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同意】
沉洛衣坐在桌前看他,「你放心便是,臣妾會盡量試試的。」絲毫沒有讓顧烜幫襯的意思,「而且,若是王爺去,母后那邊怕是不好應付吧。」
顧烜唇角一僵,不置可否。他清楚,若是他開口,他母后怕是要指著他鼻子罵了。顧烜自知這事自己出面必是不行,能找的也就沉洛衣了。
本意思以她的性子,怎麼著也應該拒了才是,沒想到……居然同意了?
「話雖如此,但不合規矩我也是知道的。」他低聲了一句。心裡想著大概沉洛衣覺得拒絕麻煩不如直接走個形式再來,這樣拒絕的明明白白,他也沒法子不是。
「所以臣妾會儘力的。」她這樣說,看著他,「既然楊姑娘都要離開了,就讓臣妾最後盡一下地主之誼,完成一下她的願望又如何。」
顧烜一時沒找著合適的話說。
事情就這麼定了下來,楊億瑤還想著先謝謝沉洛衣也被顧烜攔下了,說是還沒事成讓她不用著急。
她對沉洛衣為何要幫她這事並不感興趣也不想多想,她只是想進宮罷了。只要進了宮,怎麼就不能見到那個人。
不枉她等了這麼長時間,總算有了一些實質上的進展。雖然顧烜告訴她事情不一定順利,她也沒有放棄等待的希望。
楊億瑤拉著顧烜給他看了她縫製的一些小東西,確實是惟妙惟肖,他看著都頗為驚奇。
然而後面的幾天里,沉洛衣都在府中未曾入宮。於是楊億瑤就有些急躁了,顧烜本來就對這事不抱希望,認為只是沉洛衣隨口答應下來再去宮裡跑一趟,這事就黃了。所以他才會提前給楊億瑤做了警告,慢慢等沉洛衣入宮那一天。
外人入宮,這種事情,想想就不可能嘛!
抱著這種心思的顧烜,沒有料到,太后那邊還就真的准了。
「母后都說什麼了,怎麼就准了?」顧烜滿心疑惑。
沉洛衣道:「也沒什麼,就是說是王爺的朋友,趁這個機會招待一下也沒什麼。」她清清淡淡的說著,手裡還擺弄著一支簪子。這是他前些天送給她的那些發簪里的一支,因為小巧精緻,所以她很是喜歡。倒是不見她佩戴,經常見她拿在手裡把玩。
顧烜眼睛盯著她手上的簪子看,聽了她的話之後抬眼看向她,「就說了這些?」一頓,「母后就沒有說些別的什麼嗎。」
「沒有,母后沒再說別的什麼。」她把簪子放下,端茶抿了一小口。
於是顧烜更加疑惑,他母后什麼時候這麼好說話了?還是沉洛衣有什麼東西故意瞞著他。但沉洛衣為了楊億瑤儘力的樣子,他是怎麼也想不出來,並且覺得不可能。
除非這事,真的很簡單的就說通了。沉洛衣擅於隱藏,情緒極少外露,此番看她神情,亦是看不出一絲異色來。
顧烜無端的就感覺心燥。
其實事情那裡如顧烜想的這麼簡單。沉洛衣之所以沒有在答應他之後立馬入宮,是因為她要先等沉家的暗查結果,正如冷玉所言,楊億瑤,也就是白嬌,她的事情皆是事實。
流芳樓里的老人,說是當時管事的也是憐惜白嬌好端端一張臉毀了,本來不打算趕她出青-樓就讓她在這裡做點雜活什麼的。白嬌就突然提議,知道他們想要那個楊億瑤,於是主動提出身份互換這個辦法,讓楊億瑤進來頂替她的位置,至於她自己,可以先頂替楊億瑤,臉上帶著紗布,想必外面也沒人能認出來,那個養父更不是問題。
管事諸人聽到這個說法,皆是覺得可行,於是馬上實施。可是讓他們一干人沒想到的是,楊億瑤養父死了,頂替楊億瑤的白嬌把人埋了之後不聲不響的離開了。
此後,管事的也就沒再追究,不過是跑了一個毀了臉的燒火丫鬟,於他們又沒什麼損失,反正他們想要的人也到手了。索性就沒再追究,跑了就跑了罷。
所以,白嬌就成了現在的楊億瑤,而真正的楊億瑤,已經頂著白嬌的名字死在了流芳樓里。
而現在的楊億瑤,臉上的傷,也是江湖上的友人幫忙治癒的。
沉洛衣在得知事情屬實之後,在太后那裡也未隱瞞。
太后聽后必然震驚,想她也是派人查了一番楊億瑤的明細,卻沒料到其中隱著這麼一層沒有查到。沉洛衣沒有拿這種事情欺騙她的理由,是想急著除去楊億瑤?以太后對她的了解,沉洛衣不會因這種事情勞累自己,她怕是連楊億瑤這個人都沒放在眼裡。
那就是她這裡的人失職,沒有調查到這一層。太後果斷的信了這一條,與沉洛衣詳細談過之後就同意了她的話,既然楊億瑤急著進宮,太后倒也想看看她是存的什麼主意。
太后讓沉洛衣放心。皇帝那裡由她去說。
在沉洛衣離開之後,太后倒沒有去找皇帝,而是將當時調查這事的人傳進來讓他再去深入調查一番。來人一聽,心中便有了數,怕是自己之前的調查遺漏了什麼東西,太后此番雖未責罰他,但之後回來就不一定了。
然而太后和沉洛衣之間的事情,顧烜絲毫不知情。
沉洛衣心裡暗暗思忖著,抬起眼睛瞧了瞧那頭坐著的顧烜,他眉目間的疑慮之色明顯比之前重了許多,就不知這人對楊億瑤有沒有什麼疑心。
「王爺,你最近覺得,楊姑娘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嗎。」她擱下茶盞。
坐在南窗邊上的顧烜對上她的視線,一瞬間有些閃躲,隨後便直直的凝視了住,「你問這個做什麼?她能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聞言,沉洛衣無所謂的勾了勾唇,眸色多了一絲揶揄,看得顧烜以為自己花了眼。
「在臣妾看來,王爺似乎,並沒有多麼在意楊姑娘。」她這樣說,平平穩穩的似乎在述說一個事實,而他,卻沒有被激起一分怒意來。
或者可以說,他連生氣的念頭都沒有。
「隨你怎麼想。」他敷衍了事,又聽那人繼續開口,「王爺或許應該多了解一下楊億瑤的為人究竟如何。畢竟肉眼所見,不一定是真實。」
他皺了眉,詭異的瞥了她一眼,「你什麼意思。」
她搖搖頭,笑得人畜無害,卻看得他渾身生寒,明明是笑了,卻比不笑還讓人難受。
「並沒有什麼,只是提點一下王爺罷了。」
這話就說的像是楊億瑤有什麼陰謀似得了,但是,顧烜也僅僅的又鎖緊了眉頭,沒有反駁。畢竟沉洛衣就是一個肉眼看不透的人,就算是楊億瑤,他雖然一直說她純潔天真,但她下眼藥也是一把好手。
這次又不知道怎麼著非要進宮。也是奇怪。
有風從窗口吹進,一片花香沁人心脾,然而顧烜無心欣賞,沉洛衣卻愜意的閉上了眼睛,輕輕嗅了嗅,「真好聞啊。」神色輕鬆,又是一個顧烜至那之後未曾見過的神情。
「王爺,你有想過,和離的事情嗎?」
聽聞此言,顧烜一下子怔住了。
——
雖說沉洛衣那時說是在開玩笑,先帝親自指的婚豈會有和離的商量。但顧烜卻因為她這話愣是心神不寧了幾日,和離,他連想都沒想過。
先帝指婚,太后當親閨女一樣疼的兒媳,當今聖上在兒時就認定的弟妹。你說和離就和離了?哪有那麼簡單,再說他雖不喜她,但也沒想過和離這茬。現在沉洛衣一提和離,他震驚之餘,也就想到楚封……
難不成是因為楚封?
他就這樣心神不寧的與她處到了長樂長公主兒子生辰宴那日。
當夜月色正好,滿天繁星,宮中設宴,一派和諧友好之態。
顧嫣抱著兒子景瑜陽迎下了瑞王府一行,甫一見到許久未見的弟弟與弟妹,臉上喜悅的笑容馬上又深了幾分,「瑜陽,快給你舅舅舅母打個招呼。」一邊逗弄著笑的嘻嘻哈哈的兒子一邊走了過去。
「阿姊。」顧烜笑著迎了一句,「你怎麼抱著瑜陽就出來了。」一壁說著一壁摸了摸小外甥的臉,兩個人都笑成了一團。
「當然是出來接你們啊。」顧嫣美目流轉,看了自己弟弟一眼,才看向沉洛衣,「弟妹近來可好。」
「謝阿姊關心,我很好。」她這話還未說完,那顧嫣就抱著孩子湊到了她身邊,眉眼間一片狡黠之色,朱唇輕啟,用著只有她和沉洛衣才能聽到的聲音,「弟妹,楊億瑤的事情母后都與我說了。但是你不能對那女人心軟……這次,我就先幫了你了。」
「喂你們在說什麼呢,也不讓我聽聽。」那頭顧烜佯裝不樂意。
「女子之間的悄悄話,你聽什麼。」顧嫣笑吟吟的瞧過去,「你要是想說什麼,就去找你姐夫去。」
顧嫣生得極美,生性柔和,為人處世甚是圓潤,再加上她總是笑吟吟的,一雙眼眸彎彎的,看起來極為溫和無害。但與其相熟的人都知道,這人表面有多溫柔,內里就有多強硬。兩年前嫁與南國公世子景晟,夫妻恩愛和睦,羨煞旁人,現在兒子有一歲了,夫妻兩個還打算再生一個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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