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梁越揚抿唇沒說話，只是目光沉沉地盯著她的臉看。

郭蔓青意識到氣氛不對，忙抬頭看他，換了張扭曲的笑臉：「不過算了唄，雖然我挺討厭他的，但是他也是你朋友…噢，親戚。」

聞言，梁越揚再次皺起眉：「他這麼跟你說的？」

「他不是時譽的小叔叔嗎？」

「嗯，時譽是沒辦法不承認。」梁越揚丟下這麼一句話，就轉頭朝著包廂走。

郭蔓青：「……」

……

郭蔓青跟著梁越揚一走進包廂就感覺到了氛圍有點不對勁。

許昕和許青橙兩人是不認識的，但是這會兒，許青橙卻和許昕一起坐在一旁的沙發上，她低著頭不知道怎麼了，許昕正小聲得在她耳邊說著什麼。

大傢伙看見梁越揚來了，都又開始熱鬧起來，不過因為早晨梁越揚就讓時琸鈞挨個兒給他們警告過了，不許他們亂開他和郭蔓青的玩笑，這會兒大家雖然是滿嘴跑火車但是也沒有越線。

郭蔓青的注意力一直放在那邊的許青橙身上，梁越揚帶著她一進門她就想往那邊去，但是出於禮貌她還是朝著這邊的人打了個招呼。

梁越揚知道肯定是發生了什麼事兒，他皺著眉也沒說話，對著郭蔓青使了個眼色便隨便找了個位子坐了下來。

有了梁越揚的默許，郭蔓青離開其他人也沒說什麼話，只是郭蔓青在轉身之際，隨眼一掃，視線觸及到人群中那道自斟自飲的身影的時候，她心裡頓時就明了了。

這才是許青橙一直以來的心結。

莫青陽身邊還貼著個女人。

看著那群人對她的態度，這女人鐵定也不是善茬兒。

都怪梁越揚！

她回頭惡狠狠地瞪了眼梁越揚，忙推開人朝著許青橙那邊走了過去。

「橙橙？」郭蔓青剛走過去，許昕看見她的時候也驚愕了一下，可當她看到那邊被眾人圍著的梁越揚的時候，她呵呵的朝著郭蔓青賊笑了一下，然後又迅速斂去，拍了拍許青橙的肩膀對郭蔓青說，「你朋友心情不太好。」

郭蔓青對她的話不置可否，她在許青橙的身邊坐下，許青橙這才將頭靠了過來，「蔓蔓，我很難過。」

郭蔓青知道她心裡難受，可這時候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沉默著抱著她。

那邊的男人們各個兒都是人精，這眼一看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他們照樣肆無忌憚地相互調侃著，絲毫沒有過來打擾她們。

許昕對這種事情自然也不好開口，郭蔓青沒說話，她也干坐在一旁沒吭聲。

「實在難受，咱們要不就離開吧？」郭蔓青有些心疼她，默了很久才拍了拍她的後背，輕聲建議道。

許青橙沒吱聲，默默的趴在她的懷裡靠了一會兒，然後便抬起頭來說道：「蔓蔓，我以為我很堅強，哪怕就是看見我也能一笑而過，可是真的看見了以後才知道根本不可能。」

她聲音很低很低，在吵鬧的包廂內顯得更加小了，郭蔓青靠的很近很近才能聽得見她再說什麼。

「橙橙，我們走吧好嗎？別在逼自己了，我陪你出去透透氣。」

「不用了，蔓蔓，現在如果我出去，才真的是可笑。」

許青橙一直憋著淚，剛才在看見莫青陽和那個女人的一剎那，她就已經失態了，逃命似的單獨坐到了這邊。

饒是她們相對於那群男人來說再渺小，也會有人注意到。

她一開始便輸了，如今實在不想再讓自己輸的太難看。

郭蔓青知道她的想法，她不想逼她，便安靜地陪在她身邊。

許昕大概看出了點門道來，她朝著那邊的人望了兩眼，突然看著莫青陽沉沉的目光投了過來，連忙往許青橙面前擋了擋。

郭蔓青心裡憋著氣，她很想衝上去對著那對男女大罵，但是她想了想許青橙，最終還是作罷。

愛情，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開席，郭蔓青自然是挨著梁越揚坐的，許青橙坐在她旁邊，許昕坐在許青橙旁邊。

等到所有的人都入席了，郭蔓青才發現莫青陽和許青橙的位置是正對著的，她想要起身和許青橙換，卻被許青橙一把拉住手：「沒事的，這點刺激都受不住，我就不是許青橙。」

她勾著唇笑，可眉眼間儘是哀傷。

郭蔓青慢慢垂下眼，桌下，她用自己的手握住了許青橙的手。

她的手很冰，她想用自己的溫度將它捂熱，卻怎麼也捂不熱。

曾經她在一本書上看到過一句話，大約就是說手腳冰涼的女人，心也一定是涼薄的。

大多數情況下的許青橙都是涼薄的，只有這個時候，郭蔓青才深深的體會到她不是性本涼薄，而是不得已。

席間，許青橙一直都是眉眼帶笑的，她笑得從未這樣肆意張揚過，一點也不掩飾自己的美麗。

她長得漂亮，身材也很好，雖然大傢伙心裡都跟明鏡兒似得，但是也不排除有些想要鬧騰的人。

在座的有人灌許青橙酒，許青橙二話不說端起杯子就幹了，雷厲風行的樣子一點都不像她。

郭蔓青坐在她身旁幾次三番都被她弄的心驚膽戰，她攔也攔不住。

許青橙酒量不差，但是這樣牛飲，就算是酒量再好也禁不住，不一會兒便眼神迷濛起來。

她的意識似乎開始慢慢渙散，原本偷偷打量著莫青陽的目光也變得肆無忌憚起來。

莫青陽對她視若無睹，耐心的幫著身邊的女人布菜，彷彿許青橙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郭蔓青輕聲嘆氣，剛要替她擋下一杯酒，一旁一直沒說話的梁越揚直接端著她的酒杯開了口：「好了，誰都不許再喝酒了。」

這一頓飯原本就吃得也是心塞，大傢伙根本沒盡興，這下樑越揚又開口禁酒了，自然沒一會兒就吃喝地七七八八了。

吃完飯，郭蔓青要帶許青橙走，梁越揚自然是跟著她們一道走，時譽就暫時被他丟給時琸鈞帶著了。

他跟莫青陽不算很熟，今天這飯局也是時琸鈞折騰起來的，梁越揚在開車回去的路上也還在鬱悶，怎麼兩次帶著郭蔓青來這家餐廳吃飯最後都這麼不歡而散。

將郭蔓青和許青橙送回了學校，梁越揚便返身回了餐廳。

那家餐廳樓上是娛樂場所，梁越揚進去的時候，莫青陽已經不在了，時琸鈞帶著時譽在打撞球，他走過去踢了踢他，時琸鈞回過頭解釋：「哥，這可不怨我，我哪裡知道莫青陽在外面養著的三兒是你家那位的朋友啊？」

「喂！那誰，你說話可得注意點啊！什麼三兒不三兒的啊？還不都怪你們男人啊？吃著碗里的望著鍋里的！」沒等梁越揚開口，那邊許昕已經披荊斬棘地來了，她順便瞪了眼梁越揚，忍不住道，「我們家蔓蔓也不是梁先生什麼人，這麼尊大佛我們蔓蔓可是高攀不起，你少在那邊瞎起鬨。」

時琸鈞被罵了，心情極度不爽，瞪了眼顧方淮：「給我管好你女人！」

許昕朝著時琸鈞翻眼，大有種和他兩看相厭的感覺：「真是瞎了眼了，居然都湊到了一塊來了！」

許昕一肚子火沒地兒撒，顧方淮也不敢惹她，只在她小蠻腰上小力地掐了一下，跟她咬耳朵，「別鬧了，罵他們就罵了，你可別帶上你老公我啊！」

「誰是我老公啊？顧方淮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天下烏鴉一般黑，你以為你是什麼好種啊！」

顧方淮一聽臉色瞬間變黑。

「你們先玩著，我們有事先走了！」他對著身邊那幾個人招呼了一聲，就連拖帶拽地把許昕扛走了！

……

郭蔓青帶著許青橙回了學校，她剛一進寢室門，就突然情緒崩潰，伏在桌子上不停的抽泣。

在郭蔓青的印象里，許青橙很少會哭。

即便是少數幾次看見她難過，她也是伏在她肩頭上，咬咬牙忍了過去。

都說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許青橙是她見過最懂事貼心的女孩子了，從嫌別人的事情麻煩，卻不願意讓自己的事情麻煩別人半分。

她和莫青陽在一起的事情，郭蔓青知道的雖然不多，但是也不像劉莉那樣全然不知。

她能看的出許青橙是愛極了莫青陽，每每無意間提及莫青陽的時候，她那種由內而發的小嬌羞估計連她自己都沒有發覺。

那種自然而然流露出來的迷戀，只有陷入熱戀中女人才會有。

她常常說他們之間沒有未來，可這近四年來的時間，郭蔓青知道她到底還是抱著一種渺茫的希望在等待。

只是，這個希望如今卻一點點的被現實打破了。

郭蔓青看著許青橙趴在那兒，哭聲壓抑，讓人聽著就有種由心而發的哀傷。她看著心疼，又深知這時候不論自己說什麼她都聽不進去，只能眼睜睜地任她發泄。

不知道過了多久，許青橙才慢慢地止住了哭，她又在哪兒趴了好一會兒才緩緩起身。

郭蔓青忙走過去遞給她一條擰乾的毛巾，她接過來擦了擦臉，然後對著郭蔓青綻開笑臉：「蔓蔓，真的，我想明白了。」

郭蔓青靜靜地望著她的臉。

她擦著擦著，一不小心，眼淚又滴了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