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回憶

要說楚諾，在外人看來，她是不愁吃不愁穿的千金小姐，是被秦墨捧在手心呵護的幸運兒，卻不知她的過去是經歷了怎樣的磨難才得來如今的這一切。

在10歲之前楚諾對爸爸都沒有什麼印象，她是楚嚴青的私生女，楚嚴青甚至都不知道有楚諾的存在。

楚諾的媽媽蘇歆，是個偉大的女人，楚諾剛出生，蘇歆就一面打工賺錢一面照顧楚諾，每天帶著楚諾到處奔波，只為能讓她吃上最好的奶粉，睡最柔軟的床。

只是即便生活的再辛苦蘇歆也不願問楚家伸手要一分錢，楚諾對楚嚴青來說是個意外，可卻是她的寶貝，那個男人為了財富地位都可以犧牲自己女人，作為被他犧牲掉的那個女人，蘇歆不覺得自己還有什麼好留戀的。

但孩子，是無辜的，她很慶幸生下了諾諾，因為楚諾真的很懂事，很暖心，就是她的小棉襖。

楚諾從記事起身邊就有了秦墨的身影，秦墨是她們母女二人的鄰居，秦爸爸秦媽媽都是工薪階層，條件並不算特別好，但秦墨從小就讓人省心，不論是讀書還是生活上。

那年，她2歲，他12歲，秦墨第一次見到楚諾就很喜歡，她不太愛哭，那張粉雕玉琢的小臉好像永遠都在笑著，皮膚白白嫩嫩，彷彿一戳就會破，走起路來搖搖晃晃，他在前面扶著她，她咯咯咯直笑，咿咿呀呀的喊他哥哥，他愛得不得了，抱著她親了又親，從此不願再放開她。

自從有了秦墨的照顧，蘇歆就輕鬆了不少，尤其是在秦墨放假的時候，他會把楚諾帶在身邊一整天，陪她玩，照顧她，完全不用蘇歆操心。

可以說楚諾幾乎是秦墨帶大的，直到楚諾10歲被帶到美國認祖歸宗，兩人才分開。

楚諾到了美國，所有熟悉的一切都沒有了。沒有媽媽，沒有她最喜歡的墨哥哥，而且所有人都說著她完全聽不懂得話，這讓她非常不開心。

在美國一年多的時間楚諾常常惡作劇，把楚家折騰的天翻地覆，就希望他們厭煩她，把她送回國內才好，然而事與願違，楚嚴青從未因此而責備過她，因為楚諾是他唯一的女兒。楚諾下面只有兩個弟弟，並沒有妹妹。

要說兩個弟弟，那都是是楚嚴青的正牌夫人董卉媛所生，董卉媛是個心思極深的女人，她自然是看楚諾不慣的，但卻從不表現出來。

對楚諾不算好也不算壞，不會很熱情顯得很假，也不會冷言冷語讓楚嚴青為難，不冷不熱反而更自然，只是背著楚嚴青她依舊會對楚諾使壞，楚諾的調皮倒也給了她不少機會，楚諾的小小惡作劇董卉媛都會幫她誇大。

一開始楚諾不明白，為什麼每次她惡作劇到最後都會變成很嚴重的問題，後來她漸漸懂了，除了董卉媛還能有誰？只是她很奇怪，即便是這樣楚嚴青依舊不責備她一句。

其實楚諾不知道，楚嚴青一直認為她在外受苦10年都是他的錯，是他沒有盡到做父親的責任，所以想竭盡全力對她好，即使她任性胡鬧他依舊縱容，只是無論楚嚴青說什麼做什麼，楚諾對他還是有隔閡。

但楚諾對老太太卻非常的親近，老太太是楚嚴青的母親，楚諾的奶奶，大家都尊稱她為老太太，因為老太太年輕時，是跟著出老爺子一起打過天下的。

老太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對這個調皮搗蛋的孫女非常的喜歡，她知道楚諾其實沒有那麼壞。

楚諾知道老太太喜歡自己，也會常常跑去找老太太聊天，跟她講一些在國內的趣事，老太太耳朵不太好，楚諾就不厭其煩的一遍遍的講。

如果楚諾不開心了也會和老太太訴苦，有時還會哭著跑去找老太太說她想墨哥哥，想媽媽了，老太太每次都會用那雙粗糙的手拍拍她的手背安慰。

要說楚諾真正被送回的原因還是因為那最小弟弟，那天，楚諾去和四歲的小弟弟玩，弟弟不小心摔倒在了地毯上，按道理是不會有事的，不曉得為什麼，那天的地上竟有些細小的玻璃渣子。

那些玻璃渣子對穿著拖鞋的大人們來說根本不會造成任何困擾，可弟弟太小，本身走路就不穩，常常摔倒，這下倒好，這一摔，小手正好撲在玻璃渣子上被劃破了，嚎啕大哭。

楚諾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直到董卉媛一巴掌落在她臉上，才回過神。

這事鬧到楚嚴青那裡，董卉媛一口咬定楚諾就是故意的。

楚諾也不解釋，只是死死的瞪著董卉媛，所謂虎毒不食子，可董卉媛這女人，竟然連自己親生兒子都下的去手，難怪能把楚嚴青抓的牢牢的。

楚嚴青雖當眾呵斥了董卉媛，可私底下卻是把楚諾叫了過去「諾諾…你…既然那麼想回去，那…就回去吧。」

楚諾冷笑，心底一片冰涼，本以為父親是真的對自己好的，但現在看來那根本就是她自作多情了。

他，寧願相信董卉媛那毫無根據的話，也不願聽她一句解釋，楚諾知道如果是墨哥哥就決不會這樣誤解她。

楚諾憤憤的瞪著楚嚴青，說道「楚嚴青！我告訴你，今天我回去是因為我願意！如果我不願意你絕不可能那麼輕易的趕我走，還有，我沒做過的事情你也休想賴在我頭上！」

對於楚諾的話楚嚴青沒有生氣，只是覺得悲哀，一年多的時間他覺得自己已經傾盡全力去為楚諾做能做的事，到頭來父女兩的關係沒有半分增進反而更加疏遠，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楚諾與老太太告別後，就踏上了歸途，令她沒想到的是，楚嚴青竟然親自送她回國，一路上父女兩依舊一句話也沒說。

楚諾出了機場第一眼看到的竟是秦墨，她紅了眼眶，飛奔向他，撲進他懷裡「墨哥哥，墨哥哥…嗚…墨哥哥，諾諾想你，諾諾好想你~」

秦墨抱著她瘦骨嶙峋的小身子好不心疼，一年多不見，她長高了卻也消瘦了，原本肉嘟嘟圓滾滾的身體，現在一摸卻全是硌人的骨頭，小圓臉也變成了瓜子臉，倒是變美了不少。

楚諾在秦墨懷裡哭的梨花帶雨，就是不肯放開他，秦墨無奈，打橫抱起她，一路抱了回去，比起楚嚴青，秦墨似乎更像她的父親，楚嚴青倒變成了個外人了。

楚諾在秦墨懷裡睡著了，第二天，亦是在秦墨懷裡醒來的，一睜眼，竟然是在秦墨的房間里，秦墨正滿眼笑意的看著她「醒了？」

剛醒來他的聲音略顯沙啞，聽在楚諾的耳朵里是那麼的悅耳，楚諾鑽進他懷裡蹭了又蹭，這才滿心歡喜的起床，像只小兔子似的，蹦蹦噠噠的起來洗漱，見到秦爸爸秦媽媽也自然的打招呼。

因為小時候她就常常和秦墨睡一張床，這個習慣一直沒有改掉，所以秦家人見兩人同床共枕也一點不覺得奇怪，況且11歲的楚諾儼然還是個沒發育的孩子，完全沒有任何東西是需要避諱的。

突然，楚諾似是意識到了什麼，抬頭看秦墨，問道「咦？墨哥哥，媽媽呢？」

聽到楚諾的問話，秦墨臉上一閃而過的不自然，他拉過楚諾的手，輕輕握在手裡「我帶你去見她」

楚諾高高興興的跟著秦墨，只是沒有想到，見到的不是媽媽溫柔的笑顏，不是媽媽抱著她說諾諾乖，見到的卻只是一塊冰冷的墓碑。

楚諾當場就傻眼了，站在原地好一會回不過神，秦墨依舊緊握著她的手，眼裡滿是沉痛，楚諾喃喃出聲

「怎麼會…怎麼可能呢…我走的時候媽媽明明好好的啊，怎麼會這樣，不可能的，不可能！墨哥哥你騙我的對不對？你一定是騙我的…我不要…我不要！」

楚諾的眼淚突然像決了堤的河水，不受控制的湧出模糊了視線，她趴在蘇歆的墓前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媽媽…你怎麼可以…就這麼丟下諾諾一個人呢？嗚…你走了諾諾怎麼辦？你怎麼可以那麼狠心…」

秦墨很心疼楚諾，蘇歆是她的全部，她的依靠，她還那麼小，怎麼能承受得了這種喪母之痛呢。

他一直站在一旁默默的守著她，其實他是知道事情的一切緣由的，當初蘇歆如若不是知道自己撐不了多久了，也不會把楚諾送回楚家，蘇歆自己怎樣都無所謂，只希望楚諾能夠在楚嚴青的庇護下依舊開開心心、無憂無慮。

她還一再囑咐秦墨不要告訴楚諾這些，如果楚諾知道她是因勞疾而去，一定會愧疚一輩子，秦墨答應了，並允諾如果楚嚴青對楚諾不好，他就把楚諾接回來照顧她一輩子。

這時，楚嚴青突然出現在了墓地，楚諾看到他就紅了眼，瘋了似的沖他歇斯底里的吼

「都是你！都是因為你！你為什麼要出現！你不出現媽媽就不會死！」

秦墨趕緊上前把楚諾緊摟在懷裡

「諾諾…不要這樣，聽話」

楚諾在她懷裡放聲大哭，在秦墨懷裡釋放出了她所有的悲傷與委屈。

秦墨特有的青草香讓她的心緒慢慢穩定，抽抽嗒嗒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他拍著她的背柔聲安慰，直到她哭累了睡了過去，才把她送回家。

楚嚴青想要把楚諾接回美國，可楚諾早已恨透了他，說什麼都不願回去，楚嚴青只好應允讓秦墨來照顧她。楚嚴青把秦墨叫了出來，和他談話

「這些錢你拿著，好好照顧諾諾。」

「不需要」秦墨背脊筆挺的站在那裡，一股與生俱來的傲氣讓他即便什麼都沒有依舊如高高在上的王者「我不要你一分錢也可以讓諾諾過上最好的生活，我說到做到！」秦墨說完頭也不回的走開。

楚嚴青深深的看了他的背影一眼，對這看似溫柔如玉的男子有了不小的改觀，年紀輕輕就有如此志氣，他能夠預料，秦墨以後絕不簡單。

正如楚嚴青所料，如今的秦墨絕對非一般人能及，他花了七年的時間，開創了自己的工作室，讓這件小工作室在CBD有了一席之地，更是讓它變成了一個上市公司，一個集團。

所有人看到的都是他光鮮的一面，卻不曾看到他背後的努力，是楚諾陪著他度過了人生最艱苦的日子。

沒人知道如今身價過億的秦總曾經也住過不到50平米的小地下室，但楚諾知道，是她陪著他，夜夜擠在一張小床上相擁而眠。

沒人知道他為了拉攏客戶喝酒喝到胃出血，但她知道，是她半夜跑遍了大半個城市只為給他買葯，是她不辭辛苦的照顧了他一個又一個夜晚。

沒人知道他最落魄的時候連飯都吃不起，但他卻為了做到自己當初的承諾，哪怕花光自己所剩不多的積蓄，也要讓她吃飽穿暖，可她又怎能忍心看他挨餓。

那時的他們，在路邊小攤里同吃一碗牛肉麵都覺得很幸福。

雖然當時條件真的很艱苦，但卻是多少年後楚諾唯一能夠回想起來的美好時光。

其實以秦墨的成績，完全可以進入一個好的單位安安穩穩的度過餘生，但他是秦墨，以他的傲氣，又豈會甘心於此。

自從他看到了楚嚴青來接楚諾時的排場，他就暗暗發誓，這輩子絕不能就這麼平庸的度過，他要給楚諾最好的一切！楚嚴青能夠給她的他一樣可以。

第一次是他無能，讓楚嚴青接走了楚諾，但下一次，他絕不會再放手，總有一天他可以用自己的能力來保護她不再受到傷害。從那一刻起他便開始著手籌劃起了他的事業，那年，他20歲。

秦父秦母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兒子是怎麼創業的，因為秦墨從未向家裡拿過一分錢，或許如果有家裡人的資助生活也就不至於那麼辛苦了，至少不會淪落到沒飯吃，但他的高傲他的自尊心絕不會允許他問家裡要錢。等秦父秦母知曉一切，已經是秦墨事業有成，來接他們搬家的時候了。

秦墨的事業越做越大，給予楚諾的物質條件也越來越好，她又再次被他養得肉嘟嘟的，恢復了她的嬰兒肥。

但雖然條件好了，楚諾卻不是很開心，因為秦墨越來越忙，她常常見不到他，等他回家她早就睡了，每當這時她都會懷念起當初那小房子里兩人擠在一張床上睡覺的日子了。

那時，她只有他，他也只有她，不像現在，他身邊時常圍繞著惹人厭煩的女人。楚諾想起這些往事就不自覺的皺起了眉。

「怎麼了？」秦墨輕揉著楚諾的眉心問道。

她回過神，猛地撲進秦墨懷裡「墨哥哥…你最喜歡諾諾了是不是？」

「當然了」秦墨把楚諾抱到自己腿上，她已經17歲了，可他還是很喜歡像兒時一樣，讓她坐在自己腿上逗她。

「那跟你的那些女朋友比呢？」楚諾一臉認真的看著秦墨，秦墨聽后不滿的微微蹙眉

「你這小腦袋裡每天都在想些什麼？她們跟你怎麼能一樣，盡瞎想。」

「可是你都會抽時間和她們約會，都不願意陪我玩，你還和她們睡覺！你都不和諾諾睡了」楚諾說著說著眼眶就濕潤了，滿腹的委屈都藏在這期期艾艾的小眼神里，秦墨忍不住捏捏她的小臉

「傻諾諾，你都長大了，怎麼還可以和我一起睡。」

「那我寧可不要長大。」

「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