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家老宅

帶著蘇曉離開市區，回到那個村莊里。

面目全非，已經改建的村莊現在是一個基地，種植大棚蔬菜，已經比以前富有很多，不過人還是熟悉的人，當年的那一場災難，似乎過了八年已經被人們遺忘。只有村莊里沒人敢動的蘇家老宅還留在那裡，提醒著八年前的那場事情確實存在過。

孫桐拉著蘇曉往前走：「曉曉，你還記得這裡嗎？」

「不記得……但是我是不是來過這裡？」

「不記得就算了，以後會想起來的，現在我帶你進去走走，你住在我家，我給你準備好了客房，家裡還有我父母，爺爺前些年死了，不過你不用擔心，他們都是看著你長大的。」孫桐拉著蘇曉往自己家走。

原來的老屋已經翻新過，現在是兩層的洋房，還有一個寬敞的院子。

跟著孫桐走進院子里，蘇曉忽然覺得有一些難受，喘不過氣。孫桐望著蘇曉，擔心的問：「是不是不舒服？」

「我……我難受！」

蘇曉只覺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腦袋要是要裂開一樣，心臟開始緊縮，就像是現在這樣的大小不能存在，開始緊縮，揪著疼。

盯著蘇曉的臉色看，孫桐立刻意識到蘇曉已經有整整四天沒有食用過一點血，現在怕是——

王老頭的話在腦袋裡面閃過，孫桐閉上眼睛，一把把蘇曉給抱起來往裡走：「爸媽，我帶她上去休息，我給她看病，你們沒事的話，不用管她，這段時間我會自己照顧她，她的飯我帶給她就好了。」

「你這孩子，這丫頭是我們看著長大的，怎麼——」

孫桐母親和蘇家是親戚關係，這會兒蘇曉回來了，誰都沒想到這丫頭還活著，可忽然回來了那就是好事，剛想說話就被孫桐父親給拉住，看他搖頭，立刻住了口。

「咋了，你咋不讓說了。」

「孩子們的事情你少管，沒事就不要上樓去了。」孫桐父親孫遠征看了一眼已經抱著蘇曉上去的孫桐，嘆了一口氣轉身坐在凳子上面，抽了一口煙——這孩子怎麼就這麼死心眼。

回到自己的房間里，孫桐把蘇曉放在床上，握著她的手：「蘇曉，你告訴我，我要怎麼辦？」

蘇曉意識已經模糊，很多事情在腦袋裡面出現，很多片段，忽然在一片混沌中聽到孫桐的聲音，清亮中帶著他獨有的一絲喑啞，讓她好像在迷途中找到了方向一樣：「……孫桐……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蘇曉？！」從蘇曉口中聽到自己的名字，孫桐握緊她的手：「你是不是想起來了？」

「你走吧，你走吧……我已經走不出去了……」蘇曉望著孫桐，眼神迷惘，喃喃道：「我出不去了，你快離開吧。」

孫桐把頭埋進手裡，不知道想現在要怎麼做才能讓蘇曉清醒過來，想起以前的事情。

「孫桐？」

「你醒了？」

「我好難受……」蘇曉瞪著眼睛，極力剋制住自己恨不得拿刀捅了自己的才衝動，指甲嵌進孫桐的手心裡：「我疼，你要不給我一刀吧孫桐，我是不是快要死了？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望著蘇曉，孫桐不知道自己到底還能做什麼。

血？

孫桐猛地站起來，拿了一把刀，隔開自己的手指：「你需要這個對不對？」

「不要……我不要……！我不要，你拿走！」蘇曉坐起來，從床上翻身滾下床，整個人縮進牆角：「孫桐我是不是死了，我是不是成了怪物，孫桐你走，不要進來，我不要見你，你快走啊！」

面對那血紅液〡體的欲〡望讓蘇曉開始害怕，恐懼。

她變成了什麼，為什麼會對血液那麼渴望。抓緊自己的胳膊，蘇曉埋著頭不停的喊：「孫桐你走，我不要變成怪物！我不要，我不要！」

「你不喝你會死的，你死了，讓我怎麼辦？」孫桐端著杯子走到蘇曉面前蹲下來，手放在蘇曉的背上：「你死了，你還要我再過一個生不如死的八年嗎？你不要那麼任性，這是我的血不是別人的，隔一段時間取血我不會有事的，但你不喝你會死。」

溫柔似水的語氣讓蘇曉抬起頭來，淚眼朦朧的望著孫桐：「要是我一會兒醒來又忘了你怎麼辦？孫桐，我不想……」

「忘了你還是你，我也還是我，不會的。」

「可我不想，我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我會死？我不是已經死了嗎？八年前在墓里，我怎麼可能還活著，怎麼可能……還活著。」墓室坍塌，裡面沒有出來的任何人都沒有活命的機會，不可能還活著的。

聞言孫桐輕笑問：「你沒有活著，那現在和我說話的人是誰？笨蛋。」

「是嗎？」

「是，你還活著。」

現在的蘇曉還活著，只要還有意識還在他身邊還能和他說話，那就是還活著。

孫桐把杯子放在一邊，把蘇曉抱起來放在床上：「聽話，把這個喝了你就不會難受了。」

「不要……」

蘇曉望著孫桐，孫桐皺眉拿起杯子，扶著蘇曉：「你不喝這個也回不到我身體里，我拿去倒掉。」

聞言蘇曉恐懼的看著孫桐，生怕他真的拿去倒掉，抿著唇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麼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她不想孫桐這樣對待自己。她本來就是一個死人，孫桐這麼做不值得，什麼都得不到，得不到回報的付出，值得嗎？

「真的不喝？」

「我喝，我喝。」蘇曉幾乎是哭喊著說出來，張開嘴，血腥味竄入鼻腔裡面，蘇曉眼淚順著眼角滑下來，抬眼望著孫桐。

「好了，睡一覺醒來就好了。」

「你會走嗎？」

「我不走，陪著你。」

蘇曉點頭，閉上眼睛，手指扣著孫桐的手，不敢松，生怕鬆開了孫桐就走了。

從小打到，孫桐在他們之間就一直扮演著一個哥哥的角色，照顧著蘇曉。蘇曉對孫桐的依賴從小時候就有了，見到蘇曉這麼依賴自己，孫桐心裡高興，因為蘇曉依賴的不是別人，即使分開八年，她依賴的還是自己。

想到過往的事情，孫桐伸手去摸蘇曉的臉——不帶溫度，涼涼的。

還停留在八年前分開時的樣子，一點都沒變，說話的語氣也還是那樣。

不知道過了多久，蘇曉睜開眼睛，覺得臉上有溫度，看向孫桐，孫桐見蘇曉的眼神就知道她把自己給忘了，收回手：「剛才你臉上有一隻蚊子，我替你拿掉，這裡是鄉下，可能會有蚊蟲，會不習慣嗎？」

「不會啊，不過剛才好難受，現在好多了。」

蘇曉伸了一個懶腰坐起來：「你被我上來的？」

「恩，你剛才不舒服我就直接把你抱上來了，現在好了吧？餓了嗎？」孫桐站起來，拉開窗帘：「不過這裡雖然有蚊蟲，但是空氣好，比市裡天氣都要好很多。」

外面湛藍的天色讓蘇曉一下好奇的從床上跳下來，踩著拖鞋走到窗戶邊：「哇……好藍，我都很久沒見到這樣的天了，對了，你的手怎麼了？怎麼包著？我咬了你嗎？我可能比較怕疼所以會——」

「不是，是剛才沒注意被割了一下，你也小心點。」

「哦。」

蘇曉總覺得孫桐有一點怪怪的，但是到底什麼地方比較怪也說不出來。

站在孫桐家裡，剛好能看到不遠處的蘇家老宅，蘇曉腦袋裡面閃過什麼，臉上的笑容凝固，孫桐一直都在暗中觀察蘇曉的表情，見她這樣，立刻意識到什麼，順著看過去，果然是蘇家老宅。

「那裡……是什麼地方？」

「想要去嗎？這算是古物了，有多年的歷史。」

「可以去嗎？」

「我帶你去。」

孫桐拉著蘇曉，不顧蘇曉的小小詫異帶著她往樓下走：「爸媽，我帶蘇曉在村子裡面轉轉，晚上回來晚了你們不用等我們吃飯。」

「叔叔阿姨好，我來這裡打擾你們了吧？」

「哎？不、不打擾。」

蘇曉聞言一笑：「我是過來養病的，孫桐人好，帶著我來了。」

孫遠征和孫桐媽媽坐在那裡，互相看了一眼，尷尬的點頭。眼前的笑得眉眼彎彎的人是當年他們心裡的兒媳婦，還以為……誰知道後來那樣，也就心死了，盼著孫桐早日娶妻生子，可這人回來了，怎麼什麼都不記得了。

瞥見自己父母的眼神，孫桐拉著蘇曉往外走：「你不是想去看看嗎？我們想現在去。」

「哦，好，我們現在去。」

村子裡面的人都還是原來的樣子，不過蘇曉家裡，什麼人都不剩了，村子里蘇家的人全部都搬走了，什麼都不剩。還留下的老屋也都賣了出去，讓人給改建，惟獨蘇曉奶奶那裡沒有動，也沒人敢動。

不知道是因為想要留下來做個念想還是……怕再一次引來是非。

從水泥地一路走到青石板小徑，門口的桃花早已凋謝，這個季節桃子還沒成熟，綠油油的葉子里有才拇指那麼大的桃子。院子里的水池裡已經滿是青苔，杏樹的葉子將陽光阻隔，稀稀疏疏的灑在地上。

蘇曉站在院子里，抬頭看著杏樹，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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