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陰陽貓
意識到站在自己前頭的學姐可能並不是人的陵孟嵐,僵著身子朝著學姐看過去。原些還好好的學姐,不知什麼時候開始變了。
算不得乾淨的衣服上不知沾了什麼污垢,兩手垂放在身子兩側,散披下的頭髮遮擋住面目。整個人的身子垂得直挺挺的。看上去並不像是站著,而是讓什麼東西給吊起似的。
學姐被什麼東西給吊著,沒錯,跟前的這個學姐的確是讓什麼東西給吊起來。順著身子往上看去,陵孟嵐看到學姐的頸部處,纏著麻繩。
繩子繞過學姐的頸部最後一路延伸到頂上。
麻繩的末端瞧不見,不知道掛在了什麼地方,不過這緊繃的麻繩卻足夠將學姐的身子懸吊起來。
空氣中開始瀰漫著一股酸腐的味道,噁心的叫人作嘔。
因為這酸腐的氣味叫陵孟嵐泛起陣陣的噁心感,在噁心的同時也拉回了她的意識。
自己遇上麻煩事了,如果不趕緊離開的話。
自己。
自己一定會……
意識到這一點的陵孟嵐,第一個念想就是逃。可奇怪的是自己的身體竟像不受控制似的。
她竟然動不了。
明明想要逃的,可是不行,身體像已經不是自己了。
她根本就動不了。
因為過於的驚恐,陵孟嵐的身子動不得,不過學姐卻不會因為她的驚恐而饒過她。懸吊於半空的學姐,只有足尖可以碰觸到地面。便是倚靠那足尖的墊行,學姐一步步朝著陵孟嵐走去。
眼看著學姐就要走到自己跟前,驚恐之下的陵孟嵐直接嚇得往後倒退了好幾步。當發覺自己能動后,陵孟嵐第一件事就是轉身快逃。
轉過身打算逃離這兒,可是好沒跑上幾步陵孟嵐發覺自己的腳突然被什麼東西拽住。因為這突然的向後拉力,急於逃離的陵孟嵐被這拉力一絆,整個人摔在地上。
重重的摔在地上,胳膊火辣辣的疼著,可惜陵孟嵐根本沒心思去管那摔傷的胳膊。回過頭朝著腳踝看去,陵孟嵐看到自己的腳踝上,不是何時套上一圈麻繩。
麻繩打著死結,正套在自己的腳踝處,緊貼著肌膚的麻繩陵孟嵐甚至能感覺到,麻繩上頭還沾黏著的那些黏糊糊的東西。
套在腳踝上的麻繩從陵孟嵐這個角度看過去,像極了套在頸部處用於上吊的繩索。
自己的腳踝,是那伸入繩圈裡的頸部。而那麻繩,那麻繩……
意識到什麼的陵孟嵐已然受不了了,現在的她就想掙開繩子。只要逃離這兒,回到宿舍就沒事了。
坐起身將腳收了回來,陵孟嵐打算解開那個套死的死結。麻繩上黏糊帶著油膩觸感,叫她的胃部一陣的不舒服。不過她卻沒有時間去在意這一些,在學姐靠過來前,她一定要解開這個繩套,逃離這兒。
打了死結的繩套本來就不好解開,更何況這繩套上不知還沾了什麼,那樣的黏滑。對於陵孟嵐來說,短時間的解開根本就不可能。
陵孟嵐想要離開這兒,很明顯。她的慌亂學姐都看在眼裡,不過學姐卻也不著急,而是一步一步墊著腳尖挪到了陵孟嵐跟前。
披散下來的頭髮,根本看不到學姐的臉,再加之陵孟嵐現在只顧著快些解開這繩套。忙著手中的事,直到有什麼黏糊的液體從上頭落在,滴在自己的面上,陵孟嵐這才停下手中的動作。
因為她知道,已經來不及了。
學姐就在自己跟前。
因為恐懼,顫抖的手指更加派不上用場,陵孟嵐氣都不敢喘上一口,便只是顫抖著身子坐在那兒。
墊腳的前行,來到了陵孟嵐跟前,扭動著頭部,勒得都陷入皮膚里的麻繩因為這一動,陷得更深了,新撕開的口子,膿汁滴落,落在陵孟嵐的頭上以及身上。看著那奮力想要解開繩套好逃走的陵孟嵐,學姐說道。
「陵學妹急什麼?不是說要先陪我把事情辦了嗎?」
詢問的話,更加陵孟嵐感到驚恐。一個死了的人要自己陪著她先把事情給辦了,一個弔死鬼能有什麼事要辦的。
心中已經升起不好的念頭,陵孟嵐顫著身子說道:「辦?辦什麼事?」
連回答的聲音都帶著明顯的顫抖,陵孟嵐不知道學姐要自己做什麼,但是卻知道,如果自己惹怒了這個已經死了的人,後果更加不堪設想。
見到已死之人只是顫著身子,卻還能鎮定的詢問,這樣的人很是奇怪。不過對於已經死了的學姐,這處怪異的地方她根本就沒有興趣,更加不會留意到。聽了陵孟嵐的詢問,學姐靜默了半刻。
說道:「學妹你知道嗎?一直這樣吊著,好痛,真的好痛。」
那種一點一點窒息的感覺,那種麻繩勒緊了頸部陷進肉里的感覺。頸椎骨因為重力的緣故,勒得都快斷了。
每一種感覺,都是那樣得痛苦。學姐受不了這樣得痛苦,所以她問了,她想詢問旁人,知不知道自己所受的痛。
她要讓人知道自己的痛。
上吊時那迎接死亡的痛苦,陵孟嵐哪會知道。面對著學姐的詢問,陵孟嵐下意識的搖了搖頭。
搖了頭,便是不知的意思。而這沒有死過的人又如何會知道死是個怎樣的感覺,陵孟嵐下意識的回答,學姐卻笑了。抬起的頭顱,披散的頭髮因為這抬起的動作向後散去,陵孟嵐看到學姐那**的面容,以及咧開的笑。
咧開的笑透著說不出的詭異,學姐開口問道:「那陵學妹想不想試試,那被勒死的痛。」
這樣的痛,當然沒人願意嘗試,用力的搖著頭,陵孟嵐驚恐的拒絕著。可是一個人如何能拒絕一個鬼的提議,陵孟嵐的拒絕對於已經死了的學姐來說根本無用。
只聽到「啪」的一聲,像是什麼斷裂一般,原本弔掛著只能用腳尖前行的學姐,突然整個人跌落在陵孟嵐身上,像是叫人解救下來的屍體一般。
這突然的落下太過突然,陵孟嵐根本沒來得及反應,只覺得一股腐爛的氣味直接沖入鼻腔。爛掉的氣味叫人作嘔,不過更叫人作嘔的是趴在自己身上的這具屍體。
身體重重的砸落,陵孟嵐跟只受了驚的螞蚱一樣想要將那跌落在自己身上的屍體推開。可是她的力道同學姐比起來,竟然毫無用處。
那落在身上的學姐像是黏在自己的身上似的,溢出身體的屍液叫她推不開身上這個人。不止如此,越是掙扎的推拒越是叫學姐黏得更加的緊,就在陵孟嵐的神經快要崩斷時,她突然感覺到。
自己的脖子上好像套上了什麼。
粗粗的,磨到頸部還有些疼。
那是……
那是麻繩。
學姐的手上不知何時多出一條麻繩,麻繩的上頭沾著許多粘稠的液體,不過她不在乎。因為這一條麻繩,現在已經在陵孟嵐的脖子上繞過一圈。
兩隻手死死的抓住麻繩的兩端,雖然整個人還貼掛在陵孟嵐的身上,不過學姐的兩隻手,卻用力向著兩端拉去。
套在脖子上的麻繩很快便被勒緊,勒緊下的麻繩壓迫著頸部,疼痛已經呼吸的困難,叫陵孟嵐大腦的意識開始渙散。
手上越來越使不上勁,扯不開麻繩的陵孟嵐只覺得眼前逐漸發矇,身子開始發軟,唯一還有感覺的便是肺部。
快要炸開的肺部。
以及脖子上越勒越緊的痛。
自己是不是,今天就要死在這兒了?心裡頭這樣想的,陵孟嵐反倒感覺不到自己脖子上的痛了。
意識開始渙散,就在陵孟嵐覺得自己快要不行時,隱約中她好像聽到了貓的叫聲。
貓的叫聲,在黑夜中拉得非常長,每一聲都低低沉沉的,在夜色之中回蕩著。
這貓叫的聲音剛剛傳入耳中,就在陵孟嵐質疑這是不是自己生前的幻聽,突然感覺到脖子上的勒感不見了。
頸部上失去那勒緊的力道,空氣瞬間湧入肺中,當那空氣湧入肺中后,陵孟嵐貪婪的吸著。等到大腦的空白開始褪去,眼前的視線清明后,陵孟嵐看到了一隻貓。
不。
也不能算是一隻貓。
因為那隻貓,只有一半。
一半的身子,一半的眼,一半爪子。像是一隻完整的貓,被人從中間切成一半。
另外的一半,不見了,而剩餘的那一半,正邁著步伐朝著她們走來。
貓兒的叫聲,便是這隻貓發出來的。低低沉沉的,還有些壓抑,像是在警告著什麼。
剛才還用麻繩勒緊自己的學姐,像是受了那隻貓的警告一般,此時已然離了自己的身,重新懸吊於半空中,警惕的怒視著那隻緩慢靠近的貓。
疼痛以及窒息感消失,意識也逐漸回籠,陵孟嵐的注意力都被那隻貓給吸引過去。原以為那是一隻叫人削去一半的貓,然而並不是。因為貓的靠近,陵孟嵐看清了這半邊貓的真實形態。
自己一開始看到的那一半,白凈如雪,沒有一絲的雜質,清透清明。而另一半,另一半赫然卻是黑色的,從頭到爪子乃至於尾巴,另一側竟然是黑色的。
融於黑暗中的半側,若不是走進根本瞧不見。所以剛才的陵孟嵐就只看到一半的貓,緩慢的前行。
陰陽貓。
自己的跟前出現一隻陰陽同體的貓。
這隻黑白對半的貓,出現在這兒著實叫人覺得詭異。而更加讓人覺得詭異的是,那已經化為厲鬼的學姐,好像非常懼怕這隻貓。
懸吊在半空中,學姐尖利的嗓子喊道。
「滾開,快滾開。」
叫麻繩勒得死死得脖子,連那聲音都變調了。學姐厭惡這隻貓的靠近,貓的靠近讓她感到驚恐,為了趕走這一隻貓,學姐的音調都變了。
身體隨著那變調的音量,開始驟變。本來只是瞧見幾處腐爛的地方,可因為抗拒的貓的靠近,學姐身上的肌膚以肉眼看得見的速度快速潰爛。
滴濺下來的屍液使得空氣中腐臭的味道更甚了,學姐恐嚇著那隻貓。
然而那隻貓卻全然不知恐懼為何物,繼續前行著。當快要走到懸吊的屍體前,怪貓突然停了下來。弓著身子,警告似的又叫了一聲。
學姐在害怕。
就算看不到那背對這自己的臉,不過陵孟嵐能敏銳的感覺到,前頭的這個厲鬼。
她的恐懼。
將陵孟嵐誘騙來這兒,為的就是給自己找個替代的人。上吊尋死,那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可是誰生前都不會想到以為解脫的死。
竟然遠比活著更加的痛苦。
每日每夜來自於頸部的勒痛感,一遍一遍的重複著,這樣的痛楚誰也忍受不了。為了逃離這無休止的痛,她只能尋一個人過來,尋一個人來代替自己。
只要找到那替死的倒霉鬼,自己就可以輪迴。
在教學樓找到陵孟嵐,引誘她到了自己弔死的地方,這已經死了的學姐打的便是替死鬼的主意。厲鬼想要一個人死,是件容易的事。
本是必定成功的事情,誰知道半途中竟然會遇上這樣的麻煩。
那陰陽貓在警告自己,警告自己不能對學妹下手。
可是難得尋到的這樣好的機會,她怎麼可能放棄。不理會這隻貓的警告,學姐已然打定主意。
只要勒死陵孟嵐,她就得以解脫。
陰陽貓的警告雖然讓學姐忌憚,不過對於輪迴的解脫,就算只拼,也得一試。在同那隻貓的對峙之後發現無法將那隻貓嚇走,學姐的心思便移到身後陵孟嵐身上,尋了個機會趁陵孟嵐沒防禦,原些同貓對峙的學姐驟然轉了身。
電光火石之間便已飄至陵孟嵐跟前,在那凌亂飛散的頭髮中,麻繩像是有了生命一般甩著就要纏在陵孟嵐的脖子。
甩動而來的麻繩速度極快,陵孟嵐根本沒有躲閃的機會便叫麻繩給纏上。對於自己這一條命學姐勢在必得,麻繩剛剛纏上脖子瞬間就勒緊,力道大得陵孟嵐甚至覺得自己的脖子就要叫這麻繩給勒斷。
窒息感頃刻間襲來,就在快要踹不上氣的時候,只聽那貓撕裂的嗓子低吼著,隨後躍身而上直接扒住學姐,一爪子下去,頓時叫學姐發出凄厲的慘叫。
陰陽貓攀附在學姐身上,尖利的爪子連環抓著學姐的臉。每一爪下去,陵孟嵐覺得自己都能看到那飛濺起來的皮肉。因為受了貓的攻擊,那纏繞在脖子上的麻繩鬆開了。就在麻繩回收準備將那扒在身上的陰陽貓甩開,陵孟嵐察覺到有什麼東西從自己的身邊擦過。
那一躍而過的影子是幾道黃-色的靈符,靈符從身後飛射而出,隨後定立在厲鬼四周,六張靈符依次分佈於六個方位,上下左右前後交錯形成一個無形的牢獄。
陰陽貓起的是威懾的作用,對於厲鬼並無實際的傷害,可是那靈符卻不一樣。靈符設下的結界一旦發動,厲鬼就像是困於牢獄之中。脖子上的麻繩瘋狂的甩動像是想要掙脫束縛,奈何這靈符就像是無形的牢獄一般,不管從哪個方向試圖逃離,最後都會叫靈符結起的結界給彈回去。
化為厲鬼的學姐彷彿成了那瓮中的鱉,被牢牢的困在裡頭。
「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尖著嗓子,凄厲的喊著,可是無用,厲鬼的嘶吼根本不能叫人動容。
看著困於靈符結界之中的學姐,傻了眼的陵孟嵐只能愣在那兒看著一切。
就在厲鬼困於靈符之中哀嚎的時,陵孟嵐聽到身後有人厲聲喝道。
「破。」
便是這一聲「破」后,之間靈符之間金光乍起,耳中傳來厲鬼撕裂的慘叫聲。那慘叫的聲音幾乎叫陵孟嵐的耳膜都撕裂了,便是在這慘烈的叫聲之下,受不了那金光以及耳膜刺痛的雙重刺激。
陵孟嵐眼前一黑,整個人暈厥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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