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楚大哥真是勞神累心了,這些東西,那樣不都是些難得到寶貝。」他放下手裡錦盒,眼神若有若無的往她那裡瞟。
她面不改色,將寶石擱會錦盒裡,說:「確實是費了一番心了。」單聽語氣,那是沒有一點情緒在裡面,可顧烜知道,她心裡還是挺舒坦的。
他又咬了牙,說:「我看你挺喜歡那寶石的,要不然打了給你做首飾。」
沉洛衣聞言,沉思片刻,繼而點頭應允,「這東西放在別處是怪可惜。」
於是他心裡更加不好受,他這是給自己挖了坑跳了啊,以後讓她天天戴著楚封送的東西,像什麼話!但,話已出口,她也已經應允,也由不得他反悔了。
故而頷首,道:「我知道一個手藝很好的師傅,這打首飾的事,就交給我吧。」
不能生氣,他要表現的出平靜才是,但即便如此,沉洛衣還是聽出了他這是咬著牙說出來的。
「那就麻煩王爺了。」她不動聲色的朝他看去,「臣妾期待著首飾成型的那一天。」
這話一出,顧烜甚至都覺得自己要嘔血了。
顧烜忍氣接下了打造首飾這件事,拿到錦盒之後,就交代周正把它給王尋送去。後來又怕周正說不清楚,便也一塊跟他出了王府。
「那個王尋,奴婢記得不是隸屬宮廷的首飾師傅吧?」舒雲將新折下來的一節桃花插/進長頸瓶中,聊起了這位將要為沉洛衣打造首飾的女人。
「確實不是。」沉洛衣坐在桌前,端茶飲水,「我以前也有不少首飾是這人打的,也是王爺引薦的。確實是個技術不錯的人。」
「宮廷里的首飾師難免會忙一些,還不如交給王尋去打。」她這樣說到,看了眼長頸瓶中的桃花,神色淡淡,並沒幾分情緒。
兩個丫鬟點了點頭,外頭柳月就敲了門,「王妃,薛側妃求見。」
沉洛衣一怔,問:「可有說什麼事情。」
柳月回:「回王妃話,後院里出了點事情,馮侍妾動手打了一個通房丫鬟,好像是那丫鬟對馮侍妾不敬,後來……兩個人就扭打成一處了。」
聞言,沉洛衣臉色有些冷,暗道了一句「沒規沒距」,就讓柳月把人領進來,她則起身去了正廳。
正廳里,薛長歌站在一側,馮容憐和通房思琴跪在地上,皆是一身狼狽。
馮容憐臉上被劃了一道紅道子,穿著的一身綠衣也沾了灰塵,此時的她跪在地上是滿臉的憤慨與委屈,眼角含著淚,好像隨時都能掉下來。但相對於她,一邊的思琴比她還要狼狽,頭髮散下來大半,就用簪子胡亂簪上,右臉頰上五個指印尤為清晰。這丫頭長相挺多算個清秀之流,此刻粉粉嫩嫩的臉頰被淚水沖刷,眼睛哭的又紅又腫,倒是讓她突增了幾分惹人憐惜的模樣。
「這怎麼回事。」沉洛衣掃了她們一眼,看向薛長歌。
薛長歌也是一臉為難,「妾也問了許多遍,但是她們……就是不開口說出個所以然來。妾這才是無法了,帶她們來見王妃了。」
「都說說吧,因為什麼你們才變成這樣的。」她坐於上首,神色淡漠,高高在上凝視著下面兩位,宛如踩在雲端俯視人界的仙人,帶足了懾人的威義與矜貴。
她一開口,下頭低著頭的思琴就咬唇掉了眼淚,看得馮容憐眼神一狠,剜了她一眼之後,才正身對王妃叩了一頭,道:「王妃……婢妾,本是找她說事情的,後來起了點小矛盾,因言語不合,就……動了手。」
「哦?什麼矛盾?」她又開口,這次看向的是思琴,「思琴,你一向是個乖巧的,也最知身份。到底是什麼事情才讓你和馮侍妾大打出手。」
正如沉洛衣所言,思琴只是一介通房,地位也就比丫鬟高上一些,她與另外一個通房玲兒頗有自知之明,知曉自己身份低下,所以極為低調,待在自己院里從不生事。且思琴又是個乖巧懂事的,與馮容憐因言語不合就大打出手,沉洛衣委實是想象不到。
而馮容憐就更不用說了,這人工於心計,懂得隱忍,也自持身份,就算因事要罰思琴,也斷然不會髒了自己手。況且這西院與思琴、玲兒住的地方隔得甚遠,馮容憐因為什麼事情去找了思琴?
思琴抽泣一下,從袖子摸了摸眼,低著頭,「……正如馮侍妾所說……奴婢與馮侍妾言語不合,就動了……手……」
沉洛衣聞言就蹙了眉心。
底下兩個都是一副不願意開口的樣子。薛長歌也是滿腹的奇怪,誰都看得出來,她們大打出手的原因,怎麼會如此簡單。
「王妃,都是婢妾一時衝動,才會造成這種局面……婢妾深感內疚,還望王妃責罰。」馮容憐叩頭下去。
這模樣她也是看明白了,馮容憐寧可自己背鍋也不想說到底發生了什麼。思琴是跟著馮容憐的話的思路走,現在到了這個時候,也是叩頭下去認罪。
薛長歌看的百般不解,「你們到底……到底是怎麼回事。若是誰受了什麼委屈,直接說出來不就是了,王妃會為你做主的。」
「側妃所言極是。」沉洛衣頷首,「思琴,我再給你最後一個機會,到底發生了什麼。」
按理說,薛長歌趕過去之前,這兩人應該還在鬧,哪裡有時候商議怎麼應付她,若不想受罰,只需老實交代出惹事的那一人,就可以了。可是現在,這兩個人是想著寧可受罰,也不將事情原委說明白。
「王妃……這事情也有奴婢的錯,還望王妃責罰。」思琴這般說到。
沉洛衣環視下面兩人一眼,繼而頷首,「那好,既然你們都不願意說,我也就不逼你們了。」
「馮侍妾,罰跪四個時辰,抄寫各五遍,抄不完,不許從屋子裡出來。思琴,你禁足十天,將抄寫十遍。」
「每個人都給我反思。出了這種事情,簡直是沒規沒距,僅僅是因為言語不合就大打出手,這像什麼話,若是傳了出去,丟的可是瑞王府的臉!」她嚴聲厲色,「這次就看見你們態度良好的份上,就先這麼罰著,若以後還出了這種事情,那本王妃就要請你出了這個王府了。」
馮容憐額頭貼著地面,閉了眼睛,吐出一口氣,道:「婢妾謹遵王妃教導。」
那種事情,她怎麼說的出口,寧願自己被罰,被重罰,她和思琴大打出手的原因,也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說出口的。思琴同樣是如此,無論如何都不能說出去,丟人是其次,重要的是,這有關王爺的臉面。
等到這兩個人都下去之後,沉洛衣才問薛長歌,「你過去的時候,這兩個還在打?」
薛長歌皺眉搖頭,「沒有,已經被人拉開了。」后又補充一句,「據說一開始鬧的挺厲害的。但妾,並不知道具體原因,不論怎麼問她們,她們都不說。」
如此一來,沉洛衣不禁更加疑惑。
馮容憐憋了一肚子的氣和委屈回到了自己的院里,丫鬟連忙為她處理臉上的划痕,她「嘶」了一聲,怒瞪果兒一眼,「你輕點!萬一在我臉上留了疤怎麼辦!」
果兒連忙賠罪,塗藥的手更是輕柔,馮容憐這才順了順氣,手卻不知不覺的握緊了。其實比起自己臉上的這道抓痕,更讓她在意的是,她和思琴之前的對話。
馮容憐主動去找思琴,只是為了問她,王爺動沒動過她。毫無疑問,她會問這個問題,是因為,王爺根本就沒動過她!
每次王爺來西院,都是他睡床上,而她睡在卧室里的軟榻上,她本以為,過些日子說不定就會好了,但是她卻發現,他是真的不打算動自己。雲嬋已經死了,所以現在已經不能得知王爺動沒動過雲嬋。
但是那兩個通房,是王爺自己收的。
抱著這些想法,馮容憐去了思琴那裡。然而,得到的答案現在也已經顯而易見了,思琴也是覺得羞愧,否則不會有這麼大的反應,居然會和自己動手。她也算了解思琴這個人,老實低落又極其乖巧,絕對不可能因為她一兩句諷刺就不顧身份的和她動手,一定是觸到思琴什麼痛楚了,而那個痛楚,事關王爺也事關思琴。
馮容憐越想越可氣,也越來越委屈羞愧,進王府這麼久,自己卻還是個處子!
但王爺對其他人呢!
該不會只是對他不喜歡的人才會這樣!
馮容憐一腔悲痛被臉上的痛意帶回了神,已是將下唇瓣咬出了血來,果兒嚇得眼淚都下來了,「主子您別咬嘴,快鬆開。」
她怔怔看著,眼裡突然就落下淚來。
自己的命,怎麼就這麼苦呢!
——
顧烜從外回來,在去往萃玉閣的路上遇見了楊億瑤。
這道路在府里連接著幾個大院,會在這裡遇到她,算不得奇怪。
楊億瑤昨天一天沒有見到顧烜,今天也是幾乎沒有見他的機會,若不是聽說他出門,她在此處佯裝閑逛,怕還是要見不到他。
「烜郎……你最近很忙嗎?」
顧烜甫一見到楊億瑤,還有幾分沒有反應過來,他似乎都因為楚封和沉家的事情忘了府里還有楊億瑤的存在了。
「確實有些忙……」顧烜精神依舊是不大好,眼底的烏青比之之前輕了一些。「朝中有一些不順心的事情,過些日子,還要陪王妃回一趟沉家。怕是這些日子,要顧慮不到你了。」他嘆口氣,有些抱歉的看著她。
楊億瑤心中一沉,面色依舊溫柔,「我懂得,沒關係,你去忙就好。」她彎彎眸子,笑吟吟的瞧著他,「朝上的事情我不懂,也不能幫你什麼。還好有王妃……」說著,她低了低眼睛,顯得有些低落,復又抬起眼眸來,道:「你不用管我,去忙你的就好。」一派善解人意又極為隱忍的模樣,把握的恰到好處。
顧烜上前一步,握住了她的手,動容的看著她,「你放心,等我忙完,就去看你。」
她點點頭,明明一副不舍要哭出來的樣子,卻還強顏歡笑。看得人十分心疼,但是顧烜卻覺得心中感覺十分奇怪。
楊億瑤看著去往了另一個方向的顧烜,臉上神色不由得沉暗了下去。他最近,對沉洛衣真是……無比的上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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