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所謂第一印象的誤差

?近午夜的天空，冷月的光芒無聲無息的撒下一片，只有空中晝夜交錯不停的懸浮列車如急速的流星劃過夜空。

在寂靜中，一個黑色身影用超乎人體極限的速度，穿越在城市的屋頂上方，猶如鬼魅，讓人無法捕捉。

「哇，好險。」宋炎腳尖堪堪點在五十層的樓頂邊緣，一個巧勁兒找回平衡，沒讓最頂端的飯盒滑下去，瞬間發力，修長的身影再次消失在高低起落的建築間。

距離對於一個吸血鬼來說從不是什麼問題，哪怕穿越整個古城，也只相當於清閑的散個步，所以，回到住處這半個小時的路程，宋炎從空中兩點一線，只用了幾分鐘就到了臨近的街區，保險起見，不能直接飛躍到家，只得快步走向租了快半年的小公寓樓。

「嗯，還溫著，太好了。」宋炎美滋滋的摸了摸飯盒，準備到家先美美的大餐一頓。

當然這些牛排的味道只能算普通，但是融入了認真和愛心的食物，自有美妙的味道，絕對不能浪費，宋炎大大的彎著嘴角，突然，笑容一斂，「出來！」

有笑容的時候，宋炎那張臉自然是賞心悅目的超範本，可是一旦染上了怒色，冷凝可怖的氣息絕對不是一個人類會有的。

「哇，不是吧，我都已經夠小心了，你怎麼還是能發現我啊？！」一個哀怨的聲音從兩個街道以外的地方傳來，雖然只是正常不過的小聲抱怨，在靜謐的夜間連敏感的野貓都不會驚動，可是在宋炎全神注意下，依舊能清晰無比的傳入耳中。

「哎，陰魂不散說的就是你吧。」宋炎沒指望一句挖苦能趕走這位不速之客，自顧自的打開電子密碼鎖，門扉合上的最後一秒，一個影子急閃而入。

「喂喂，小炎炎，為什麼你總是對我這麼的冷淡，」立在門口的金髮男人微駝著背，一臉的受傷表情，笑眯眯的眼睛再怎麼假裝也沒有一星半點兒的哀傷勁兒，「本來想給你一個驚喜的，你怎麼這麼無趣的就發現人家了。」

「人家你妹啊，」宋炎連看都不看男人一眼，把飯盒放妥，就轉身去脫外套洗手，「又有什麼事？我可沒做什麼不遵守約定的事情。」

「嘖嘖，小炎炎你說謊呦，你十一點半下課，到這裡的正常時間怎麼也不可能是十一點三十四分吧，雖然你在暗夜中奔跑的身影是那麼的迷人，但是我還是得提醒你，長老們隨時掌握著你的消息。」男人說到最後笑眯眯的眼中才稍微有了一絲認真。

「從你這裡？」宋炎不為所動，準備著開動今天的宵夜。

「哎，如果只是從我這裡了解你的消息，那就簡單了，我這麼喜歡你當然會護短啦，可是，如果你總是把他們的話當做耳邊風，說不定他們會多派人來監視你，不過你也要理解，你對他們來說是一個太大的不安定因素，太平久了，長老們不希望再掀起血雨腥風。」

宋炎有些氣悶的咬著牛排，不許在人類面前暴露身份，要嚴謹自己的一言一行，即便在衝突的情況下，也不能有傷害他人的行為，想起這些條條框框，宋炎就頭疼，這樣生活著，還有沒有點身為吸血鬼的自由啊！

「小炎炎，你別煩惱啊，這只是一個過渡時期嗎，只要你完成了長老們的安排，他們自然不會再煩你，到時候只要你願意，我們可以到處去旅行，去尋遍你愛的美食，甚至可以到七區以外的地方去看看。」男人眉飛色舞的暢想著，宋炎卻豪不給面子的啃著牛排。

「我現在唯一煩惱的就是當初剛醒的時候，怎麼沒把你給就地解決了。」宋炎解決掉一盒牛排，繼續進軍下一盒。

「啊，你太傷我的心了，上帝都會看不過去的。」布茲在胸前劃了個十字。

宋炎將切牛排的餐刀重重一頓，「布茲，你再在我面前談你的上帝，就別怪我把你扔出去。」

「這是一個信仰自由的世界啊……」金髮的布茲被宋炎的眼神盯著，立時閉了嘴，撓著下巴，在桌子上的一摞飯盒中挑了一個最粉嫩的，「我也來嘗嘗，哎，長得帥就是好，總能得到那些美麗姑娘的關心愛護……唔！這是什麼啊？！」布茲突然變臉，把嘴裡的牛排吐了個乾淨。

「哈哈！你這傢伙真是太『幸運』了！」宋炎大笑著看著布茲皺緊一張圓臉，每顆白亮的牙齒都透著幸災樂禍的意味，「那是我們料理班上，手藝最『特別』的一個姑娘做的。」

布茲熟門熟路的倒了口水，漱掉了嘴裡的怪味道，發誓以後再也不會吃宋炎料理以外的人類食物了。

變異吸血鬼雖然也能嘗出人類食物的各種味道，但是和人血比較，那就味同嚼蠟，祖先傳承下來的嗜血*，並沒有在潛意識中完全消除，和宋炎正相反，如果不是餓到威脅生命，變異吸血鬼是不會去碰人類的食物的。

宋炎看著布茲倒霉的樣子，咧嘴笑著，轉眼看了看那個顏色粉嫩的飯盒，不知為什麼，突然想到，這個飯盒的主人，恐怕已經稱不上是最「特別」的手藝了，今後，恐怕是那位大叔「稱霸」了，想到這裡，宋炎不自覺的彎了彎嘴角。

自動駕駛的懸浮計程車平穩的拐過街角，接連變幻的燈光照進車內，在坐在後座的男人臉上映出不規則的光斑，明暗交錯。

男人平直的嘴角在無形中讓寒冷的氣溫又降了幾度。

「什麼事？」男人按下手錶上的一個按鍵，接通了手下的來電。

「先生，森德瑞警官那邊送來了消息，雖然還沒有經過確認，但是今天的一起搶劫案中，有人說看到了吸血鬼。」電話裡面的聲音充滿了敬畏。

「什麼時候傳來的消息？」男人聽到「吸血鬼」三個字，不自覺的握緊了拳頭。

「就在剛剛，他手裡的證據不多，消息也沒有辦法立刻證實，但是，因為您吩咐過，所以他還是先交了個底。」

「嗯，明天的行程安排全部錯后，回復森德瑞，需要什麼便利條件讓他隨時開口，務必給我調查清楚。」男人的聲音冷的掉渣。

「是，先生。呃……」

「說。」手下的猶豫讓男人不悅。

「先生，小夢小語還是沒有睡……」

「這都幾點了！」男人怒斥，但是自己的孩子自己最清楚，兩個娃不是隨便什麼人就能搞定的，「別讓他們著涼，我馬上就回去。」

「是，先生。」

眼前的光屏消失，男人扶著額頭嘆了口氣，手指碰到了一抹冰涼，才反應過來，抬手將發間的黑色卡子取了下來，碎發自然落下。

男人變換了坐姿，街燈映亮了一張俊帥冷傲的臉龐，除了一雙寒光微斂的眼睛，樣貌氣質已經和剛剛料理班裡的大叔全然不同，修長有力的手指將樣式簡單的黑色發卡轉了兩圈，收進了大衣口袋。

無人駕駛的計程車在男人的要求下，提高到了最高速限，穿梭在古城的街道，窗外的景色從高樓林立的商業區逐漸過度到了幽靜的私人別墅區。

遠遠看到手下在大門外的焦急身影，男人微微皺起了眉頭，下車將手中的保溫盒塞給管家，劈頭就問，「出什麼事了？」

「呃，先生，都是我的錯，沒有看好小夢小語……」剛剛打電話的手下，一臉歉疚。

「到底怎麼了！」男人撥開手下，朝著主屋走去。

「我一直以為兩個孩子在房間裡面玩，接到森德瑞警官的聯絡后，就讓其他人先盯著，可是等我回去的時候，房間里已經沒有人了……對不起，先生，我已經讓所有人出去找了，德魯應該跟著他們在一起，已經追蹤到了德魯的位置信號。」

「找到人再說。」男人冰冷的眼眸掃過，跟了他多年的手下立刻低下了頭。

「是，先生，我這就趕去。」

男人抬手在手錶上按了幾下，光屏浮現，一個閃爍的紅色信號在緩慢的移動著，男人眉頭皺的更深。

宋炎足足幹掉了八份牛排才心滿意足的擦了擦嘴角，把剩下的幾份放在保鮮盒中，大冬天的也不用擔心沒有冰箱而使食物變質，這間沒有開啟任何供暖設備的房間，和冰箱的溫度也差不了多少，刷好了所有飯盒的宋炎，拍了拍手。

在身上重新噴上了一些「香水」，這種特殊的「香水」人類的嗅覺根本無法辨別，對吸血鬼來說卻是不錯的味道，而準備踏入吸血鬼世界的宋炎需要這種掩飾，不然，那些變異吸血鬼發現了他的存在，不知道會亂成什麼樣子。

「好了，開工吧。」宋炎看了看懷錶，午夜剛過，正是屬於吸血鬼的時間。

睡眠對於吸血鬼依舊是裝飾品，宋炎作為吸血鬼中的貪睡鬼，也只是一周睡一覺，並不是因為身體的需要，而是貪戀放鬆平靜的狀態。

「可是，我還什麼都沒吃啊。」布茲癟著嘴，把自己弄得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宋炎無奈的看了看這位盡職的跟班，「松香酒，我請客。」

「真的嗎？好啊好啊，我們趕緊走吧。」布茲深知宋炎的手藝，除了料理，調酒也是一流。

而想在宋炎打工的酒吧喝上他親手調的酒，那可是要付出慘痛代價的！

雖然一個吸血鬼需要通過打工來養活自己，聽上去很可笑，但是現在的變異吸血鬼都是如此生活的，對於宋炎來說，也不難接受，因為，在他以前生活的世界中，他就是個不靠暴力搶奪，不靠人血為生的異類。

「生存只是腳下的平地，享受是高於生存一級的台階，只有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並為之奮鬥，才是登上高峰的唯一途徑。」宋炎猛然想起了那個在他陷入沉睡前，突然出現的男人對他說的這句話，那個應該是他親生父親的男人在十幾年後已經兩鬢微白，和依舊美麗如初的母親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呵，人類和吸血鬼的愛情，愚蠢而悲哀。

宋炎搖了搖頭，將雜念拋在腦後，走出了公寓大門，不理會身後緊張呼喚的布茲，一躍，消失在了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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