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人生重啟
「本庭宣判,犯罪嫌疑人林莓,被告故意殺人罪,證據確鑿,判決死刑……」
威嚴的法官還在繼續宣讀判決詞,站在被告席的林莓卻再也聽不進去一個字,垂下頭盯著地板,種種情緒翻騰,說不清是什麼滋味。
也許是後悔,後悔當初行差踏錯走上歪路,不然今日也不會被人栽贓陷害,即將丟了性命。
也許是怨恨,怨恨自己的生身父母只管生不管養,留下自己年少無依,最終被人誘入邪道。
但最後留下的,只是空洞的茫然。
林莓閉上眼,思緒空白,漸漸失去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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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賤貨!叫你偷男人!叫你發騷!想甩掉老子?死了都別想!」隨著男人粗野的叫罵,一聲聲棍子落到皮肉上的聲音,伴著女人嘶啞的哭求,從門外傳來。
這是伴隨了林莓十多年的噩夢。
十一歲那年,她母親出-軌被父親逮了個正著,喝醉了酒又暴怒的父親抄起一根棍子趕跑了姦夫,然後……活活打死了她母親。
當時,林莓就在裡屋睡覺,自睡夢中朦朦朧朧醒來,就聽到了這段揮之不去的夢魘。
可這還不是噩夢的結束。
在母親斷氣后,酒醉未醒的父親提著木棍就進了她的房,竟是要把她一起打死。
也是,父親向來與她不親近,一是因為性別,重男輕女的父親覺得女兒是賠錢貨,只有兒子才能延續香火光宗耀祖;二是因為她和父親長得不像,林莓長得像她的美人母親,和黑壯粗魯的父親沒有半點相似,難免父親覺得自己不是他親生的。
意識還模模糊糊,林莓只覺得自己又陷入了陳年的夢境。
門外女人的哭喊已經停止,隨著大門被砰得踹開,一陣濃烈的酒臭味也隨風飄了進來。
噁心!
林莓被刺激得清醒了幾分,也漸漸察覺了些怪異之處。
她本以為自己又在做夢,但鼻端聞到的酒臭味,身下躺著的硬板床的質感,都是如此真切,思維也並不混亂,不像是做夢。
雖是想著這些,林莓也沒忘記她父親正拿著棍子氣勢洶洶地朝她大步衝過來。在木棍帶著風聲揮到她身上前,林莓一個測滾,躲了過去。
上輩子她反應慢,挨了好幾棍子才情急之下反抗,撐著一口氣隨手抄起個物件就砸在了她父親腦袋上,放倒了她父親,她自己也暈了過去。
直到第二天,父親的債主過來討債,才發現了她家死的死傷的傷,報警把她送去了醫院。在醫院躺了幾天命算是救回來,警察也找上了門。
她母親被父親用棍子打死,她父親則被她用東西砸死。一家三口,最後只剩下了她一個人。
因為林莓年紀小,當時的情況也屬於自衛。這樁丈夫殺妻,女兒弒父的離奇案件就此告一段落。但她的生活卻從此深陷地獄。
因為父母雙亡,她被警察送去了她舅舅家,過上了吃不飽肚子還要拚命幹活的日子,但這樣的日子,沒一個月就結束了。因為和舅舅家的小孩子打架,她被強制送回了村子。可回到村裡的日子也沒好到哪去,家裡的地和房子都被舅舅賣了換錢,林莓回到村子只能住在廢宅里,每日挖些野菜什麼的填肚子。而且,村裡的人對她的態度也十分敵視。
弒父!
這在林莓所在的那個小村子里可是了不得的罪名!就算她當時是被迫、是無意的又怎樣?愚昧的村民假裝看不到林莓身上累累的傷痕,卻對她在自衛過程中無意殺死父親這點橫加指責。
沒有人在乎她剛剛失去了父母……他們只是叫囂著要將她這個「殺人犯」趕出村子!
她在村裡艱難求生兩個月,在快餓死的時候,村裡來了個外地男人,說能給她飯吃,她便跟著他走了。從此,一步錯步步錯。
但這次不會了!
躲過了醉鬼父親的毆打,林莓仗著自己瘦弱的體型,動作靈巧的逃出了裡屋,也逃出了這個家。
村子晚上是黑漆漆的一片,林莓久沒有回到家鄉,也不清楚該往哪個地方躲,只是胡亂選了個方向,就腳步不停地往前飛奔。
躲過這個晚上,剝去弒父的名頭!
這是林莓唯一剩下的念頭,至於以後如何應對父親?明天再想吧!
林莓胡亂跑了一陣,身後一直沒傳來別人的腳步,她這才停了下來,扶著樹呼呼地喘著氣。待氣息平復,她才發現自己竟跑到村裡後山腳下。以前被村裡人排擠,沒飯吃的時候,自己常到山裡摘野果果腹,對山上還算是熟悉。
村子里一直傳言山上有猛獸,林莓雖從未遇見過,卻也知道晚上山上危機重重,自己還是老老實實呆在山腳比較好。
找了個避風的地方,林莓抱膝坐下,難免又想起了她父母親。
如果她可以回來的早一點,她是不是就可以阻止母親出-軌,那麼父親自然也不會暴跳如雷,生生將母親打死?
又或者她剛回來的時候沒有以為自己在做夢,而是走出了屋子,阻止了父親,那母親是不是就不會死?
林莓知道答案。
——不會。
只要父親還是整天吃喝玩樂、賭博輸錢,那母親恐怕也不會斷絕離開的心思。矛盾或許能暫時緩解,但卻不會消除,終有一天會爆發出來,徹底毀掉這個家。
至於自己?林莓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長大的!父親整天喝酒打牌不著家,母親日日梳妝打扮勾男人,估計就是像養小貓小狗似得,想起來就喂點吃的逗著玩玩,想不起來就由著她自生自滅。
這樣的家,散了也好。
現在,母親死在了父親手上,只要明天有人發現屍體,父親就會被抓進監獄,估計是判死緩,如果父親在監獄中表現良好,說不定有機會減刑,但再怎麼減,估計也要在監獄里耗上大半輩子。
而自己,沒有了弒父的名頭,在村子里大概能好過一些。林莓暗暗盤算,家裡還有幾畝地,上輩子是被舅舅賣了,這次父親只是進了監獄,一兩年內估計是死不了,那幾畝地暫時應該還能歸自己,自己可以繼續把地租給別人,收點糧食和錢當租子,既可以夠自己吃用,還能攢點錢。趁這兩年,自己可以重回學校讀書,順便再找機會掙點錢,這樣以後就算地被搶走,也不用擔心餓死。
想到有機會重回學校,林莓只覺得心頭湧起一股熱氣。上輩子她只讀到小學畢業,就因為父母雙亡,連吃飯都成問題,自然沒能繼續念書,後來走上歧路,雖然也自學了些知識,但終究沒有機會重回校園,只能暗自羨慕那些能上大學甚至能讀博士的人。
當然,偽造的高等學歷她倒是有一沓,從國外的哈佛牛津到國內的京大華大,權當是個安慰。
這次,她一定要努力念書!上大學!當博士!
默默勾畫著人生藍圖,在幻想中,天色也漸漸亮了。
因為要干農活,村裡的人都起得早。那些不幹活的混混,因為通宵打牌,也剛剛散場。林莓父親的債主周大偉也剛剛從牌局中下來,輸了個底掉!想著今天連吃飯的錢也沒了,就惦記著找人還錢,所以一大清早就去林家堵人了。
但剛走到林家門口,就看到院子的門敞著,從院子看進去,裡面的大門也是開著的,屋裡倒是安安靜靜,沒有動靜,無聲中透著一絲詭異。
周大偉心裡有些納悶,但想著要錢,還是壯著膽子走了進去,剛踏進屋裡,就看到一個女人渾身是血的卧倒在地上,原本姣好的面容因為恐懼和痛苦變得扭曲,把周大偉一個大男人都嚇得驚叫。
周大偉慌慌張張跑出了林家,又連忙打了電話報了警。因為是命案,警察倒是來的挺快,但就在警察到來的途中,村中的一個村民又發現了一個淹死在村中水塘的男人。
經村民指認,那個被淹死的男人就是林莓的父親。
來到村裡的警察也覺得有些棘手,短短一晚上,一對夫妻雙雙身亡,唯一的女兒也不見蹤影。如果女兒也遇害了,那這樣的滅門案影響肯定非常惡劣。
不管怎麼說,要先找到這家女兒的蹤影。
所以,即便人手已經不夠充足,帶頭的劉警官還是分了兩個人去村子里找林家女兒林莓的蹤跡。
林莓呆的地方不算難找,只是早上鮮有村民往這邊走罷了。但警察既然是奉命來找人的,當然也會往偏僻的角落搜尋,沒一會功夫就發現了林莓的藏身地。
看到了身穿警服的警察,林莓自然明白是有人報了案,也就跟著警察往村裡走,一遍走還一邊盤算著怎樣說出真相,才能送父親進監獄。低頭盤算著這些,林莓也就沒注意到那個來找她的警察叔叔眼中流露的同情。
真可憐,一夜之間,父母雙亡。
這麼小的孩子該怎麼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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