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陽光陰影
45陽光陰影
秦宅外面停了輛沉黑的車，車裡的人眼底漆黑，見秦宅的燈亮了才又離開。
那之後秦沐有近一個月沒看到宋棋，她養成的一個奇怪的習慣，每天都給他打個電話，即便是聽聽那邊的冰冷的女聲都像是種寬慰。
奇怪的是宋家人對秦沐的態度並無太多苛責，但秦沐還是選擇暫時在秦家待著。秦父也不催她，用他的話說，所有的年輕夫妻都會有這麼一段，磕磕碰碰，相互折磨，過了這道關卡才是真的入了婚姻的門。
時至八月，秦沐依舊沒有宋棋的消息，那篇他要她寫的那篇文寫到了二十萬字，一天也不曾斷更，習慣一旦養成就變得格外可怕。
N市到了八月已經熱得沒有一絲風了，秦沐踩著高跟鞋再次回了一趟N大。他們大學班裡又搞了一次聚會，說是借用了N大的食堂。
這會兒學校里還沒開學，主幹道上因有梧桐樹的掩映，並不太熱。路過大平台的時候她忽的停了下來，大一開學的時候，宋棋一手拉著自己的行李，一手拉著秦沐的行李直奔去的地方就是這裡。
當時他怎麼說來著，第一個進宿舍的人有選擇權，還細心交待了她選床的攻略。那時候他已經拿到了她們專業的課表，並且帶著她去了趟八角樓……
忽的有人從後面拍了她一下，秦沐下意識地喊了聲宋棋，卻是從前她們一個宿舍的羅燕燕，畢業后她保了N大的研究生，後來留在N大做了講師，這次的聚會就是她發起的。
羅燕燕大大咧咧地笑，「呀，不是你相公，失望沒？」
秦沐笑盈盈地握了她的手，「說實話，真的很失望。」
「我看你一直盯著大平台看，要不要上去轉轉？」
秦沐點頭，兩人拾階而上，在看到角落裡放著的大鏡子的時候忽的愣怔了片刻，「現在還真的放了鏡子啊？
羅燕燕笑，「別告訴我你不知道這個啊，還是你家相公去年捐後面那棟樓的時候順手捐的呢，每一層樓都有……」
秦沐站到那細長的鏡子前站了，她比大學的時候瘦了許多。記憶里她有次減肥，憤憤地抱怨過學校廁所的半身鏡子照不到腿，當時宋棋正巧在旁邊，挑挑眉笑，「有什麼好照的啊？」
她撅著嘴回了他一句，「我要第一時間察覺自己不美的瞬間，立刻糾正，才能保證有人惦記。」他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臉，並欠扁地開口，「你根本不需要。」
那時候她從沒體會過他話里的意思，那句話里似乎有暗示的含義？後來又上來幾個同學，秦沐的思緒也被打亂了。
聚會的人里也不免也看過那篇帖子的人，再看到宋棋這次沒陪秦沐來，彼此都明白了幾分，但是誰也沒主動去提。
酒喝得有些多的時候，忽的有女生拉著秦沐說她不懂珍惜，秦沐心裡像是塞了團棉花，她近來也這麼覺得。
這天她沒再打電話，卻是換了一條簡訊回他，「你生我的氣是應該的，但是我還是想見見你，你回來好不好？」
依舊是不見人回應，秦沐只好收了手機。
*
電影《轉身說愛我》終於在八月中旬上映，秦沐應邀參加慶功晚會。滿屋子的人，秦沐只認識幾個，偏偏這幾個裡面基本都是她怎麼相見的人，Oven遠遠地朝她舉了舉杯子，秦沐只抿了一滴紅酒。她還記得宋棋的那句話，這會兒能躲就躲了。
裡面的冷氣開得很低，秦沐乾脆繞到了那陽台上待著了，一杯紅酒抿到了末了，一道閃電滑過頭頂，送來了一陣風，秦沐最怕雷雨，趕緊轉身回去，卻發現陽台的門被人從裡面鎖住了。
她嘗試著開了好幾次都沒有成功，裡面的聲音嘈雜，秦沐喊了好多聲都沒人應聲，李唐的電話打過去也沒人接。
閃電亮了幾次后，傾盆大雨驟然而至，陽台是半開放式的，噼嘙的雨點砸進來，秦沐的衣服沒一會兒就濕透了。
不知怎麼的她忽的想起她和宋棋結婚前的那場暴雨，好像也是這樣，再次按亮了手機，那端竟然頭一次沒關機。
「怎麼了？」他的語氣溫和而低沉。
「我害怕，你就陪我說一會兒話。」
秦沐這邊忽的打了個炸雷，秦沐嚇得一個機靈，宋棋再開口已經問了她在哪裡，他忽的說了句等我。
秦沐想等著他從英國回來，她估計已經被第二天的大太陽晒成幹了，手機忽的半天沒有聲音，秦沐以為他掛了，再喊喊，他又應了聲，再後來秦沐聽到了汽車鳴笛的聲音。
二十分鐘后，秦沐身後的那扇門忽的被人從裡面打開，秦沐驚訝地看著來人，一把撲進他懷裡抱住了。
她的頭髮早就濕透了，那身晚禮服也變得濕漉漉的，宋棋解了外套將她裹住，接著打橫抱了她出去。
整個大廳的人都看著宋棋傻眼了，他路過Oven的時候，冷冷地頓了下步子，「最好只是意外，否則，你等著被雪藏。」
Oven看著他的背影忽的收緊了手。
到場的人裡面，大多數都知道這部片子的幕後金主就是宋氏，大家相視一笑后也又開始了先前的歌舞昇平。
到了門口，秦沐掙扎著下來，宋棋哪裡肯聽，直接把她塞進了車裡。一路上秦沐悄悄地咬著唇，幾次想開口都憋了回去，只覺得他好像清減了些，但側臉依舊英俊，他轉了臉，忽的開口，「你不問問我什麼時候回來的？」
秦沐喉嚨滑落了下，手指在外套紐扣上轉了好幾下才開口，「什麼時候回來的？」
「收到你那個簡訊的第二天，」他說完又轉了臉看路，握著方向盤的手卻緊了幾分，「秦沐，你說你想見我？」
「嗯。」這些天她想了很多，甚至也醞釀不少的話要說給他聽，到了嘴邊就卻都咽了回去，那種感覺很奇怪，很奇怪。
車子在小區樓下停下，宋棋先下車繞到對面去替她開了門，復又牽著她的手下了車，秦沐的腳還沒著地就又被他抱了。
樓道里的燈一盞盞地亮了，轉了鑰匙進去，他一把攔了秦沐開燈的手，箍著她的腰將她按在鐵門上親了，這一吻裡帶了血腥，帶了掠奪，秦沐悄悄握緊指尖任由他取捨……
秦沐眼睛發熱，被他牽引著漸漸回吻她，過了一會兒她感覺到他胸膛的起伏，溫熱的液體滑落到她臉上，秦沐想伸手去摸他，卻被他緊緊地攔住了，「再給你一次機會，就一次……」
秦沐從他這句話里聽到了近乎絕望的味道，她忽的墊了腳尖，用臉頰去蹭他的眼睛，「這次我會珍惜的。一定會珍惜的。」
宋棋明顯震了下，接著秦沐那件冰涼的禮服被他退了下來，噠的落到了地上……
在情事方面，她向來被動，今晚卻難得主動，好像要把這麼多年欠他的主動都給他一般。
隔天天氣轉晴，宋棋領著秦沐回了趟秦宅，阿毛看到宋棋的一瞬間，在家裡瘋跑了好幾圈，那架勢簡直是匹脫韁的小馬。
秦父推推眼鏡和宋棋點了點頭，「我家閨女給你添麻煩了。」
秦沐咬著唇，滿臉窘迫，宋棋則揚唇笑了，「習慣了。」秦沐暗暗捏了下他的腰，卻引得他笑得更大。
秦媽媽和秦爸爸使了個眼色，院子頓時就只剩下秦沐和宋棋兩個人了。
秦宅的玫瑰開得格外艷麗，宋棋蹲下/身摸了摸近旁的一叢玫瑰后抬眼問她，「距離暑假結束還有十天，秦沐，去不去希臘？」
她即刻答應了。
*
出發前一天，秦沐獨自一人去了個地方。
N市的墓園，這是幾年來她第一次來這裡，心情卻難得平靜。將手裡的一叢忘憂草放到那墓碑前面后她在伸手摸了摸他的照片，他還是二十二歲時候的模樣，那時候她還喚了一聲學長。
秦沐淚眼婆娑地開了口，「兩年前我結了婚，我以為我不會再喜歡上任何人，我現在的快樂都是你的生命換來的。這幾年，我一直在想，你當初為什麼要把活的機會讓給我呢？想了很多，很多，每一次都不快樂……想著想著我明白了個道理，只有順著太陽走，陰影才會轉到背後。」
那照片上的人依舊笑著，秦沐哽咽著繼續往下說，「博然，我要把你忘了，這樣的話，你會不會怪我？」
他回應她的還是那張笑臉。
秦沐擦乾了眼淚，應了他一枚燦爛的笑，「再見了，博然。」
等著她出了墓地，忽的有人從對面的小路上走來，看了眼那捧忘憂草，一腳把它踢飛，「哥，你看看，這就是女人，你拿命換來的，不過是別人的幸福……你甘心的話，我不甘心……」
他漸漸抬臉，那張臉和墓碑上的人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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