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和解
破開人群,負傷而逃已經是兩天前的事了,獸人駐地那環形的紅褐色山脈已經出現在地平線上。我又回來了,因為,我想知道事情的真相;眼下,也只有獸人這條線索了。
一路上,自我反思,最近的一連串成功讓自己太驕傲了,既然國內有蜃當那種騙子,國外為什麼就不能有魯魯加這類冒充可憐的傢伙?只不過,這回『群眾演員』比較多而已。自己在對事物感知的敏銳程度上還可以,但是思考問題還是欠缺周密,還不能始終保持冷靜客觀的心態,在從各種角度考慮問題上也有所欠缺。
這次,我堂堂正正的來到獸人的山寨正門。對方早已排出三百多人的隊列,槍劍生輝,如臨大敵。最前面站的正是那夜同我激戰的三人。
隔著百步之遙,我翻身下了劍齒虎,雙手抱拳,朗聲正色道:「這回我是來道歉的,那夜不問青紅皂白就一通亂打,是我不對。在下倚槍笑紅塵!」
那邊的女劍士脆生生道:「你這個幫助黑精靈的壞蛋,還有臉回來,生命石都被你搶走了,這次又打什麼壞主意?」
我被她一個『壞蛋』逗樂了。單純的女生,在這個混亂的世界中,壞蛋、好人這種簡單的稱謂怎麼足以給芸芸眾生來分類!
薩滿祭祀的一聲驚叫打斷了我的思路,他緊跑幾步,來到我面前,彷彿見了親人一般,象個孩子似的拍著手道:「你是玩兒家?哈哈!我終於找到另一個玩兒家了!嗚嗚……」說著說著,居然哭了起來。
我的腦海中迅速的思考著,聽這話的意思,他也是一名玩家嘍?莫非也是類似我這樣的情況,只不過他是接觸了獸人這一邊?整個事件背後還是很複雜的啊!看這意思,仗是打不起來了!不過我並未放棄戒備,自己經歷的騙局太多,還是謹慎些比較妥當。
薩滿一邊擦著眼淚一邊欣喜的喃喃自語:「終於湊齊三人了!」那邊的女劍士彷彿剛才明白髮生什麼事情,也是一聲尖叫,象只輕巧的燕子撲了過來,就在我詫異的瞬間,已經撲入了我的懷中,抱著我就是一個熱吻,還是帶響的那種。
兩人的前後反差讓我迷惑不已,這樣的表現太失態了吧!但看樣子像是真情流露,自己總不成老是遇到演戲的天才人物吧!
薩滿拉著我的手道:「我叫風中散發,選擇的是獸人種族,學的是薩滿技能。」指了指女劍士「她叫水果糖,是26級的女劍士。」又將我拉到那天被我差點紮成漏勺的獸人面前道:「這位是土庫倫現任族長坦拔特、怒吼。」
坦拔特已經豪爽的主動握著我的手笑道:「風中散發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對你的技藝非常欽佩啊!有時間可要好好切磋一下!」
一場兵戈就這樣莫名其妙的化解了,我在熱情的獸人族長邀請下,同他們一起進了山寨。那天被戰鬥破壞過的大廳已經修復一新。大家分賓主落座,我知道外國人喜歡直來直去,沒有太謙遜的習慣。於是直奔主題:「坦拔特族長,最近發生的事情太蹊蹺了。我受了黑精靈的欺騙,將生命石搶了回去,您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嗎?」
坦拔特摸了摸他鋼針一般的鬍子,陷入了回憶……。通過他的敘述我才知道,原來,土庫倫族是第二次天地戰爭獸人部落中傾向和平的一支,他們被不理解的同伴部族們認為是不再流淌著高貴戰士血液的變異氏族。十四個部落的酋首反對他們繼續生活在肥沃的阿蘇哈平原上,是德高望重的薩滿祭祀騰爾多、希望之光帶領他們穿越高山大河、沙漠戈壁來到了這裡,被稱做『世界邊緣』的地方。
愛好和平的土庫倫獸人本以為這裡會是希望開始的地方,卻沒料到這裡成了他們苦難開始的地方。已經在此地生活了很多年的黑精靈們利用生命之石的力量控制了獸人作為他們的奴隸。而就在那個時候,偉大的薩滿騰爾多、希望之光死了。土庫倫獸人陷入了從所未有的黑暗之中。三百年後,大多高貴的獸人戰士已經被磨滅了火焰般的鬥志,然而,有為的族長坦拔特、怒吼卻始終堅信著黎明的曙光就要照亮這塊大地了,為此他暗中積極的做著準備。果然,騰爾多在死前預示的新的薩滿來到了他們中間,不但帶領他們走出了心靈的黑暗還用無上的智慧打敗了黑精靈,奪得邪惡力量的根源——生命石。解放了被奴役了數百年的獸人。
沒想到,事情原來是這個樣子。那位帶來新的希望的薩滿不用說就是我眼前的玩家風中散發了!我心中微嘆:「一個被敬重的救世主!自己想扮演的角色被這個外國人先一步在獸人部落演繹成功了。」
風中散發告訴我,他和水果糖同樣是被不知名的雲團帶到了這裡。生命的價值這個任務他們也有,系統提示,當轉動命運齒輪的第三個玩家出現的時候,就是可以完成生命價值這個任務的時候。所以當知道我是玩家后,他興奮的不能自己,因為,他們已經被困在這裡三個多月了。
通過談話我還知道,女劍士水果糖掌握的系統提示是:黑精靈——被詛咒的神的孩子她和風中散發匯合后,經過大致的推敲,根據黑精靈和生命的價值這個任務的名字,覺得問題就在黑精靈身上,而最引人注目的正是生命之石這個東西。可惜,得到了生命之石后,他們始終沒有研究出來其中的關鍵。
坐在椅子上,我陷入了沉思。自己發下宏願,要東歸故鄉。可是,且不談如何回到魔界,就連故土是否真的在東方自己都一無所知。在魔炎城的心血已經付諸流水。錢財、勢力、影響,等自己回去后,怕都已物是人非啦。月夜森林中卧薪嘗膽半年多,借清靜和寂寞的生活磨練自己的韌性。本打算一鳴驚人,靠制器的本領積攢些財物。不成想卻被那NPC找上了門。現在倒好,乾脆被困到了封印的世界!真是運命多災噩啊!難道自己始終就只能是一個擁有傳奇經歷的冒險者,而不能實現割據一方的夙願?唉!還是先解決目前如何脫困的燃眉之急吧!
同風中散發他們一起反覆推敲。最後,我把重點鎖定在「詛咒」這兩個字上,從水果糖的得到的提示來看,黑精靈很可能也有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那麼這就很可能是這個任務的關鍵所在。
我住在了獸人的山寨中,為了是等待狂暴的黑精靈力量衰竭,才好仔細探索。感到驚奇的是,我發現,獸人們的表現都如同擁有獨立靈魂的真實人物一般,喜笑怒罵,無不活靈活現。
「以前在魔炎的時候,那裡的NPC沒有讓我產生這麼特殊的感覺啊!是我的感覺變的更透徹細膩了?還是這裡的NPC們真的不同了呢?」
水果糖一次無意的提問讓我對此有了更近一步的看法。她問,為什麼她覺得自從我來了這裡以後,這些NPC們彷彿都成了玩家,語言動作變的異常豐富起來了呢?「看來,是自己的來到使NPC們改變了!會不會是那三個問號的魅力關係?這種改變又意味著什麼呢?」我腦子裡隱隱約約有一絲靈感,卻又總是無法抓住。
漸漸的,一個大膽的想法在我頭腦中形成。如果自己的魅力真的可以改變周圍NPC的思想和行為,那麼,靠NPC發展壯大自己的實力將成為一種可能。
我用自己煉製的丹藥為寨子里的獸人治療疾病。又指點他們冶鍊和製造器具的本領。還同他們一起去探索豐富的礦脈,教他們如何識別有用的植物。並且告訴他們保護森林和土壤這些賴以生存的根本才能讓子孫後代生活的更幸福。我欣喜的發現,NPC們真的開始改變原有的生活模式了。他們居然自覺的去栽種一些樹木,並且在挖礦的時候,盡量不破壞周遭的環境。自己試驗的第一步成功了!
站在陡峭的崖壁上手搭涼棚,我極目遠跳看著遠處森林盡頭黑精靈村落的方向,「第二步,看自己是否能影響介於劇情NPC和怪物之間的精靈們。明天,就要揭曉答案了!。」我心中充滿信心的想著。
風中散發和水果糖就站在身旁,風中散發熱情的開玩笑說:「看,天的孩子們在你的唆使下都成了喜歡自然、愛好和平的人了。」說著用手指著山崖下還在忙碌著植樹和挖渠的獸人們說。
我嘆息地道:「熱情如火的種族,他們的綠色皮膚其實表達著的就是對自然對自由的渴望。熱愛自然,並不表示他們身體里流淌著的戰士的血液會變的越來越淡薄。相反,只有更好的理解自然,熱愛這個眾生物的家園,才有更堅定的信心去粉碎一切破壞美好的敵人。因為,當你越知道珍惜,就會越有勇氣去保衛自己珍惜的東西。」我望著天際的朵朵白雲,象在回答風中散發,又象是在對自己傾訴。
風中散發不解的問我:「你們那邊玩兒遊戲都是這麼投入的嗎?怎麼連玩家之間的對話,也完全是進入到角色中的口吻和思路?」
我淡笑:「這樣,遊戲玩兒起來才更生動,更有意義啊!你不覺得現實的生活也不過是幕扮演著各種角色的戲劇嗎?」
風中散發激掌道:「說的好,看來,你比我這個薩滿更有煽動群眾的潛質,不如,乾脆大家都信奉德魯伊算了。」
望著眼前蒼天、白雲、起伏的森林我心道:「不,這個世界是包容的世界,任何狹小片面的短見都是錯誤的。信奉自然的德魯伊和崇尚天地火焰的薩滿並不抵觸,而且在、只拿自己之所需和反對奢華這一點上還是相通的。」
風中散發見我沒說話,一付沉思的樣子,問:「在想什麼呢?紅塵?」
我看了看他,又望向那蒼穹、大地道:「看這遼闊無際的天地,它就我們人生另一個縱橫的舞台。在這個世界上,一切的發生皆有可能,我們為什麼不能同時信仰德魯伊和薩滿呢?任誰都不能束縛我們心中的自由,不是嘛?
風中散發用一種重新認識的眼光看著我道:「紅塵,我忽然覺得你更像我們西方人多些,因為你有大膽而又新穎的開創精神。」
我笑道:「謝謝你的認可,不過,我覺得創造能力是我們人類共有的特性。這就是人類擁有四分之一神格的原因吧!」
旁邊的水果糖聽到這兒來了興趣,問道:「哦?那其他的四分之三是什麼呢?」
我搖搖頭,輕笑道:「不知道,也許還有一分是愛吧!」
水果糖咯咯的笑著說:「LOVE,這個是每天都有很多人在演繹的感情啊!如果這樣說,人類豈不是擁有了半個神格?」
我望著她湛藍的眼睛說:「無所不包容的愛,真正的博愛,人類中越能做到這一點的越被眾人所推崇,想一想,是不是這樣?他們就是最接近神的人!」
水果糖若有所悟的點頭思索著。
「唉!怎麼談論起神秘主義了!紅塵,你對明天我們的黑精靈之行怎麼看?」風中散發把話題轉回到了眼前的現實中來。
「明天找不到答案,我們將會在被困在這裡更長的時間,甚至永遠!」
「不會這麼誇張吧!那這個設計不是太不合理了?」風中散發皺著眉問。
「誰讓我們是全世界的玩家中最幸運的三個倒霉鬼呢?」我開玩笑的說,看著有些認可我這句話,神情變的有些沮喪的風中散發,我又安慰道:「相信自己,相信我們明天一定可以找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