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無頭英雄

原來如此，龍銘恍然大悟。難怪吞下那珠子后，自己的精神狀態會變得如此異常，原來是異界來物在起作用。龍銘甚至能夠想象到，如果不是這珠子在精神力應用方面對參與研究的科學家們啟發很大的話，單單牽扯到異界來物，詹姆斯身後的強大政府絕不會如此興師動眾。

當初林德博格買下那珠子原本只是隨意之舉，雖然那幾個偷出部落至寶的土著反覆聲稱它擁有著神奇的魔力。他的真實用意是把它當做禮物送人，因為那幾天著名科學家裡德羅斯正在附近做深入棉蘭老島原始部落的準備。作為研究地球部落文化的最高成就者之一，里德羅斯在精神力領域同樣是造詣頗深。初見之下，里德羅斯就被嚇了一大跳，因為這珠子遠遠超出了他的學識範圍。建議林德博格妥善保管這珠子之後，里德羅斯連夜聯繫好了附近最好的研究中心，並對隨後送來的切片進行了初步分析，答案讓他瞠目結舌。老科學家當場興奮的斷言，如果能掌握這種神奇的精神力，人類的發展從此將邁入一個全新的歷程。

詹姆斯並不知道，動用衛星監控其實是里德羅斯考慮再三的建議，否則單憑林德博格怎麼可能動用這種資源呢？只有這位德高望重的科學家才能一言九鼎。深入那個曾擁有過神秘珠子的部落後，里德羅斯得到的信息更為震撼。從一場流星雨中撿到這珠子后，時年二十六歲的部落巫師阿塔克又活了一百三十年了，而且他的精神力還相當旺盛，這僅僅是配帶過它的結果。

「我把它吃下去了。「龍銘淡淡說道。說出實話非常困難，自己的下半輩子很可能會就此確定試驗小白鼠的命運，但為此連累那些弟兄們確實沒必要。實際上他已經暗暗做好了決定，由於這秘密將來肯定會牽扯到國家安全，只要弟兄們脫困后他就嚼舌自盡，讓這幫傢伙一無所獲。可事情會這麼簡單嗎？

詹姆斯努力想從他臉上找到些調笑的跡象，可惜他失望了。

「龍先生，我想你很清楚這件事牽扯有多大。如果你不希望部下有事的話，該怎麼做不用我說吧。」丟下這句話后，詹姆斯召來了一群士兵對龍銘嚴加看護。從急急的模樣不難看出，他應該是去向總部彙報了。

過了許久之後，詹姆斯臉色鐵青的回來了。照例遣走眾人後，他就問了一個問題：「你最近是不是精神一直很亢奮？」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他又急匆匆的走了。

龍銘再次見到詹姆斯的時候已經是兩天後了，地點也不是在原來的海盜島了。那時，海盜們剛剛被一條偽裝過後的軍事化大遊艇送到了一個不知名的蔥鬱海島。不象荒無人煙的海盜島，遊艇靠岸時林中飄起的裊裊炊煙證明這裡已經有人居住。途中龍銘不是沒想過找機會逃跑，可海洋深處若隱若現的潛艇噪音讓他早早打消了這不切實際的念頭。

包括自己在內一共是三十四人，龍銘反覆點了三遍，然後開始用噴火的眼睛怒視著朝他走來的詹姆斯。如果沒記錯的話，因為自己無意道破，追隨自己的海盜中確實只有四個人見過這神秘珠子，沒準裡面還有個叛徒。如果沒有經過專門訓練，常人要想在資深情報人員面前保守秘密確實很難，哪怕他是海盜。

支開眾人後，詹姆斯怔怔的看了龍銘半天，良久才黯然說道：「我很抱歉！如果可以選擇，我也不希望這樣。」

「他們是不是已經死了？」

「嗯，這隻怪他們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詹姆斯略帶苦澀的說道：「要知道他們都是海盜，海盜是無法享受人權的。」

「謝謝！」

這是龍銘的由衷之言，他說的都是實情，海盜被捕的下場就是死。如果沒有詹姆斯的努力，最可能的情況應該是除自己外的海盜都已經死了。

「對了，這四個人裡面就有出賣你的人。大概只有到死的時候，他才會想起當初我只是答應給他錢吧。龍，你想知道他是誰嗎？」

「不想。對我而言，他是誰並不重要，每個人都有選擇的權利。即便是我，面對高於個人利益的事，我也會毫不猶豫出賣自己的。」

出乎意料的回答讓詹姆斯微微一愣，嘆了口氣后他黯然說道：「你是我見過的最優秀的特種兵。如果你能活到我這年紀，也許你就能橫行天下了。」

「這裡生活的是食人部落吧？」龍銘微笑著問道。

詹姆斯難以置信的眨了眨眼睛，略顯沮喪的說道：「不錯。要想不直接殺死你的部下，這是我唯一能爭取到的機會。」

龍銘點了點頭：「多謝了。本來我是想臨死前設法引爆炸藥的，看在你一番好意的份上，屍體我就留給你們了，免得你為難。」

一路上，龍銘已經考慮得非常透徹，沒有任何一個政府願意見到超出自己控制能力的力量。如果留下自己，雖然現在看起來制服自己很容易，可誰又保證將來會怎樣呢？萬一自己完全掌握那種恐怖的力量呢？由於自己是個海盜，任何一方都有足夠正當的理由殺死自己。因為僅僅研究需要的話，有了納米技術，珠子上那一小塊切片就夠了，最多再加上自己的屍體。對於詹姆斯，龍銘很難產生恨意，因為他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國家利益，換作自己也會這樣做的。

這時候，龍銘並不知道有一個活了一百五十多年的老巫醫同樣擁有了少量這種精神力。比起三十不到的危險分子龍銘，那老巫醫溫順的象綿羊。

「謝謝你！移交給食人部落後，希望你的部下都能倖存下來。」猶豫再三后，雖然面露慚色，詹姆斯還是生生止住了幾乎脫口而出的言語。龍銘絕對是他最值得尊敬的人之一，甚至可以說是自己學習的榜樣。可今天自己卻要奉命除掉他，甚至還要糟蹋他的屍體。出於本意，詹姆斯很想坦言所知的一切，但潛意識還是希望龍銘死前儘可能不要有太多壓力。

「詹姆斯，拿我們家鄉話來說，你是個好漢子，我很高興能認識你。其實你剛才沒說的話我能猜道，你們根本不需要我全部的屍體，看看吃下我血肉的食人族將來會變成怎樣應該也是你們此行的目的吧。」

見到這麼多新鮮的肉食后，從林中湧出了數百名近乎赤身**的土著。看上去詹姆斯與他們很熟，這些土著見到他都很客氣。只是見到他們簡陋的武器和瘦小的身軀后，龍銘實在有些懷疑他們平時怎麼有能力抓到人來吃。

簡單交涉過後，一個頭頂火烈鳥羽毛酋長模樣的老土著口水橫流的反覆端詳著龍銘。相比被他們吃進肚裡的悲慘命運，龍銘反倒更擔心他手裡那把鋸齒狀的破刀要花多少時間才能鋸斷自己的脖子：「大叔，你覺得人肉的感覺怎麼樣？」

老酋長左顧右盼的裝作聽不懂，雖然很多人剛見過他和詹姆斯竊竊私語。

「大叔，難道詹姆斯剛剛和你在對口型？」

眨巴幾下眼睛后，老酋長終於擠出一句：「一般，不過有得吃總比餓肚子好。」

龍銘腦海中忽然浮現了一個很奇怪的問題：「大叔，人被砍掉腦袋后還能不能行走呢？你應該知道答案吧。」

「見過，但走出三步以上的從來沒有。」

「看到那些人了嗎？」龍銘指了指數十米開外那些萎靡不振的弟兄們：「我想和你打個賭。你先讓人把他們從那開始往海灘方向排成一列，再在這裡砍掉我的腦袋。沒了腦袋后，只要我的身體能經過的每一個人，今後你們部落都得把他當成朋友，永遠不準傷害他。」

龍銘的英語語速有點快，加上內容實在誇張，一連重複兩遍后，老酋長才滿臉駭然的反應過來。閉目祈禱了會後，他把頭轉向了詹姆斯。

詹姆斯點了點頭，為海盜們留下一線生機同樣是他樂意見到的。在老酋長動手前，上校長嘆了口氣，從軍用背包里取出一把M9多功能軍刺遞給了他。

見到老酋長手握軍刺的手勢，龍銘心中一寬，今天運氣不錯，動手的是個行家，手也很穩，看來自己不用吃苦頭了。

血光四起、人頭落地的剎那，海盜們是放聲痛哭，特種兵們大多喟然長嘆，食人族們則是興高采烈的蹦蹦跳跳。唯獨老酋長悄悄把軍刺挪到身後，在兩腿間僅有的那塊看不出顏色的獸皮上愛惜的反覆擦拭著。

眾人很快驚呆了。

儘管龍銘的無頭軀體一直在搖搖晃晃，卻始終在一步步邁向大海的方向。海風灼熱的吹過，乾熱的沙土如饑似渴的吮吸著腳印里的溫熱血液，曾經鮮艷的足跡很快變成了淡淡的血痕。隨著時間的推移，脖頸處狂噴而出的鮮血越來越少，最後只留下了一個觸目驚心的巨大血泡。

「撲通」

有了第一聲就有第二聲，很快跪倒的聲音絡繹不絕。悲痛欲絕的海盜們都跪下了，心潮澎湃的特種兵們也跪下了，就連那些原本歡天喜地的食人族們都匍匐在地惶恐不安的祈禱著。

兩個月後，一群面容堅毅的年輕東方人在那片沙灘建立了一個村莊。奇怪的是，他們中間還夾雜了一個目光如鷹的中年西方人。那時候，東南亞的酒館中剛剛開始流傳一位海盜船長的事迹，據說他用無頭的屍體救下了所有夥伴。聽完這驚心動魄的傳聞后，虔誠的信徒們總會合什祈禱，這就是信仰的力量！

接下來一年的諾貝爾和平獎被頒發給了一個島國的文化部長。據說在他的倡議下，那個國家所有的食人部落集體放棄了吃人的惡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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