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武學之道
隱峰山,後山,思過崖上,聽神魔老祖說得如此輕鬆,且言語間大有幸災樂禍之意,凌飛羽不禁心頭大怒,上前一步怒道:「你這瘋道,我尊你為前輩老者,不願與你一般見識,幾番相讓,可你卻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戲弄於我?難道你當真以為我便怕了你不成?」
「戲弄於你?」神魔老祖貌似很「無辜」地望著他,「我幾時戲弄於你了?」
凌飛羽怒道:「因為你的緣故,我遭此劫難,全身武功盡數被廢,險些遭師門所棄,你不僅沒有絲毫的羞愧,反而大言不慚什麼『並非壞事』,依你所言,難道這對我而言還是什麼幸事不成?」
「那是自然,」神魔老祖笑道,「臭小子,你落得今日下場,雖然老夫早些時候沒有料到,卻也並不怎麼出乎老夫意料。武功盡失,倒也並非壞事,你盡可從頭開始,重新習起嘛。」
「什麼?」凌飛羽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不禁奇道:「什麼從頭習起?」
神魔老祖不緊不慢地解釋道:「俗語道:『自古正邪不兩立』,就這句話而言,倒也並非全是在說正邪對立、爭權奪勢之意,對於功法而言,也是一樣。喬子玉那臭小子雖然有些不明事理,但在這一點上,眼光還是很毒辣的,呵呵……」
凌飛羽聽他將自己心中敬若神明的恩師稱作什麼「臭小子」,不禁微微有些惱怒,本想發作,但想著眼前這一切謎團都要靠面前這瘋瘋癲癲的老者解開,想了想,還是作罷,待他解釋清楚再說也不遲。
神魔老祖似乎沒有發覺凌飛羽的反應,拿起腰間酒葫蘆,擰開塞子喝下一大口烈酒,繼續道:「喬子玉所料不錯,老夫上次傳與你的功法,確是與邪教有著千絲萬縷的糾葛,只不過他們卻是反映恁地過激了一些,其實,事情倒也並非他們想象中的那樣嚴重罷了。」
聽到這話,凌飛羽忍不住怒道:「你這瘋道,為何將這些事情隱瞞於我,傳我那些陰邪功法?」
神魔老祖抬頭望了他一眼,淡淡地道:「臭小子,你是想聽我解釋呢,還是想要與我作那些無謂的爭執?」
聽他這麼說,凌飛羽強自忍下心頭怒火,哼了一聲,將頭偏向一旁,沒有再多言語。
神魔老祖似乎也不願與他一般見識,繼續說道:「上次在這思過崖上,老夫無意間發現你骨骼奇異,脈絡大大異於常人,心脈似乎乃是陰寒一道,而你往日所習功法,卻是以純陽之氣為主的隱仙一派心法,長此以往,輕者付出極大心血卻難以上得無上之境,倘若時間一長,說不定反而會有心脈盡亂、走火入魔之禍!」
「簡直一派胡言!」凌飛羽忍不住打斷了他,「想我隱仙一派開宗立派數百年,前輩高人無數,盡皆英雄豪客,令江湖宵小之輩聞風喪膽。到現如今更是在江湖中位列第一大派之尊,這些盡數都要歸功於名震天下的『劍傲心訣』,在下雖然還沒有習練那舉世無雙的『劍傲心訣』,但自小所習的隱仙派入門功法『隱仙劍訣』卻是與『劍傲心訣』同承一脈,心法相仿,若是照你這麼說來,那隱仙派諸多前輩高人,豈不盡數都已走火入魔了?」
「臭小子,」神魔老祖似乎很生氣自己被凌飛羽打斷,忍不住吹鬍子瞪眼地喝道:「你懂個什麼?老夫方才不是說過了嗎,你骨骼筋脈異於常人,隱仙派純陽至剛心法並不適合你,而你口中那些所謂的前輩高人並無你這般特質,豈能一概而論?」
凌飛羽雖然覺得這瘋瘋癲癲的老者滿口胡言亂語,剛才那番言論似乎更加荒謬不堪,但想起心中疑團還沒有解開,這也一直是他一塊心結,倘若不解開,自己豈不是白白遭受了這無妄之災了?況且現下左右無事,也便不願與他一般見識,只哼了一聲,不再與他多作爭執,住口不言,倒要聽聽他還有什麼胡言亂語的解釋要說了出來。
神魔老祖大概也猜出了凌飛羽心頭所思,但他也不願與一個尋常小輩一般見識,便清了清嗓子,繼續道:「你的這種奇特體質及筋脈氣數,百年難得一遇,倘若調教得當,便可成就一代奇才,但若是調教失當,幾有埋沒之禍。
老夫見你如此,自然不想這樣一塊好料就此埋沒,便傳了你那所謂的『神魔仙訣』,其用意,本是想要以那種陰邪之功抵住你體內純陽之息,以免你體內隱仙派功法有朝一日衝破你的奇筋心脈,卻未料到喬子玉目光如炬,卻生出這些無妄之災,此事說來,老夫也確是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
聽到這話,凌飛羽不禁心中大奇,剛才那老者死活不肯認錯,怎地現下卻如此輕易地承認自己的失誤,卻也當真令他感到驚訝。
神魔老祖沒有理會他面上的驚訝之色,只嘮嘮叨叨地繼續道:「正如老夫方才所言,喬子玉等人礙於所謂的『門規家法』,不得不廢去你體內的功法,這樣一來,你固然失去了苦習二十餘年的隱仙派功法及上次老夫傳與你的『神魔仙訣』,但就此將你體內功法清除乾淨,重新開始,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說到這裡,他似有深意地望向一旁的凌飛羽,見後者似乎有些疑惑之色,便問道:「臭小子,我來問你,你是幾時拜入隱仙派門下的?」
「從記事起便在這隱仙派中,」凌飛羽答道,「我是個孤兒,聽師娘說我是師父下山的時候在路上撿到的一個棄兒,是師父將我帶回山上撫養成人,隱仙一派待我,恩同再造。」
「這便是了,」不等凌飛羽說完,神魔老祖便點頭道,「你初到隱峰山之時,年歲尚小,便如同一塊未經雕琢的璞玉一般,喬子玉不了解你的特異體質,只想著將隱仙派功法盡數傳了與你,以使隱仙一門後繼有人,但殊不知,這樣一來,卻是大大違背了常理。
習武一道,本就當講求因人而異,武學奇才,雖說是可遇不可求,但只要懂得因材施教,江湖中其實每個人都可以是武學大家、頂級高手。」
凌飛羽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自小到大,師門的教誨便是習武一道不可強求,有的武學奇才短短數十年便可成為名揚天下的武學大家,而有些人卻是終其一生都難以達到無上之境。
便如師父經常講的,落劍峰門下戰無雙便是千古難得一遇之武學奇才,前途無可限量,而與他相比,自己卻是資質愚鈍,苦習二十餘年卻仍舊難以突破「隱仙劍訣」第六重,這便是因兩人的天賦差異所致。
平日里他也時常在想,這也並非是自己天性愚鈍,難以成就什麼大氣候,實是天賦使然,強求不得。現如今猛地聽到神魔老祖這般說,這種說法自己之前聞所未聞,倒也當真奇怪得緊。
見凌飛羽面露懷疑之色,神魔老祖似乎猜到了他心頭所想,便繼續解釋道:「話雖是這樣說,但有一些千古奇才卻是例外,便如你一般,本為陰性體質,喬子玉不懂其中奧秘,卻是強自要你修習那至陽純剛之功,這樣一來,豈不是反其道而行之?若老夫沒有料錯的話,你平日里在門下也定然是不甚出色,時常遭受師門忽視的吧?」
聽到這話,凌飛羽心中豁然一亮,他雖然不願將自己的愚鈍歸結於神魔老祖所講的那樣,但自小到大,能將他心境猜得這般透徹的,面前這個神秘的老者,倒是第一人。
見凌飛羽沒有說話,似有默認之意,神魔老祖心知自己沒有料錯,便撫須一笑,繼續道:「喬子玉不了解其中奧妙之處,竟然將你這一千古一遇武學奇才當作愚鈍難授之徒,想來,也當真可笑得緊吶。
只不過,這倒也怪不得他,一如老夫上次所言,隱仙派滿門上下,能使老夫瞧得上的,喬子玉便是第一人選。只不過可惜的是,他受到隱仙門中那些刻板呆死的教條所束縛,本可為一方異人,卻被生生化作死板冥頑之輩,當真是可悲可嘆吶!」
聽到這話,凌飛羽幾乎可以斷定面前這神秘老者定然與隱仙派有著千絲萬縷的關聯,忍不住問道:「你到底是誰,為何對我隱仙門中之事如此清楚?」
「我是誰並不重要,」神魔老祖淡淡地答道,「重要的是你三生有幸,遇到了老夫我,不至於被埋沒,淪為碌碌無為之輩,這實乃你這臭小子三聲修來的福分吶!」
「簡直是一派胡言,」凌飛羽見他死活不肯言明自己的身份,幾次三番顧左右而言他,忍不住心中有氣,怒聲斥道:「你這瘋老道,滿口胡言亂語,我若是再相信你,豈非淪為了愚昧獃滯之輩?」
「哈哈哈哈……」聽他這麼說,那老者不怒反笑,笑畢,撫須道:「臭小子,你信也好,不信也罷,那都是你自己的事情。若老夫說我現今有辦法令你成為天下間頂級高手,你可會相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