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在黃昏夕陽的余照下,一片片枯黃的樹葉隨著秋風慢慢的旋轉、下落,給這本來就蕭瑟的秋日更帶來一份凄涼。小區的遊樂場里此時已失去了早些時候的喧鬧,只有一個男孩還孤零零的坐在鞦韆。他輕輕擺動鞦韆,雙手握著鞦韆的兩旁的繩索,頭垂下看著自己的雙腳,彷彿它們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值得他注意如此之久。

一陣秋風吹過,男孩的身子微微一顫,明顯不合身的破舊衣服看起來並未給男孩帶來太多的溫暖,反而顯露出男孩身體的單薄。吸了吸鼻子,男孩放開手中的鞦韆繩索,兩臂交叉,抱在一起搓了搓胳膊,試圖讓自己暖和起來。按照他的估計,姨媽他們起碼還有兩個小時才能從醫院裡回來,這意味著他至少還要在這吹上兩三個小時的冷風才能回到暖和的房子里。

用手揉了揉餓得咕咕叫的肚子,男孩覺得這大概是他有史以來過得最凄慘的一個生日了。往年裡,就算沒有人給他慶生,姨媽讓他做很多的家務,但好歹晚上還是會給他吃一頓飽飯,他也可以悄悄的躲在壁櫥里給自己畫一個生日蛋糕,偷樂一番。而今年因為表哥在逛街時突然肚子絞痛不已,被姨媽他們匆忙的送去醫院,根本沒有來得及管他,只是交代了一句讓他乖乖的回到小區的遊樂場等著他們回來。而他從中午開始就什麼也沒吃,因此到了現在肚子餓得不行。

想到姨媽姨夫發現表哥不舒服時焦急的神色、混亂的動作,男孩有些心酸,他的父母在他1歲的時候便已離他而去,是姨夫姨媽撫養了他。雖然他們並沒有缺他吃穿,可是姨夫姨媽從不會關心他是不是生病了、難受了,他只有學會自己照顧自己。越想越難過,男孩的眼眶開始變紅,淚水慢慢溢出眼眶,滴落在土黃-色的沙地上。

傷心失落的男孩沉靜在自己的世界里,並沒有察覺到有人在向他慢慢走近,等到一雙紅色的小皮鞋出現在他眼睛前時,他才慌亂的用袖子擦拭了淚水,抬起頭,看向來人。那是一個6歲左右的黑髮長發的女孩,黑色的眼眸帶著善意,嘴角上翹,露出兩個小小的酒窩,可愛的不得了。

多年後,男孩依然記得今天他看到女孩時的情形,也許很俗套,但是他當時覺得那一幕就像教堂里的彩色壁畫中所畫的一樣,那是一個誤落凡塵的天使站在夕陽中朝他微笑。

也許因為那天是他的生日,所以神派來天使拯救他。儘管在後來的日子裡,他發現最初的那種溫柔文靜只是女孩的面具,真實的她沒有那麼溫柔,也不是一個聖潔如天使的人,他時常受到女孩奴役,但在內心深處,他從未改變他的看法,這個女孩就是神派來拯救他的天使。她,改變了他

的一生

「你還好嗎?」看到男孩微紅的眼眶,淚水和灰塵交錯的臉蛋,女孩略微擔心的拿出隨身帶著的手帕,遞了過去。

看著白皙小手遞過來的手帕,男孩愣了一下,在女孩拿著手帕的手向前又遞了一下后,男孩才急忙接過手帕捏在手裡,但他卻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只能無措的望著女孩。

這還是第一次有女生這麼溫柔和他說話,關心他,在學校里他根本沒有朋友,因為所有人都知道表哥討厭他,最喜歡的事情就是帶著一幫朋友欺負他,拿他取樂。學校里同學不願意和表哥作對,更不願意為此惹上什麼麻煩,自然而然的周圍的人都選擇疏遠了他,將他孤立在外,不論在家還是學校,他永遠是孤單的一人。

看著男孩手足無措的捏著手帕,眼神慌亂的注視著她,女孩依舊帶笑的上前走了一步,更靠近男孩,伸手輕輕拿過男孩捏在手裡的手帕,輕柔的為他拭去臉上的灰塵和淚水。

男孩似乎被女孩的動作嚇到了,獃獃的坐在鞦韆上,動也不敢動的任由女孩為他清潔臉頰。

當手帕劃過男孩前額時,女孩發現了隱藏在黑色亂髮下的閃電型傷口,女孩的手難以察覺的微微一頓,輕皺了一下眉,然後又如無其事的繼續為男孩清理臉頰。女孩的表情一閃而過,男孩根本沒有察覺到。

看到男孩的臉頰恢復以往的白皙,女孩滿意的點了點頭。正準備側身坐到旁邊的鞦韆上,卻發覺男孩在風中發顫的身體,女孩將圍在脖子上柔軟的圍巾取下,披在男孩的身上。做完這一切,女孩才側身坐在男孩身旁的另一個鞦韆上,腳上稍用力,讓鞦韆開始晃動。

「謝謝!「兩手緊緊捏著身上還有著女孩溫度的羊毛圍巾,男孩帶著鼻音的小聲答謝。此時他覺得不但身體開始變暖,連心裡也暖暖的了。

「沒有關係!「女孩側頭對著男孩做了一個俏皮的表情。

看著女孩的笑臉,男孩不知道該說些才好,他很想和女孩認識、成為朋友。這是自他有記憶以來,第一個對他那麼溫柔、會關心他的人。可他卻笨笨的,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才好,只能直愣愣的看著女孩的臉發獃。

看到男孩呆愣的表情,女孩忍不住一笑。女孩停下鞦韆,主動向男孩伸出了友誼之手:「你好,我是莉莉絲,是新搬來這個社區的,很高興認識你!」

「你…好,我叫哈利,我…我…我也很高興認識你。」聽到女孩以後會住在附近,男孩心裡可高興了,這意味著他以後能經常看見女孩了,真好!想到這,男孩傻傻的沖著女孩一笑。

他希望能和這個溫柔的女孩做朋友,在心裡給自己打打氣,男孩希冀的望向女孩:「你,願意和我成為朋友嗎?」

「當然。」女孩毫不猶豫的回答。

聽到女孩肯定的回答,男孩開心極了,可是還沒有等男孩高興一會兒,他赫然想到了一個問題,臉刷的白了;女孩搬來這個社區,肯定會和他上一個小學,那麼當她走入學校,發現他是被所有人孤立,她會變得和其他人一樣,選擇疏離他、孤立他嗎?他會不會就這樣失去他的第一個朋友?男孩的心裡無助極了,但心裡還有另一個微弱的聲音,讓他選擇相信女孩,女孩不會離他而去。

雖然知道女孩轉入社區附近的小學是理所應當的事,基本上不會出現什麼奇迹,但男孩還是抱著心裡的一絲幻想,結結巴巴的說出他的問題:「莉…莉絲,你…你…你…你會…轉入……帕特洛小學嗎?」

由於男孩的聲音越來越小,使得女孩根本沒有聽清男孩問題里的最後幾個字。但從前面半句話,女孩大概明白男孩的問題,她有些略微歉意的說道:「抱歉,哈利,我不去上小學,家裡為我請了家教,我將在家完成小學部分的課程。我大概是不和你一起上學了,不過沒有關係,我就住在26號,你可以來我家,這樣我們還是可以經常見面的。」

聽到意料之外的答案,男孩愣了一下,心裡立馬樂開了花,莉莉絲不去學校,他就不會有失去這個朋友的風險,太好了!「沒有關係,莉莉絲,我可以去找你玩。」

在夕陽下,兩個孩子盪著鞦韆的慢慢閑聊著,你一句,我一句的好不開心。

想到男孩剛才在哭泣,女孩委婉的詢問:「哈利,今天發生了什麼事嗎?你好像不太開心。」

聽到女孩的提問,男孩頓時覺得很不好意思,一個男孩子偷偷躲起來哭,實在是一件很丟臉的事,更別提還被一個女孩撞見了。平時他才不會做這樣的事情,只是因為今天很特別,他一時難過的觸景傷情,才讓如此情緒失控。「不是什麼大事,只是今天是我的生日,可從來沒有人為我慶生。不過這也沒什麼,我是男孩子,不用那麼在乎這些小事。」

聽出男孩滿不在乎語氣下的傷感,女孩眼裡閃過一絲憐惜,她牽起男孩的手,真誠的看著男孩:

「哈利,只要你願意,以後我來陪你度過每一個生日好嗎?」

「嗯!」男孩哽咽的點了點頭,緊緊的反握女孩的手,彷彿這是他在世上唯一的依靠:以後他不會再是孤單的一個人,他有朋友了,有人會為他慶祝生日,有人會關心他了。

「那麼,哈利,這是我送你的生日禮物,願你一生平安幸福!」女孩在男孩額上輕輕一吻,隨後清唱:「happybirthdayyou!happybirthdayyou!happybirthdayyou!happybirthdayHarry!happy……」

儘管沒有美味的蛋糕,沒有什麼奢華的禮物,但男孩覺得這是他最快樂的一次生日,因為他收到了他最想要的禮物:一個關愛的吻。每次看到姨媽眼神柔和的撫摸表哥頭頂,在額上輕輕的印下一吻,他都嫉妒的不得了,因為從來沒有人對他這樣做過。對他來說,在額上親吻是對親情、母愛最好的表示,他一直渴望有人對他這樣做,這說明他也是有人關心,有人喜愛的。

他永遠不會忘記今天這一刻,還有眼前的女孩。

太陽最後的一絲餘韻灑在女孩的身上,黑色的長發在風中搖曳,清脆的童音回蕩在黃昏下的遊樂場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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