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力劇本7
從11:58到12:00,詩詩幾乎是跟著手機上的倒計時數著過來的,她不知道在某一刻多麼希望能有一個聲音讓自己回頭,她不知道自己本來不在乎的時間流逝,卻在此時變得那麼的珍貴,她不知道在午夜的首爾在這空蕩蕩的街頭自己該用怎樣的心情來壓馬路。
是不是堵車了?或許是首爾太堵了吧。我覺得如果我再繼續等等一定會有奇迹的。或許,他也在遠處拚命地往摩天輪這裡趕,如果我現在走的話,他一定會失望的。詩詩仍舊壓榨著內心的最後一絲希望和渴求,詩詩不是想要放棄,只是放棄真的需要一個理由。
雖然,緣分是一個俗不可耐的字眼,但是,誰又能否認那種在千萬人之中擦肩而過換來的不是一種奢求呢。
詩詩在來韓國的第二晚就見到了他,雖然他一直否認,但是詩詩就感覺到那是他。在快餐店裡的風衣男子,不知道為什麼,只是感覺。如果是女人最可怕的能力就是感覺的話,她卻害怕自己擁有這種所謂的第六感。
繼續等下去,詩詩在摩天輪上不知道呆了多久,看著首爾的燈光像是被貪婪的蠶啃食的桑葉般一層層地熄滅,一層層地點亮。最後卻都掙扎著沉睡在滿眼的夜空與寂靜的夜裡。
現在是凌晨3:15,詩詩的期望已經在如沙漏流失的時間裡伴隨著秒針被淹沒。
唉,他不會再來了。
從摩天輪到外面馬路,只有短短的一百五十米,詩詩走了將近三十分鐘,她幾乎每走一步都裝作毫不經意地停留,或許用把垃圾丟進垃圾筐當做借口,或許用被寒風吹痛眼睛作為理由,或許只是獃獃地停留著,找不到任何借口地停留著。
冬夜的首爾公交車末班車一般在晚上十點,詩詩錯過了。地鐵最後一般在十二點,詩詩也錯過了。詩詩緊緊地攥著手上的一千韓幣,卻連計程車的起步價都不夠。
她無奈地只能走回去,腳下漸漸地踩踏著逐漸蘇醒的晨光,卻沒有禮貌而忽視了和太陽公公的問候。
詩詩走了將近六個小時才回到家,一進門,朴信惠就跑過來,非常著急的說道:「詩詩,你昨天晚上跑到哪兒去了,我一下班就沒有見到你,還有你怎麼不接我電話啊,我都嚇壞了。差點兒就報警了。」
「我沒事,我現在想要睡覺。」詩詩徑直的走進了卧室,然後躺在了床上,整個人像是被凍僵的原始人一樣,沒有任何錶情。
朴信惠或許還是受到優待的,因為詩詩在沉默地打招呼的時候還稍微抬了一下嘴,艱難地在木訥的臉上牽拉出一絲笑意。
「詩詩,你吃過飯沒有?」朴信惠剛才自己吃的是快餐泡麵,現在在為詩詩做她最喜歡的蛋炒飯。
「……」
朴信惠看到油已經熱了,然後把調好的雞蛋放進去,看著金黃透亮的雞蛋被煎熬的一點點的膨大破裂,她在想,詩詩究竟發生了什麼,昨天晚上去哪兒了。
朴信惠本來想要邀請詩詩參加自己的生日聚會的,所以才會在昨天晚上加了一晚上的班。
她其實在韓國沒有太多的朋友啦,如果算的話,詩詩絕對是第一個想到的。在國外的留學生或許更能夠感受到那種和自己同胞之間血濃於水的親情吧,反正朴信惠對詩詩很是依賴。
朴信惠把炒好的蛋炒飯盛好後端到了詩詩房間,看到詩詩躺在卧室的床上,地上散落著外套。
朴信惠租的這間房子其實很破舊,這裡沒有任何的取暖設施,只有唯一的一個電暖氣。所以睡在裡面就像是睡在大街上一樣。
朴信惠輕輕地走到詩詩旁邊,看著她被寒風反覆折磨的臉頰,上面細嫩的表皮都有些脫落。朴信惠想到自己的房間里還有一些蛇油膏,於是又折返回去拿了蛇油膏。
在回來的時候,她的目光一下子被攤在桌面上的《情斷愛琴海》劇本吸引了。她悄悄地走過去,看到被掀開的那一頁上面被詩詩用馬克筆胡亂的塗寫著什麼。
前面的一張紙已經被撕下來不知道丟到了哪裡,朴信惠也沒有管,只是幫詩詩蓋好了被子。然後一點點地在她的臉上抹著蛇油膏。
她一定是累壞了吧,估計昨天晚上一夜沒有睡。朴信惠看著詩詩起伏的胸膛和發出微弱氣息的鼻翼,然後心疼地幫她把散落在床上的頭髮梳理好。然後,端著蛋炒飯出去了。
「喂——你好,我是朴信惠,我今天上午去餐廳訂過位子。今天晚上的位子我想要取消,我臨時有些事情去不了了。」朴信惠今天上午剛剛在飯店訂的位子,因為明天是自己二十歲的生日,想要出去消遣一下。但是,看到詩詩現在這個樣子還是在家裡陪陪她比較好。本來嘛,今天訂的飯店就是要和詩詩一起去吃的。
「好吧,那我就幫你取消預訂!」對面服務員的語氣確實挺令人氣憤的。
「謝謝!」朴信惠沒有多說什麼就掛斷了電話。
朴信惠在在餐桌上面寫了一張紙條然後貼在了冰箱上,提醒詩詩醒來後有炒好的飯菜用微波爐熱一下就可以吃。
然後,朴信惠就出去買菜去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不知道詩詩睡了多久。她突然間驚醒了,感到口渴難耐。她起身拿起手機,看到了上面全是朴信惠昨天到今天早上給自己打的電話,然後回了一個。但是,沒人接。只有客廳里響著的鈴聲。
詩詩想著現在幹嘛,繼續睡覺吧,反正也沒有什麼事情可以干。
於是,又躺了下來。
詩詩躺在床上卻又在不斷地罵著自己,怎麼會那麼傻,竟然會相信黃曉明這個文藝怪人的荒唐言論。她本來就不相信有什麼所謂的緣分啦、偶遇啦、巧合啦和上天安排什麼的,卻去相信別人的無稽之談,還是那個在影視院校混跡的爛人。
詩詩現在才想起來,黃曉明當初在高中的時候,整天不務正業,別人都在忙著高考或者出國留學。他可倒好,成天的給自己發騷擾簡訊,然後說著一些沒有來由的話,甚至還在寫一篇小說,把自己的名字當做女豬腳的名字,然後一個人在那裡意淫,更過分的是竟然拿給全班人看。甚至還賄賂了文學社的社長然後在校刊上面連載,真是的,這種人的話怎麼可以相信呢。
自己一定是被慾望沖昏了頭,怪不得別人都叫自己「痴女」,是夠痴心的,從中國追到了韓國。一個大寫的「花痴」,詩詩苦笑一聲,然後聳聳肩,覺得也無所謂啊。本來兩個人的生活就沒有太多的交集,而自己能夠見到他已經是莫大的奢求了。
本來嘛,自己在聽到單曲唱片的時候就覺得能夠親眼見一面就夠好了,在見到之後就覺得能夠更長時間的接觸就好了,在經歷過兩天一夜的流浪之後覺得如果能夠接吻就好了。她覺得自己都在一點一點地陷入自己的貪心之中,為什麼不能在最初的相遇之時,就保留那一點點兒的欣喜然後轉身離開呢。
如果現在讓她做一個選擇,轉身離開和走過去sayHi,她一定會選擇頭也不回地離開。因為自己已經在當初最奢望的頂端了,為什麼還要為自己建造一層渴求,然後在精疲力竭地攀登呢。
詩詩躺在床上胡思亂想著,然後天慢慢地黑了……
「詩詩!」朴信惠一進門看到詩詩在餐桌前吃飯,然後興奮卻又不敢驚擾地喊著。
「信惠。你買這麼多東西幹什麼啊?」詩詩見到朴信惠大包小包的提著五六袋兒的東西。裡面有魚、白條雞、蔬菜還有一些酸奶和一個榴槤。詩詩頓時眼眶濕潤了,因為朴信惠從來不會去吃榴槤的,但是自從知道自己喜歡吃榴槤之後,每次去超市都會買一個。然後強忍著刺鼻的臭味,聽著自己說著「水果之王」的豐富營養和藥用功效。
「你這幾天都沒有好好吃飯,正好我放假,我做飯給你吃。」朴信惠把大包小包的東西精心的放到冰箱里。
「今天什麼日子啊?你連快餐店都不去了。不會是你生日吧?」詩詩看著朴信惠猜想道。
「明天是我的生日,今天也算是我的生日吧,因為我是在凌晨出生的,我爸爸說我是11:59出生,我媽媽說我是12:01出生。」朴信惠解釋道,因為每次她在家裡過生日爸爸媽媽總會因為生日時間來爭吵,氣氛卻很歡樂。
「那我要記在心裡,每年的11月28號和11月29號是信惠的生日,明年我要給你一個大大的生日禮物。」
「嗯?你在家裡過陰曆生日還是陽曆生日啊?」朴信惠一時反應不過來。
「中國人不是一般都過陰曆生日嘛,我這樣是比較好記一點兒。等我回去查一下陰曆。」詩詩解釋道,同時把榴槤掰好然後故意放到朴信惠的鼻子下面,傻笑著。
「你睡覺睡糊塗了吧,今天是27號。」朴信惠捂著鼻子一臉嫌棄地說道。她知道詩詩有這個毛病,每次出門的時候,只要時間在凌晨附近都會混亂掉,她還記得她之前去北京電影學院考試,就是因為時間算錯了,買成了后一天的機票,然後才錯過了。不然的話,中國影視界可能又會多了一個傻萌傻萌的女星呢。
「今天是——」榴槤從詩詩的手上掉落在桌子上。
「詩詩,你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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