉又蠱惑人心的聲音在腦中響起:「為什麼呢,孩子?你根本不在乎這一切,不管你如何假裝,事實我們都很清楚。除開這具脆弱的軀殼,我們的本質是一樣的。」
「噢,但是我有這具軀殼所具有的力量,你卻沒有。」約翰說。
「力量?你管這叫力量?」那聲音輕柔地笑起來,彷彿一個被小孩的幼稚逗樂的大人。「現在的你根本不懂什麼是真正的力量,如此脆弱又渺小,這具軀殼沒有帶給你任何東西,你的力量來自你與我相同的本質——那軀殼甚至阻礙了你,就跟你那根無用的小木棍一樣,它們是令你無法成為你註定要成為的偉大存在的阻礙!」
「謊言。」約翰不為所動地說。「如果真像你說的那樣,你和你的同類為何沒有人召喚就無法來到這個世界?你們甚至必須偷取生命和魔力才能苟延殘喘。你們不屬於這裡,就像你所使用的力量從來都不屬於你。」
「這世界原本就是我們的!」那聲音微微有些惱怒地說:「人類不過是渺小的不值一提的害蟲,無論有沒有那可憐的魔力,都一樣轉瞬即逝,如何能與真正永恆而偉大的存在相提並論!」
「是嘛,那我這渺小又不值一提的害蟲又如何能跟你這樣永恆而偉大的相提並論?」約翰諷刺地說。
「……你被欺瞞了。被弄糊塗了。」那聲音似乎非常惋惜地說,「你還不明白,你從來都不是那些害蟲中的一員——難道你從來沒有懷疑過嗎?那些當你不依靠他們所制定的規則、不依靠那愚蠢的小木棍時所能做到的一切?那些你能夠輕易感知到,而他們卻一無所知的一切?你的夢境並不是那些凡俗的幻覺,而是召喚和提醒——我並不是挑中了你,而是找到了你……我們的同類在湮沒與混沌之中呼喚你的名字,從最初直到最後。」
約翰顫抖著,直到他終於忍不住大笑出聲。
「唉,你還真是為了達到目的什麼都搬得出來。」他抹掉笑出來的眼淚喘了口氣,他好久沒笑的這麼厲害了。「接下來你是要告訴我,我其實是黑暗帝王,或者什麼大敵邪神了嗎?」
那聲音沒有回應他,約翰猜測對方是否正咬牙切齒——如果它有牙齒的話。
「我不相信你說的那些鬼話。」約翰自顧自地說。「一個字都不信。我也許不知道很多事情,我也許是個差勁的巫師,一個更加差勁的人。但我知道我首先是個人類,其次我是個巫師,我知道這世界上最偉大的力量的是什麼,也知道怎麼分清善惡,知道什麼應該而什麼不應該……即使我確實沒有那麼在乎。」
那聲音依然沒有回應他,但是一陣刺痛襲擊了他的腦袋——
一段聲音,屬於另一個時空,一個女人……一個年輕的女人,裹夾著痛苦和啜泣,尖叫著嘶嚎著,帶著約翰無法分辨的古怪口音——
「不!我不要生下這個孩子!神啊救救我!停下來!求求你……我應該聽你的話不去那裡,媽媽……不!停下!停下——」
一段記憶。
約翰意識到,那是他自己的記憶,來自生命的最初,在他成為約翰·克萊門特之前……對那個給予他生命的女人所殘留的記憶。那兒沒有愛、驚喜和感激……全然不像他曾經在弗里蒙特出生時,在波特夫人身上所感覺到的情感。
只有恐懼、厭惡和拒絕。
「……你就從未好奇過嗎?」那聲音在他沉思時用柔滑誘惑的口吻說:「你從未好奇自己來自何處嗎?從未好奇過那個女人為何會拒絕你的存在?從未好奇過你的父親——你真正的父親?」
約翰深呼吸了一次,聳了聳肩說:「鬼才在乎呢。」
說完他將匕首的尖端深深刺進了脖子里,並毫無停頓地用薄而鋒利的刀刃劃開了那一處細嫩的皮肉。
暗紅色鮮血飛濺出來,溫暖了他的肩膀和手,也染紅了他的視野。
他腦中的聲音憤怒而挫敗地大吼著,這令劇烈的疼痛變得可以忍受……顯然,擁有脆弱的軀殼意味著他有能力決定自己的生死。而邪靈永遠不會想到這一點。
最終那聲音消失了,伴隨著眼前的景象緩緩旋轉,他的腦袋裡從未如此安靜過。
約翰唯一遺憾的是:他沒有弄清楚死亡和靈魂的秘密就要跨過那道帷幕。
這樣一來,他就只能像世上所有莽撞的笨蛋一樣,用生命中最後的幾秒鐘撿起久已被遺忘的祈禱……
祈禱他的靈魂能夠如願抵達他所渴望的地方。
他希望現在才祈禱不會來的太遲。
他最後看到的是一朵燭光般金色的閃光,伴隨著縹緲的鈴鐺般清脆悅耳的聲音,溫暖地閃爍著,並且越來越亮,直到他的眼前全然是極亮極亮的銀白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