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章 鬼娃

「好伯，好伯，你快來看，一個大胖娃娃……」劉亭長再次驚叫：「咋會有娃娃……」

好老頭聽說是娃娃，掙扎著爬起來，渾身顫抖地進洞一看，啊了一聲，哆嗦的更加厲害。

一個看樣子三四歲的光屁股白胖小兒，坐在地上，正在將最後的半包子，用力向嘴裡塞。

小兒旁邊，一個衣著華貴的年青女子，仰卧在地。儘管面目如生，但明顯是個死人。

此女子，正是買包子的女子。

「娘哎，我聽說過鬼生，卻從來沒有見過。這可算是開了眼了……」好老頭驚駭地亂叫。

「嗯，我明白了。」劉亭長緩緩地點頭喃喃：「這是女子死後，生下的娃娃。女子為了娃娃，鬼魂不散，沒有去投胎轉生。現在孩子大了，該見天日了，她便將咱們引到這來。」

「也可能是小兒越來越能吃了，她沒法餵養了，才抓咱們當冤大頭……」好老頭嘟囔:「她每次給我的都是紙錢……」。

「別管怎麼說，既然是咱們遇見了，那就是天大的緣分。」劉亭長嚴肅地說道：「好伯，正好你沒了後人，就將這娃抱回去當兒子養活吧。將來，說不定還能借上這小子的力呢。」

「不要，不要！俺寧肯斷子絕孫。沒人養老送終，死了讓狗拖出去，也再不養活兒子。」好老頭驚恐地連連搖頭。大有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勁兒。

「劉亭長，還是你抱回去養活吧。你不是也沒有娃兒嘛。」頓了頓，好老頭嘟囔。

「我婆娘要是沒死，你當我不搶著抱回去養活？」劉亭長認真地道：「這小娃來歷這樣奇特，將來必定會有大出息！可惜我一個光棍漢，不會養活小兒。要不然，你搶也搶不到。」

「可我一個老光棍，也沒法養活他啊。」好老頭似乎有些動心，但仍舊遲疑不決。

「你好歹是守鋪子，不像我，一會抓賊一會追盜，沒個安定時候。」劉亭長道：「要不然這樣，孩子算咱倆的。我要沒出差，就歸我管。要來了差事，孩子就歸你管，如何？」

「行……吧。」好老頭勉強答應。

兩個人商量定了，劉亭長沖女屍行禮道：「這婆娘，你是一個好鬼！義鬼！請受我一拜！我知道，你把我們引過來，就是想讓我們幫你養活這個小兒，這小兒我們給你養活了。你要有靈，就託夢給我們，將小兒的身世告訴我們。我們將來好讓他認祖歸宗。你以為如何？」

女子身上突然起了一個小旋風，圍著劉亭長和好老頭滴溜溜轉了幾圈，彷彿叩謝一般。

「好！你既然同意了，我們就先把小兒抱走。明天再來給你修個好墳。」劉亭長說到這，旋風唰地消失。

「好伯，咱們先回去吧。」劉亭長說著話，彎腰去抱小兒，小兒卻掙扎著向女屍爬去。劉亭長用力抱起小兒，手臂卻被小兒狠狠地咬了一口。

「娘的，不光是個鬼娃，還是個狼崽子哩！」劉亭長疼的叫罵，卻不怒反笑道：「有股狠勁，是個練武的好坯子，就給我當徒弟吧！」

劉亭長同好老頭將鬼娃抱回好老頭的小鋪。

劉亭長將鬼娃放在櫃檯上，喘口氣說：「好伯，有肉沒有？我想喝兩口。」

「有。是得喝兩口。」好伯應道：「我先沏壺好茶，再切肉拿酒。你先坐下喘口氣。」

劉亭長坐下歇息。好老頭急忙沏茶。

光溜溜的鬼娃，不哭不鬧，大眼珠子滴溜溜亂轉。一眼看見旁邊的包子笸籮還有包子，眼睛立馬瞪圓，小老虎一樣，飛撲著爬過去，一手抓住一個，左一口右一口地大吃起來。

劉亭長同好老頭面面相覷。好老頭的包子個頭不小，一般的成年人，吃上三四個也就飽了。鬼女買的四個包子，顯然都給這小子吃了。可他還像小餓狼一樣，不能不讓人驚駭。

「咦……」劉亭長同好老頭不約而同地驚呼一聲，又是面面相覷。

鬼娃的餓虎撲食的吃相，讓劉亭長同好老頭不由自主地將目光都集中到他的小臉上。燈光下，晃動著大腦袋大吃大嚼的小鬼娃，臉上影影綽綽地閃現出許多晶瑩黑亮的小圓點。

額頭上，兩腮上，下巴上，都有。甚至眉心、鼻尖上也有。排列的十分整齊，圖畫一般。

小鬼娃雖然只有三四歲的樣子，卻長的天庭飽滿、地閣方圓，下巴極其寬大，顯得比天庭還要寬闊。大眼如珠，大耳垂輪。仔細看看，儼然就是寺廟裡供奉的佛祖一般。只不過是小了幾號而已。那些整齊劃一的閃亮的黑點，在這樣一張臉上出現，顯得神秘莊嚴而又詭異。

讓劉亭長同好老頭更加驚駭的是，鬼娃臉上的圖畫，時隱時現，好似活物。劉亭長伸手去鬼娃臉上搓搓，卻什麼都沒有。劉亭長嘀咕：「小臉蛋上也沒有灰呀，哪來的黑點點……」

「是不是小鬼娃在墳洞里呆的時間長了，臉蛋發霉了？」好老頭胡亂猜測。

「那好伯給舀點水，我給他洗洗。」劉亭長說。

好老頭給倒了水，劉亭長抱鬼娃洗臉。鬼娃卻掙扎著去拿包子。眨眼的功夫，兩個大包子，已經被鬼娃吞下。

劉亭長拍打著鬼娃哄道：「鬼娃，別吃包子了。洗臉。洗了臉，咱吃肉。肉比包子好吃。」

鬼娃不知道是聽懂了還是不太餓了，停止掙扎。劉亭長給鬼娃洗臉，卻什麼也沒洗下。

劉亭長將鬼娃抱到燈光下仔細看。鬼娃的小臉白白嫩嫩，一個黑點也沒有。

「奇怪，啥都沒洗下來。黑點點卻不見了，這是怎麼回事……好伯，或許是鬼娃有鬼氣的緣故，臉上才閃現出黑點點？」劉亭長嘟囔著問好老頭。

「應該是吧。」好老頭應著。已經手腳麻利地切好了肉，燙上了酒。

大塊牛肉一端上桌子，鬼娃照舊是餓虎撲食，撲上去，左右開弓，一手抓了一大塊牛肉，大嚼起來。看的劉亭長同好老頭兩眼發直。

「好伯，說起來，我就算是好吃家了。跟這小子一比，得拜他為師了。」劉亭長訕笑道。

「這話不假。你是咱龍馬鎮最好的吃家，把你娘老子都吃死了，也沒像他這麼凶。這小子非得把我這鋪子吃垮不行。」好老頭苦笑著應道，坐下來，倒上酒，道：「來。先喝一口。」

劉亭長端起酒碗，同好老頭碰了碰，兩個人喝起酒來。並商量著為鬼女築墳立碑的事。

「呃呃，」鬼娃一把將一塊肉塞嘴裡，噎著了。端起劉亭長的酒碗，猛喝起來。

「咦……」劉亭長同好老頭又是驚叫。

劉亭長同好老頭喝的是烈性白酒，一般的成年人也不敢大口喝。這個小兒這麼喝，還不知嗆成什麼樣呢。劉亭長同好老頭不約而同地這麼想。可讓劉亭長同好老頭更加驚駭的是，這小子將半碗酒喝涼白開似地喝下，居然什麼反應都沒有，又朝嘴巴里塞肉，大嚼起來。

劉亭長端起自己的酒碗，聞聞，又將剩下的幾滴酒喝到嘴裡，吧噠著嘴嘟囔：「是酒啊！可這小子怎麼跟喝涼水似的，啥事都沒有？」

「這可是我埋藏幾十年的烈性的苞谷燒啊！半碗能醉倒一頭小牛了……」好老頭嘆息道：「真是個鬼娃！他要這麼拿酒當水喝，用不上三年兩載，就得把咱倆都吃死！」

「好伯，沒事。能吃就能幹！能吃好！」劉亭長樂呵呵地笑道：「你好歹有個包子鋪，我也不算是白丁，一個小鬼娃，還吃不死咱們。頂多吃窮點。」

「我也就是這麼一說。」好老頭笑逐顏開：「給娃兒起個啥名？讓他咋稱呼咱倆？」

「這娃兒是鬼生，命大！將來肯定貴不可言，就叫貴娃，如何？」劉亭長道。

「好！這名好。」好老頭點頭。

「叫咱倆什麼……我得給他當師傅，他叫我師傅，就得管您叫爺了。」劉亭長思忖道。

「好。就這樣。讓他管我叫爹，年歲差太大，也不太合適。」好老頭同意。

劉亭長同好老頭商量定了，草草安歇。

第二天一早，劉亭長招集鄉親，準備商量著給鬼女築墳立碑。

眾人來到飛來墳的斷壁處一看，劉亭長同好老頭立馬呆若木雞。

飛來墳的裸露處，照舊光滑如壁，根本就沒有什麼墳洞。更別提什麼鬼女了。

劉亭長拿出當捕快的本領，搜索了半天，仍舊找不到他們昨夜在此活動的一絲痕迹。

如果不是貴娃在好老頭的懷抱里東張西望，劉亭長同好老頭，只能當做是做了一場夢。

劉亭長愣了半天，對鄉親們說：「鄉黨們，既然如此，定是這個大仁大義的鬼女不願意給我等添麻煩。我就代她謝謝鄉親們了！各位鄉黨，今後放羊打柴，注意點，別驚動了她。」

眾人驚嘆了一番，散去。

從此以後，貴娃便生活在這龍馬小鎮上。儘管劉亭長同好老頭一再向大家宣稱，娃兒叫貴娃，可大家都不叫他貴娃，都稱他為鬼娃。劉亭長同好老頭無法，也就隨大流叫他鬼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