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作死的劉姑娘
最近開始,小路子明顯能感覺到,陛下忽然對他冷漠,漸漸架空他在正陽宮、甚至是整個後宮里的權力事務,什麼事兒都吩咐小順子去做。
他開始沒覺得什麼,畢竟不是人人都像昭儀娘娘,能天天討陛下喜歡,就是昭儀娘娘,也免不了偶爾吵個架,鬧個彆扭、置個氣。
都說懷孕的女人脾氣大,原先都嬌嬌柔柔,乖乖悄悄,眼下為著分不分房睡,跟陛下鬧得不可開交。
昭儀娘娘懷著小皇子,精貴得不得了,說也說不得,是打也打不得,陛下一身的怨氣沒處撒,弄得宮裡上下都提心弔膽,生怕做了什麼錯事觸到陛下的眉頭,首當其衝就被收拾。
陛下的崇拜者小路子自我安慰,興許只是陛下心情不好,才跟著冷落他。
他一邊提點小順子,一邊想,自己跟了陛下這麼多年,一直忠心耿耿,就是以往,陶相的刀抹在脖子上都不變色。陛下都知道,沒幾天就會變回原來的樣子,重新用回他。
樂觀的想法持續了六、七天,他漸漸覺得不對,陛下這回不像是以往抽風時的樣子。偏巧這節骨眼上,昭儀娘娘……哦不,昭儀大人身邊的劉宸請他過去一趟,說有要事相商,這事兒還不是小事,關係著龍嗣。
小路子一個激靈,他縮著脖子,不停琢磨。他不喜歡陶月安是一回事,覺得她害得陛下乾乾淨淨的龍袍上有了污點。但撇開生母是誰不談,龍嗣怎麼說,都是陛下的孩子。劉牧因喜歡陛下,但陛下不喜歡他,這些他都是知道的。若是她受了昭儀娘娘有喜這事的刺激,想做些什麼對小皇子不利的,他可不能幫著。
「宸姐姐。」小路子一口一個甜,「奴才能問問您,昭儀大人找奴才過去是什麼要緊事兒?奴才好能提前想想,一會直接告訴大人。」
「這事兒……」劉宸想,反正劉牧因一會也會說,便輕聲道,「我家小姐懷疑,昭儀娘娘有喜之事……興許有點兒蹊蹺。」
「有蹊蹺?」小路子驚道,「不可能啊,太醫日日請平安脈,早、中、晚各一次,自查出有喜來,就沒斷過。每次來,院判是少不了的,跟著來的太醫少說有六七個。要是有假的,一個、兩個太醫能忽悠過去,哪能把全部太醫都忽悠過去了?昭儀大人這回……怕是多慮了吧。」
「我只是個奴婢,說也說不清,還是等等見了小姐,讓小姐跟您說吧。」劉宸帶小路子走進女官住所,劉牧因正看著尚宮呈遞來的章冊,見是他來,立刻站起身,笑臉相迎,「路公公來了。」
「可不敢當。」小路子被她的熱情嚇了一跳,忙彎身行禮,「奴才見過大人。」
「公公快請起。」
劉牧因組織話語的間隙,小路子搶先道,「奴才來的時候聽宸姑姑說了幾句,昭儀娘娘的身孕實是千真萬確。大人還是放寬心,陛下他……」
「路公公……不瞞您說,娘娘能懷上陛下的孩子,本座也很高興。畢竟那孩子,要是個小皇子,就是陛下的長子。」劉牧因說著說著有些為難,「可……要是,那孩子根本不存在,只是陛下的策略呢?」
「陛下的策略?」小路子頓時摸不著頭腦,「大人是什麼意思?那孩子怎麼會不存在呢?太醫們挨個問過脈,肯定是板上釘釘的。」
看劉牧因的糾結,小路子忽有些懂了,興許是陛下成天帶著陶月安在宮裡晃悠,尤其是最近,雖說是懷了孩子,但才一個多月,是男是女都說不準,陛下下旨大赦天下,幫肚子里的小皇子積福。換做誰看了,心裡都不舒坦。昭儀大人對陛下傾心了這麼多年,過不去這道坎,也是人之常情,「大人,奴才知道,您興許心裡頭難受,但……」
「路公公,並非本座嫉妒娘娘有喜,才惡意揣測。本座之所以這麼說,都是有依據的。」劉牧因道,「您知不知道,去年的時候,陛下讓太醫署的眾多太醫聚集起來,一塊兒研製一種新葯,這種葯吃著甜甜的,既有避子湯的效果,又溫和不傷身子。」
「好像……是有這麼回事。」
「宮裡只有昭儀娘娘一個妃子,陛下親自下的命令,又沒寵幸過旁人。顯而易見的,這葯是給誰做的?」
小路子不解,「照您的意思,娘娘服用了太醫院開的葯,根本懷不上孩子?但奴才覺得,興許是陛下用了一段時間又停了,否則那這些太醫都是怎麼診出喜脈的?」
「路公公,您忘了?這天下是誰的,後宮是誰的,太醫院又是誰的?陛下只要下個命令,太醫們哪個不得按陛下的意思說話?」劉牧因解釋道。
「可沒道理啊,陛下這麼喜歡昭……」注意到劉牧因的臉色不好,小路子忙改口,「陛下為什麼既不讓昭儀娘娘懷上孩子,又對外宣稱娘娘有了身孕。奴才實在想不通。」
「路公公久居後宮,也許對朝堂上一些事不是很了解。」劉牧因緩過來,接著說,「皇上最近……像是要對方大人下手,對方家下手,我爹跟方大人素來交好,陛下也跟著斥責一頓,像……也要拿劉家開刀。」
方大人是朝中吏部尚書。吏部管著六部升遷,歷來都是最肥的差事,六部的人,從尚書到一般的芝麻官,都一個個趕著去巴結討好。
這位方大人,小路子大致知道一些,算是前朝少數不多的清官之一,雖然不是特別能幹,但能在陶相手下還保證廉潔,證明品行沒問題。怎會惹得不下不悅?
「這些跟昭儀娘娘、小皇子有什麼關係?」小路子還沒明白。
「路公公,這事兒有些複雜,本座也是想了好久,才大致窺探了一些。」劉牧因轉了轉眼睛,說,「方大人向來做事穩重,一直兢兢業業,沒犯過錯。之所以惹陛下不高興,就是因為,他在朝堂上反覆提了幾次,要求陛下處死陶吉,重重懲罰陶氏一族,每次都被陛下斥責回去。但這和昭儀娘娘身孕的事情有什麼瓜葛?您也許沒注意到,陛下大赦天下后,陶昭儀原先的丫鬟翠蘭又重新回到她身邊做活了。按照規矩,陶家的丫鬟或是變賣為奴,或是充到宮裡的浣衣局、掖庭局做苦力,絕沒做掌事姑姑的份兒。我聽說,陛下還特意准了昭儀娘娘跟她和陶吉拘禁在一塊兒的母親見上一面。」
小路子恍然想起來,又聽劉牧因說,「昭儀娘娘究竟有沒有身孕,本座也不敢下個結論。但無論從哪方面想,可能陶家,都會東山再起。「
「陶吉已經被陛下終身拘禁,連出來的機會都沒。就算陛下看在陶昭儀的面子上放他出來,撐死也只是個平常百姓,他樹敵又多,民間的聲譽又差,哪能東山再起?」
「不。路公公您想,假設陶昭儀沒有懷上龍嗣,這一切都只是陛下的策略。十月之後,陛下肯定不會隨意從宮外抱一個男嬰來當作自己的孩子。那麼這個孩子,一定會在半路上流掉。陛下或許……或許就會製造一個假象,比如說,讓本座不當心衝撞了娘娘,然後孩子沒了。這樣不僅能順著本座去處置劉家,連跟劉家交好的方家也許也能一併處置了。對外,為了安撫昭儀娘娘喪子之痛,升位分倒是小事,也許陶相也能因此出來,還獲得一個官職。」
眼見小路子愈發忐忑,劉牧因繼續說,「如果陶昭儀懷了龍嗣,十個月之後,如果是個小皇子,母憑子貴,昭儀十之*會成為我大秦的皇后。依皇上對昭儀的喜愛,怎麼會讓自己長子母親的父親是囚犯呢?將來要是繼承皇位,也算是個污點了。」
「所以……陛下會釋放陶相,再給他一個官、職。哪怕是個笑職位,陶相也能憑藉他過去建立的脈絡,還有皇上的提攜。再重新,一點兒一點兒爬上去。」小路子搖搖頭,「不會的,陛下不會這麼做的,陛下能走到今天,一路上吃了陶相多少苦頭,幾次性命都差點保不住,決不會再放他出來。放虎容易擒虎難,陛下不會不明白。」
「但是,路公公,有一句話叫做色令智昏。陛下如今這麼寵愛昭儀,顧著昭儀的心情,一個妃子都不敢納。加上眼下懷了身孕,更是事事依著。陶昭儀只消輕輕吹吹枕邊風,陛下的心思,也許就全變了。」
小路子雙手在袖子里緊緊攥著,汗水把掌心都弄濕了,「如果真是這樣,大人希望奴才做些什麼?」
正陽宮,宮女太監都下去做自己的事了,只剩黃桑和他的寵妃,大眼瞪小眼。
陶月安扁著嘴,因晚膳的時候忙著鬧彆扭,沒好好吃東西,結果肚子餓得叫出聲。於是被渾身怨氣繚繞的皇帝陛下捉著,親手喂加餐。
「不吃青菜。」陶月安不滿地推他,「你自個兒吃。」說著就拿勺子餵給他。
秦楚暝俊眉一蹙,果斷拒絕,「不行。」
陶月安最近越來越喜歡耍小脾氣,都快騎到他頭頂上了,陛下剛準備厲聲說上兩句依振夫綱,結果,一邊吃掉她餵過來的青菜,一邊柔聲道,「你現在什麼都得吃,這對小皇子好。你也希望他健康出來是不是?」
「那分開睡也對小皇子好啊。」陶月安還為這些日子跟秦楚暝一塊兒睡一張床的事不開心,振振有詞,「皇上就喜歡說我挑食,不為小皇子考慮,可皇上要是朕為小皇子考慮,為什麼不跟我分房睡?」
「又提這事兒。」秦楚暝顯然被折磨得受不了,「朕同你一塊兒睡,天天夜裡幫你蓋被子,也沒做什麼壞事,你就不能乖乖睡著,不說這事兒?」
「哪沒做壞事了。你昨天睡覺前還……」硬是拉著她做的壞事,陶月安都是頭一回,臉頰上飄起緋色的雲朵,小聲指責,「都把小皇子帶壞了。」
「怎麼能說是帶壞了?」秦楚暝舀了點兒青菜,趁機塞給她,嘴唇貼著耳廓,曖昧地呢喃,「父母感情好,他要是知道了,一定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