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嫁衣
《制香》前面大半是教人辨識香料,每介紹一種香料,都有詳細的註解,是美白還是緊膚,除蟲還是增香,應該與那些香料配合使用,上面寫的清清楚楚。下方配有香料圖鑑,有的像豆子,有的像花,有的像草木根莖,形態各異。後半部分介紹了制香的過程,用常用香粉做例,仔細說明加入香料的先後順序,每次加香料都要遵循怎樣的步驟。
「倒是一本好書,不過你看了也沒用。」陶采女笑笑。這樣的書普通人買不到,香料的製作工藝一直被香行控制著,唯恐讓外人偷學了手藝,貴妃居然能弄來這麼一本書,看此書的嶄新程度,像是新書,未曾被翻閱,也是,她身為貴妃,榮華加身,哪裡需要學習制香的技藝。
「若是一本燒菜的書就好了,學會了燒菜,以後可以開酒樓。」碧溪趴在小桌上,眯著眼睛說道。因為生僻字太多的緣故,她已經不想看這邊書了,看的她頭疼。
陶晶也沒再看書,制香需要的東西很多,她不過是一個采女,不可能買的起那些昂貴的香料,看了也是沒多大用處,還不如仔細的綉枕套,起碼一針一線看著心裡踏實。
第二日雪停了,屋外攢些一指深的雪,可見夜裡雪一直沒停過。剛吃過朝食,大宮女紫玉便進來了,說是十二皇子邀碧溪一起打雪仗。陶晶被逗樂了,十二皇子喜歡行軍打仗,可是卻沒想到碧溪是個女子,打打嘴仗還可以,打雪仗顯然要吃虧,怎麼肯去。果然,碧溪直接拒絕了。
「好歹也是皇子,跟著他能享受榮華富貴,你就不動心?」
「此長彼消,此消彼長,得到越多失去越多,采女不是跟我說過嘛。」碧溪嘴裡嘟囔著,心裡一時間有些酸澀。入宮以來,她聽到的最多的是叫罵,人情冷暖世態炎涼,她早早便知道了,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十二皇子,他是皇家的人,自己的生殺大權都掌握在這群人手中。可是他卻跑來示好。話本子里的皇上這樣說:寡人是天上翱翔的鷹,你們只是我玩弄於鼓掌的獵物,鷹只會玩弄獵物,不會喜歡自己的食物。
陶采女點點頭,這些道理還是自己告訴碧溪的,如今碧溪已經會舉一反三,自己反倒忘記了。只是胳膊擰不過大腿,若是貴妃開口將碧溪賜給十二皇子,自己只是一個小小采女,能為她做的實在有限。
「十二皇子倒是真心喜歡你,他還未成親,若是你成為他第一個女人,你在他心中的位置便是旁人取代不了的。」陶采女慢慢的勸著。心裡也清楚在皇室男子眼裡,女人只不過是玩物,而碧溪是個不服輸的性子,如果嫁入皇室,必定不會好過。只是知道也罷不知道也罷,她們身份低微,註定主宰不了自己的命運。
「采女莫擔心,我只要告訴別人我在宮外訂了親事便可。」這些只是小麻煩,不值得操心,雖然陶采女在宮裡待了兩年,可是她從未攪入宮裡的鬥爭,她一直都是熱心善良的女人,同樣的,女人的多思敏感她也有份,只是她家人將她禮儀文化教的很好,卻沒教她耍小心思。而她這個從小在難民堆里的人,從小便會耍小心思,小時候她會騙其他小孩的糖吃,會騙人錢財,那時候她才幾歲,為了果腹,什麼事都能幹的出來。
第二天,碧溪跟陶采女借了紅緞子,坐在外殿開始繡花。紅緞子是陶采女的嫁妝,一般這樣的緞子只能做被面,碧溪借了一塊來,讓陶采女給自己描了龍鳳的圖案,陶采女知道她這是綉嫁衣圖案,便按照嫁衣的花紋給她描了些花紋,按照長袍的樣式,用粉塊給畫了衣服款式。
紫玉看她拿著紅緞認真的繡花,也蹲到了她旁邊,宮裡不讓用正紅,這是大忌,碧溪居然拿著紅緞子繡花,看樣子還是外袍的款式。雖說十二皇子這兩天對她挺熱情,但是她只是宮女,就算嫁給十二皇子,也不可能是正妻,正紅色只能正妻穿,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規矩。
「你在幹嘛呢?」紫玉佯裝好奇的問道。她已經十八,在宮裡算是老人了,這幾年有貴妃的照顧,她也算攢了些錢,嫁人的事情她不是沒想過,只是她有些迷茫,年歲大了,找個身份差不多的人嫁了做正妻已經是不可能的了,宮外的男子頂多十六歲便會娶妻,除非是家裡窮的揭不開鍋才會耽擱幾年。讓她做有錢人家的小妾,她自然是不願意的,在宮裡伺候人她已經伺候夠了,她不想出宮後繼續伺候人,這幾年她一直在託人說親,可是一直沒能成功,別人一聽她要在宮裡當差,便直接回絕了,說娶老婆是過日子的,不能一起過日子就不能談嫁娶。
「綉嫁衣啊。」碧溪微笑著回答。她知道紫玉是貴妃的人,自己這邊有什麼風吹草動,她必定會去告訴貴妃。
「你還在宮裡當差,男方家裡同意嗎?」紫玉想到自己說親幾年沒成功,碧溪居然成功的說上了親,心裡不免有些妒忌。自己論身材輪樣貌,哪點比不上碧溪,十二皇子喜歡她就算了,才十四歲就說了親,出宮就能做人家的正牌娘子,運氣好的簡直令她難以忍受。
「當然啦。」碧溪聽了紫玉酸溜溜的話,心裡越發的高興。借著這個機會噁心一下紫玉也好,誰讓她分不清自己的主子是誰呢,在擷芳殿當差,拿擷芳殿的消息去給貴妃,這回好好的氣氣她。
「你托誰說的親呀?」紫玉小聲問道。她想著自己說親失敗,可能是找的人不對,如果找到一個人脈廣的人幫她說親,說不定很快就能成功,而碧溪能說親成功,給她說親的那個人一定是個人脈很廣的人。
「紫玉姐姐打聽這個幹嘛呀,姐姐難道沒說親嗎?」碧溪看了看她頭上的珠釵,大顆的珍珠鑲嵌在銀簪上,顯得樸實無華,她這是故意扮低調,不像別人有點有東西就想著顯擺,可見她是真的有些身家,並且不想被人發現。有錢的宮女居然沒說上親,真是怪哉!
「不是,我是幫別人問的。」紫玉尷尬的站起身,不自然的笑著。十八歲還沒議親,對她來說的確是件丟臉的事情。若不是宮規森嚴不讓宮女出宮,她真想尋了民間的媒婆來給自己說親。雖然她現在衣食無憂,但是沒議親總讓她覺得心裡沒著沒落的。
「是誰要說親啊,我們殿里的嗎?」碧溪故意四下張望,她知道紫玉的心情,可是她不明說,自己也不點破,借著這個機會好讓她難堪。其實宮女說親成功的還是少數,大部分都是家裡人給安排了,家裡安排的自然是哪家給的彩禮多,便許配給哪家,至於人品,家裡的長輩是不大會考慮的,畢竟嫁過去過日子的不是他們,只要拿到足夠的彩禮,自己家的生活便能得到很好的改善,所以宮女出宮后大多過的並不幸福。
「你就別問了,直接告訴我,是誰給你說的親不行嗎?」紫玉有些急了。等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心裡跟貓抓似的難受。
「別人的事情姐姐幹嘛這樣上心呢。」碧溪低著頭繼續綉著鳳凰頭上的那幾根毛。
氣急的紫玉,一把扯過她手裡的布,扭頭跑的出去。她恨,她恨碧溪能說上親,而自己卻成了沒人要的老女人。她要破壞,她看不得碧溪那副嘴臉,她要將描了龍鳳紅緞送到貴妃面前,讓貴妃好好發落碧溪,碧溪還想著出宮去做人家的正牌娘子,做夢去吧,她絕不會讓碧溪如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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