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翌日一早,笑歌徑直奔向金杏酒樓,一等開價完就攔住小冬哥,「我要見大老闆。」

小冬哥為難的說:「義哥還沒來呢,許三娘子恐怕要多候片刻了。」

笑歌無法,只得謝過小冬,等在一旁,心下忐忑不安。

這大老闆義哥是真的沒來呢?還是不想見她呢?抑或是正在見其他人呢?

昨日之事如何善了,笑歌其實心中並沒有底氣。雖然昨夜她後來趁亂全身而退,但橫豎是把小院里的那一干人等,包括義哥身邊的那個阿誠都得罪完了。她還有渺茫希望能回得去小院,能繼續呆在金杏酒樓,利用義哥一展所長嗎?又或者做最壞的打算,大老闆義哥會不會完全站在小院的那些下作男一旁,對她打擊報復呢?

小冬哥為人細心妥帖,命人送上幾碟精緻茶點。笑歌之前急著想見大老闆,不過是隨意吃了兩口果子充饑,腹中並不充盈。這時聞到食物香氣,頓時食指大動。於是也就老實不客氣的卻之不恭了。反正是福是禍都躲不過去,無論如何,總要吃飽了才有力氣應對。

再說,往好的方面想,小冬哥還願意如此招呼她,說明事情多半不是去往了最壞的情況。

當下笑歌只管開懷暢吃,不到一刻鐘,就三下五除二的解決了一桌的盤盞。

大老闆義哥仍沒有來。

笑歌又從懷中摸出幾頁疊好的紙箋,展開來細細讀了一遍,看看是否有什麼遺漏的地方。這是她昨晚回去后連夜寫出來的,也是今日敢來見大老闆的唯一依仗。

只是這依仗能有多大作用不好說,成與不成,她也不過是一搏。只要有一半勝算,就值得她落注。

若真是輸了,她也不是沒有退路。益州城裡的銅鐵錢黑市老大是金杏樓沒錯,但同熙樓與對紅門也勉強能與之抗衡,尤其是同熙樓這個萬年老二,一直明裡暗裡與金杏作對。多少得罪了金杏樓的人,都投靠向同熙樓,而同熙樓也樂於為那些人提供庇護。更何況笑歌擁有超越這個時代的真才實學,她可以幫助金杏樓碾壓同熙樓,反之,也可以幫手同熙樓打倒金杏樓,不過是以弱抗強,更費時費力一些罷了。

當然,她希望不會真走到那一步,畢竟,她不想在這古代的事業什麼都還沒開始,就先惹上強敵。

但你要問她后不後悔昨夜所為,她卻也一點也不後悔,她只遺憾沒敢在蓉和樓多呆一陣,親眼看到小猴最後被打成了什麼破爛模樣。

笑歌又多等了快一個時辰,大老闆才姍姍來遲。

小冬哥仍是把笑歌領到了上次與大老闆見面的那間「春日游」包廂后,就默默的退下。

笑歌步入包廂,義哥面前的大圓桌上仍是如第一次見他那般擺滿了吃食,什麼雞鴨魚肉,羊腿大腰子的。如果大老闆日日以這些當早飯的話,實在也太過油膩。怪不得他長那麼胖。

義哥身旁還坐著阿誠,笑歌想,果不其然,是先聽了心腹的彙報,再接見的她。她還未上台,就已先輸了三分。

笑歌走過去先向大老闆行了禮問安,大老闆舉著一根燒烤羊腿象徵性的揮舞了兩下,意思是不用了。

然而他並沒有像上次見面那樣笑呵呵的請笑歌落座,於是笑歌也只得杵圓桌前站著說話,「義哥,我……」

可剛說了三個字,大老闆就又揮了揮他手中的羊腿示意,包著一口的羊肉,含糊不清的說:「等我吃完再說。」

笑歌捉摸不清大老闆的態度,只好安靜的垂手等在一旁。眼尾的餘光瞟到一眼阿誠,卻見他正肆無忌憚的盯著自己看,眉目里辨不清喜怒,似是審視玩味,雖不知到底是個什麼意思,但那不加掩飾的直視令笑歌覺得渾身上下都不舒服,想要回瞪一眼,又礙於昨日已然結仇,今日又當著大老闆的面,心中只能恨恨一句,暫且忍你一忍。

要等到大老闆啃完整隻羊腿,才撿了手邊的毛巾一邊擦去滿手的油膩,一邊懶洋洋的問道:「聽說三娘子你昨夜在蓉和樓大出風頭?用我的錢打了我的人?」

這一句一上來就不善,然而笑歌也不驚慌,能問她就是好的,至少給了她一個辯白的機會。

她回道,「收了義哥的錢,自然要幫義哥辦事。而那些阻礙我幫義哥辦事的人,難道不該打嗎?」

這句話實在是大膽得有些近乎無禮了,只見大老闆把手中的毛巾不輕不重的往桌上一扔,也不知是不是要發火,「小猴加入我們金杏樓五年,到小院里幫手也已經快兩年了,而你不過去了小院兩天,你有什麼資格幫我教訓手下?!」

最後四個字大老闆說得特別慢,咬字咬得特別重。

笑歌鬆一口氣,在她那樣說話之後,大老闆都沒有大發雷霆,那事情就很有轉圜的餘地。

不過她心知,大老闆所說的話是問題的重點,她縱有千般道理,但打狗看主人。小猴他們再不對,也是大老闆的人。她可以找大老闆主持公道,但卻不能招呼都不打一聲的先動手,哪怕僅僅是出於自衛。更何況不說男女之間拉拉扯扯本就難以說清,單說一邊是這麼多個多年的手下,另一邊僅僅是小有賞識的新人,誰的話更值得信任呢?誰的話更需要信任呢?

正是因為清楚這一點,笑歌從一開始就沒想過通過辯解或哀求來解決麻煩,而是昨晚一回家就連夜寫就了那幾頁紙箋,這也幾乎是她今日來這裡的唯一籌碼。

她從懷裡拿出那幾頁精心準備的紙箋,雙手奉上給大老闆,言辭懇切的說道:「義哥,許三當然沒有任何資格。實在是身為女子,有太多的迫不得已,否則亦絕不會出此下策。愧對義哥賞識,許三無臉再辯白,亦不奢求義哥諒解,但懇請義哥念著我一心想為金杏樓效力的份上,再給許三一次機會。」

大老闆給了阿誠一個眼色,示意他把那紙箋拿過來。

薄薄幾頁紙,掂在手裡毫無分量,大老闆也先不看,只說,「對於昨夜之事,你還有何想說的?」

「沒有了,辜負了義哥的期望,傷了義哥的人,許三再怎麼辯解也是沒有道理的。惟願義哥看了這幾頁紙箋之後,念著許三或許還有一點點作用,能再給許三一次機會,收留許三。餘下的,許三聽憑義哥懲罰。」

義哥聽了不再問話,「好,你先回去。」

「義哥,許三所書您不先過目一二嗎?」笑歌到底有些沉不住氣的擔心地問,怕萬一大老闆收了不看。

「我自有分數。」義哥只不咸不淡的一句。

「那我什麼時候……」

「叫你回去,你就先回去。義哥處事一向公道,最後到底是人欠你,還是你欠人,等有了定論之後,義哥自然會派人尋你回來給你個處置。」

笑歌還欲再多說兩句,卻被之前一直在旁沒有出聲的阿誠打斷了。

她抬頭有些驚訝的看了他一眼,不知他這樣插一句出來是什麼意思。是怕她多說兩句昨晚之事混淆了他們在義哥面前顛倒的黑白嗎?可聽他話里的意思卻顯然各打五十大板,比之前義哥的話還要偏向她?難道是為了在義哥面前裝公正?

笑歌猜不透,阿誠卻坦蕩蕩的看著她,令她生出自己在偷窺他的莫名其妙之感。

她匆匆收回目光,對義哥恭謹的行了禮,然後退出房去。

這一次,她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看大老闆和老天的了。

又或許,還要看那阿誠的「枕邊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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