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呼，東西放在這裡就好，真是麻煩你了。這是自家炒的，妹子拿去嘗嘗。」女人把孩子跟手上的東西一起放在地上，一臉謝意的朝許寧說道。手上的動作也不慢，就這麼兩句話的功夫，她就從包裹里抓出一大捧炒花生，要塞給許寧。

「嫂子，不用，不用。」許寧看她那麼滿滿一捧花生，連連擺手。一個沒注意就被女人全都塞進了衣兜里。看著滿滿一兜花生，許寧只想往外掏出來。她真不是謙虛，她是真的不喜歡吃花生。

「妹子，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你拿著吃，要是喜歡的話，嫂子這裡還有很多。今天真是碰到好人了，要不是有你幫忙，我這麼多東西真不知道該怎麼上車。」王翠心裡苦啊，別人家兒媳婦帶著孩子去看兒子的時候，誰家不是直接送到車站的。就他們家，不要說送了，早上出門的時候，一家人起都不起來一下。不就因為她第一胎生的是個閨女，要不是自家男人不錯，這日子真是過不下去了。

許寧其實心裡也在嘀咕，這麼多的包，還帶著一個小孩，怎麼沒人來送一下。不過她也不是多事的人，心裡想想就算了。她也是剛剛在排隊候車的時候，看到對方一個女人又是孩子又是東西的，心裡過意不去，才上前幫了一把。還好兩個人是坐同一列車，不然她就是想幫忙也沒辦法了。

「嫂子，你這裡忙好了，我就先去找位置了。」許寧看她東西都放好了，自己站在邊上也擋了別人的路。

「行，今天真是太謝謝了，給你添麻煩了。來，妞妞，說謝謝姨姨。」聽到許寧的話，王翠拉著女兒說道。

「謝，一。。」妞妞才一歲多，話講的不是很清楚。不過她很乖巧，聽到媽媽的話，還真的對許寧道謝。

許寧一下子就被萌住了，真想抱起來親兩口。想起包里自己買了一些蘋果準備路上吃的，立馬從裡面掏出兩個來，遞給王翠：「嫂子，這兩個蘋果給妞妞路上吃。」

王翠一看竟然是蘋果，立馬擺手：「妹子，這麼貴重的東西，你快拿回去。今天已經夠麻煩你了，可不能再要你的東西。」蘋果這東西可貴了，上次妞妞她姑姑回娘家的時候帶了兩個過來，讓婆婆在周圍顯擺了好久。

「我這還有呢，這幾個給妞妞刮蘋果泥吃。坐這麼多天火車，路上孩子是最遭罪的。我先去找座位了，嫂子你忙吧。妞妞拜拜。」許寧最後還是沒有忍住賊手，在妞妞的小臉蛋上摸了兩把，然後拿著自己不多的行李，直接就跑了。邊上這麼多人，推來推去的真不好看。

「妹子，妹子。哎，這妹子真是。。。。」王翠看著跑遠了的許寧，想去追，又不放心邊上的行李跟女兒。只能眼睜睜看著她左轉右轉，不一會就消失在人群中了。

人都走遠了，王翠只好拿著蘋果坐下來。看著手上兩個大蘋果，聞著可真香啊。懷裡的妞妞，已經伸手想在媽媽手上搶了。嘴上也發出『呀呀呀』的聲音，整個人直往前奔。

「哎呀，我們妞妞也知道這是好吃的呀。來媽媽擦一下，給我們妞妞吃好不好。」王翠直接用身上的衣服擦了兩下，然後咬下一小口，用手拿住慢慢送到妞妞嘴裡。

那邊許寧很快就找到自己的位置了，她這趟火車要坐三天，所以她買的卧鋪。三天時間，要坐回去的話，她會死的，她肯定會死的。

收拾好東西，靠在床上，許寧摸摸口袋裡還剩下的三百多塊錢，心裡就一陣興奮。古話說『手裡有糧，心中不慌』許寧現在就是這種情況。這個年代三百塊錢的購買力，比後世三萬都強。許寧手上拿三百塊可不是後世那種薄薄的三張，而是十塊錢一張，整整三十張呢。不是她喜歡數錢玩，只是這個時代最大的錢就是十塊頭的。就跟後世網路上說的那樣，十塊錢上映著一家人，代表一張就足夠一家人生活。

想想昨天，自己一早就拿著晚上寫好的辭工信去找領導辭工。她到現在都還記得，自己說明來意之後，主任當時那跟見鬼了似的的表情。

其實真不怪人家主任同志大驚小怪，許寧還是小看了那個年代，工人在人們心目中的重量。工人在人們心中就是『鐵飯碗』的同名詞，就跟21世界的公務員一樣的存在。後世還有些公務員可能會辭職不幹，但是這個年代，辭工不幹的？目前為止，主任同志就見到許寧這麼一個。

「小許，你真的決定了。你要知道，開弓沒有回頭箭。」你真辭了，那可就沒有在後悔的機會了。

「主任，我已經決定了。」許寧知道人家是好意，但還是肯定的點頭，表示自己已經下定決心，您就不要在勸了。

看到許寧一副堅定不移的樣子，主任沉默了片刻，拿起筆在辭工單上寫下同意兩個字。寫完之後，對許寧說道：「你來上了一個星期的班，本來是沒有工資的。不過，你平時做事麻利，廠里也不差那麼點錢，我讓財務把一個星期的工資結給你。」

這可真是意外的驚喜，許寧連忙道謝。跟在主任後面，往財務走去。路過車間的時候，就看到裡面正忙的熱火朝天。一些工人看許寧跟在主任後面，多瞅了兩眼，然後低頭幹活。他們要是知道許寧竟然是辭工了，肯定就沒有現在這麼淡定了。

前後工作還沒一個星期，其中還請了兩天病假。一共八毛錢的工資，最後主任幫忙說了幾句好話，財務給她湊了個整數，發了她一塊錢。不過發錢的過程中，整個財務室的人，看許寧的眼神，就跟看西洋景似的。許寧明顯能從一些人眼中看出來，他們都在說，這人腦子有坑吧。這個時候，許寧在心中給自己打氣「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哉」

「主任，我買的是明天的車票，今天能不能在住一個晚上。」許寧給的辭工理由是回家。

「沒問題，你東西多不多，要不明天我讓人送你上車。」主任一聽許寧的話，二話不說點頭就同意了。

「謝謝主任，不用了，我東西不多。」許寧一邊道謝一邊暗嘆，還是這個年代好人多。

「對了，主任，等曹科長回來的時候，您能不能幫我把這封信給她，讓她幫我轉交一下。她知道應該給誰的。」曹科長就是把許寧弄進來的人，她是史建軍一個戰友的母親。許寧進來上班第二天，曹科長剛好就出差了，現在都還沒回來。如果她在的話，許寧的辭工手續肯定就沒現在這麼順利了。許寧也不可能像現在這樣，在不驚動史建軍史紅紅的情況下，悄然離開。

而這封信，是轉交給史建軍的。原主之前過來的時候，沒少吃史紅紅的暗虧，許寧可是答應過她，要給她報仇的。在信中，許寧首先就闡述了自己對史建軍的思念，然後時不時的表露出一種人生若只如初見的蛋蛋憂傷，在信中回憶兩人在一起時候的美好記憶。最後，在信中寫到，有人跟她說，她在這裡的存在，已經妨礙到了他的前途。為了他好，所以她決定離開這裡。至於是什麼人跟她說的，史建軍可以自己想去。

最後，許寧看著紙下面空了那麼大的一個空白，感覺好像有點浪費了。於是又坑了一把，抄了一首唐婉的。

世情薄，人情惡，雨送黃昏花易落；

曉風乾，淚痕殘，

欲箋心事，獨語斜欄，

難，難，難。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鞦韆索；

角聲寒，夜闌珊，

怕人詢問，咽淚裝歡，

瞞、瞞、瞞。

底下的落款，她用的是筆名：陸人甲。

寫完之後，許寧從頭看了一遍。媽蛋，太感人了，她真是太有才了。許寧感覺，自己都被感動了。

她也不怕被史紅紅看到，看到了又怎麼樣，作為一個小學三年級都沒畢業的人，上面的字你確定她認的全？你說她讓別人讀給她聽，親，這正和許寧意啊。

許寧想著演戲演全套啊，所以把信交給主任同志的時候，她還做出一副依依不捨的樣子。那副楚楚可憐的小表情，看的主任同志，心都軟了。後面轉交給曹主任的時候，一再跟她強調，小許當時的表情，看的他都心酸難過。

這邊所有的事情都解決了，許寧就要準備今天最重要的事情，賣人蔘。她先是把自己打扮的跟個球似的，頭上還圍著一個大大的圍巾。最後她還是不放心，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一些鍋灰，把自己的臉上抹的黑黑的，然後用炭筆，把露出來的彎彎柳眉化的跟蠟筆小新有的一拼。最後看著鏡子裡面人，她自己都不認識自己了。

還好，現在是大冬天，許寧就算包的跟球一樣，也沒有人奇怪。加上她一路上低著頭走路，就跟路邊上的村婦一模一樣。

許寧直接來到藥店，她昨天已經打聽過了，整個市裡，這家藥店價格最公道。許寧把昨天晚上就準備好的人蔘從空間轉移出來，第一次挖人蔘，挖的時候沒想到人蔘下面的根會那麼長，不小心挖斷了幾根。不過，亂有亂著，她這樣拿出去，人家藥店倒是對她說的「上山運氣好碰到的」這句話相信了幾分。畢竟她又不是專門的采參人，怎麼可能會完好無損的把人蔘挖出來。

原本覺得這人蔘，能賣個一兩百塊，她就很滿意了。沒想到，她運氣好到爆，剛好遇到店家急需人蔘的時候，最後賣了380塊錢。把許寧給樂的啊，恨不得對著人家那一臉褶子親上幾口。

人蔘賣完了，許寧立馬就離開，一路上在人多的地方左轉右轉，轉了半天確定後面沒有人跟蹤，許寧才調頭往火車站去，買了回家的火車票。第二天天還沒亮，她就帶著行李，往火車站趕去。候車的時候，剛好遇到王翠，就順手幫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