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三十三章
明玄幽其實很想知道,夙夜會用什麼辦法來安撫紫城武館中的人心,他相信夙夜有這個本事,但是具體怎麼做,他又很想欣賞一下,前生與夙夜沒有深入相處的機會,這倒是個不錯的契機。
於是他自告奮勇,將張伯從后廚帶出來,帶到前院,一指台階上站立的人,對張伯說:「看,就是他讓我帶你來的。」
張伯也是有些哭笑不得,他見是一個小孩來找他,還以為是要吃的,帶到前院一看,卻聚了這麼多人在這裡,一個個都關心地望著。
而那台階上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夙小公子。
說實在的,張伯經歷了被蠱門綁票的事件之後,已經打算告老,離開紫城武館,他一把老骨頭,經受不起這個折騰。
 
 
夙夜見張伯來,鬆了口氣,他還以為張伯不願意跟小珠來,那麼他安撫人心的第一步,就要改變計劃了。
「張伯。」夙夜道,「您還好吧?」
張伯沉默片刻,道:「夙小公子,其實我……」
他猶豫著要不要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子,跟夙夜提出離開紫城武館之事。
夙夜認真地看著他,等他說話。
「其實我打算,離開武館,另謀生路,畢竟我……我一把老骨頭了,經不起折騰。」
張伯說完這話,有點不敢抬頭看夙夜。
夙夜卻點點頭,道:「我明白。」
夙夜話音剛落,晉胡便有些不滿了,他說道:「老張,你這樣可有些不地道啊,你知道小夜怎麼拚命救你嗎?他可是和蠱門的壞蛋頭頭正面衝突,險勝一籌,才把你給換回來的。」
夙夜抬手,制止晉胡的話。
張伯有些愧疚,垂下頭,道:「我也不想再給夙小公子添麻煩,所以才……」
夙夜道:「張伯,如果你執意要離開,我也不會強行留下你。不過我想問一句,張伯,你為什麼這麼害怕蠱門的人呢?」
張伯聽到這話,疑惑地抬起頭,看夙夜一臉的認真,不像是嘲諷他,便老老實實地回答:「張伯年紀大了,見過很多事,所以知道怕,張伯當年像夙小公子這般年紀的時候,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直到親眼看著隔壁賣豆腐家的小劉被蠱門的怪物抓走——再也沒回來過……」
夙夜知道張伯的情況,以前紫城武館還沒有在人魔街上建立起來的時候,蠱門非常囂張,沒有哪家的力量能和蠱門對抗。
所以,張伯年輕時候,多多少少會遇到一些蠱門在人魔街橫行無忌的事情。
他正是想解開張伯的這個心結,便說:「張伯,我知道小劉去哪裡了。」
夙夜道:「蠱門有一個分部,專門在人魔街周圍巡邏,尋找有修真潛力的孩子,再將這些孩子擄走,送到一個叫『養蠱房』的地方,讓他們互相殘殺,最終留下來的孩子,會成為蠱門的弟子。」
張伯的臉色有些發白,似乎心中一陣害怕的事情,終於坐實了最殘酷的那種可能。
其他武館里的弟子和武師,多有耳聞蠱門的殘暴行徑,因此也是一臉的憤恨和厭惡。
明玄幽卻靜靜地站在後面,他的目光始終凝視著人群中那個格外引人注目的少年。
沒人知道夙夜也是從蠱門出來的,只有他知道。
夙夜還是很小的時候,就被獵鷹帶進蠱門,想必也經歷過「養蠱房」的殘酷,明玄幽不禁有些心痛。
他的目光,大概有些熾烈,以至於夙夜覺察到,不經意回頭,正對上明玄幽的目光。
夙夜一怔,明玄幽這眼神,明顯是在關心他——他心裡不由產生一絲疑惑。
 
 
「夙小公子,原來是這樣……那、那我們就更不該和蠱門作對了啊,紫城館主走後,再也沒有人能和蠱門相抗衡。」張伯結結巴巴地說。
夙夜回過神,正色道:「不,紫城大哥沒有走,他只不過是去閉關修鍊了,我昨晚見到他,他對我說,我們武館的結界是絕對安全的,這個可以放心。」
「那……若是我們出去,不一樣會有危險嗎?不能一輩子都呆在武館里啊!」
夙夜道:「昨夜我去找紫城大哥,紫城大哥說,已經和蠱門的人達成協定,他們不會無緣無故來攻擊我們,不過,蠱門的承諾也不能完全信,因此,我們還需要別的辦法——我曾經在一本古代方術書上看到過,製作傳信紙鶴的方法。」
「傳信紙鶴?」
「對,我很快和晉胡還有幾位武師大哥一起製作足夠的傳信紙鶴,我們武館每個人都佩戴上,一旦有危險,傳信紙鶴會自動把所在的位置傳遞迴來。」
「可是……如果打不過他們呢?」張伯仍然有些憂心。
夙夜正色道:「張伯,你有沒有想過,蠱門這幾年的氣焰為什麼不那麼囂張了?他們為什麼不敢光天化日之下,上人魔街搶人了?」
張伯茫然:「難道是因為……我們紫城武館?」
夙夜笑道:「沒錯,正是因為人魔街有我們紫城武館!他們才不得不顧忌!可是紫城武館又是什麼呢?是紫城大哥,也是我們大家,我們團結在一起,才有力量去抵禦蠱門這外敵啊,如果我們變成一盤散沙,在紫城大哥不在的時候把他的紫城武館給弄沒了,他該多失望啊。到時候,人魔街上的孩子又由誰來保護呢?」
「小夜說得對!」晉胡率先拍起巴掌,「我們若是退縮了,那還有誰能和蠱門對抗呢?」
周圍幾個武師也紛紛贊同,頹喪之氣一掃而空。
夙夜見狀,道:「紫城大哥與我定下十年之約,在這十年中,紫城大哥會閉關修鍊,他答應我,十年後會有所突破,到時,連蠱門門主都不是紫城大哥的對手!而我答應紫城大哥,在這十年之中,我要修成金丹!」
夙夜這話說出來,士氣為之高漲,武館中的人一陣叫好,只有晉胡偷偷拉扯夙夜的衣袖,小聲說:「小夜,十年修成金丹,這個牛可吹大了。」
夙夜瞥了一眼一旁的明玄幽:「又不是沒有人做到。」
 
 
張伯思索了一陣,仍是有些猶豫地說:「夙小公子,我沒有修為,想想,還是不要拖你們的後腿了……」
夙夜見勸不住張伯,只好說:「您若是執意要走,我們也不會強留,什麼時候離開?我們去天香樓送您。」
張伯也很不好意思,連連說不用不用,當天下午就收拾收拾行李離開了,一同走的還有幾個在後廚幫忙的大媽。
夙夜知道,有些人留不住,走,對他們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這般,夙夜在紫城武館總管事的身份定下來,虧得他前生在蠱門也管過不少雜事,所以武館經營得還不錯。
但是他和紫城還有修成金丹的約定,不能一天到晚都把時間花在處理雜事上,一個過去,夙夜就開始思量要不要招募一個賬房。
先從武館里四十口人的吃穿用度計算賬務開始,後面再慢慢接手別的事情。
只是,要找這麼個人,一定得是個信得過的。
夙夜便把晉胡找來,晉泰錢莊人脈廣,找這麼一個人應該不是難事。
誰知晉胡知曉此事,當即毛遂自薦,說他可以管這事,他還認識一個賬房先生,外號「神運算元」,可以給他打下手,將來若是這賬房先生經得起考驗,頂得了事,便叫這賬房先生來做武館的總管事。
夙夜覺得這提議不錯,便請晉胡找那賬房先生來。
兩下里一見,夙夜第一眼便覺得這賬房先生並非庸碌之輩,只見他天庭飽滿,神采奕奕,一雙細長的眉眼竟有幾分仙風道骨,當下便要拍板。
卻聽閑子驚呼一聲:【哎呀,這不是老王嗎?】
老王?
夙夜遲疑了一下,那賬房先生立刻閃身過來,自我推銷道:「夙小公子啊,我叫王不用,外號『神運算元』,仰慕紫城館主已經很久啦,一直想著能到紫城武館里來做事,你放心,我對蠱門這種惡勢力是深惡痛絕的!巴拉巴拉……」
夙夜暗想,這賬房先生王不用,倒是和閑子有幾分相似——都一樣的啰嗦。
閑子施施然道:【收下他,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夙夜想,既然閑子都這麼說了,沒道理不收,不過,他真的很好奇這個王不用是什麼人。但是這次,閑子的口風卻出奇得緊,怎麼都不肯告訴他王不用是誰。
夙夜走上前,拍拍王不用的肩膀,道:「王先生,不用太客氣,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啦!」
王不用喜道:「夙小公子真是慧眼識珠啊,以後我就跟著夙小公子做事。」
夙夜暗想,這人倒是信心十足,且看他日後表現吧。
 
 
武館里的事情安排妥當,接下來就是修鍊事宜。
以前有紫城大哥每天按點教授大家修鍊的法門,也會經常講一些修真界的常識和歷史故事,現在沒有人能夠頂替經歷豐富、修為高深的紫城,只能由夙夜這個半吊子的管事代理。
為此,夙夜不得不抽出更多時間去準備第二天教授的課程,包括修鍊的法門、拳腳的招數,還有修真界各宗門的情況,他都要事先了解好,第二天再講給大家。
以前跟著紫城大哥學習的時候不覺得什麼,現在要自己提前準備,夙夜才發現教人是多麼耗費精力的一件事。
 
 
暮春的深夜裡,窗外夜梟三短一長地鳴叫,夙夜抬起頭,挑亮燭火,繼續研究紫城大哥留下來的修鍊書。
這本書上還有紫城大哥精心記錄的心得筆記,端正的楷書寫得整整齊齊。
夙夜卻看得一陣一陣犯困。
他正對著燭火打瞌睡,一個矮子登登登跑過來,端了杯水,放在夙夜桌邊。
夙夜猛地從昏睡中驚醒,扭頭盯明玄幽。
他最近忙得不行,徹底忘了還有明玄幽這號人,賴在紫城武館不走。
照理說,武館里也沒明玄幽什麼事了,明玄幽卻總說,是紫城館主讓他留下來幫助夙夜的,所以他堅決不會走。
「小夜,你哪裡不懂,可以問我。」小屁孩子仰著頭,幽黑的眼睛彎了彎,注視著夙夜。
被一個五歲小孩這麼說,實在是令人有些不爽啊。
「你就懂嗎?對了,你還沒說過,你怎麼會有這麼高的修為的?是不是你們那個無傷老祖師,給你開小灶啊?是不是有什麼修鍊的捷徑啊?」夙夜一臉八卦地湊過去。
明玄幽道:「沒有什麼捷徑,主要還是靠勤奮和天賦。」
一句搪塞的廢話,夙夜撇嘴:「那你說,怎麼就你五歲的時候能有這樣的修為呢?別的小孩怎麼就沒有呢?哦對了,你還是雷靈根,對吧?」
明玄幽道:「對,等你渡劫的時候,我可以幫你引雷。」
夙夜一直覺得渡劫是很遙遠的事情,但是既然答應了紫城大哥,就要努力去實現,他不由嘆了口氣,趴在床上,望著外面幽幽的夜色。
明玄幽有些心疼夙夜,伸手夠到桌上的修真法門,直接看夙夜翻到的那一頁:「天樞,瑤光,這是天上的星象,對應人體的穴位是……紫城館主在這裡用卦位來標識,嗯,標識的很清楚啊,不過你得先去看易經才能懂得後面的深層含義……」
明玄幽說了一陣,聽到桌上傳來酣眠的呼吸聲,他抬頭一看,夙夜已經趴在桌上睡著了。
最近媳婦是有些累了,這麼多事,雖然都不是什麼大事,但要一次處理完,也是很費精力。
明玄幽凝視著夙夜有些消瘦的臉頰,想,他必須要分擔些什麼,讓夙夜輕鬆一點。
 
 
夙夜半夢半醒中,好像看到明玄幽正拿著紫城留下的書在看,然後他就徹底睡了過去,第二天早上,夙夜從床上爬起來,發現書依然在桌上扣著,還是昨天晚上那一頁。
大概是做夢吧。
夙夜洗漱完畢,從中門走出來,一邊走一邊想,是不是應該和大家交代一下,為什麼武館里多了一個五歲的小孩?
萬一大家極力反對明玄幽進來武館,他就沒有理由留下明玄幽了,畢竟以明玄幽的個性,是很容易招人煩的。
「嗯……確實應該問一下晉胡他們。」夙夜自言自語,離開後院,來到前院的練武場。
一來練武場,就發現,明玄幽這小子正站在台階上,下面晉胡和一干同窗正在明玄幽的指揮下扎把式。
咦,明玄幽是用了什麼幻術,讓晉胡他們老老實實聽話的么?要知道就算是夙夜講課,晉胡他們偶爾也會提出一些亂七八糟的問題,不會像現在這樣乖乖聽課、乖乖練習。
夙夜好奇地走過去,發現明玄幽真的在教大家修鍊。
而且還是緊接著他昨天教的內容,循序漸進往下教的。
夙夜想,難道昨晚不是做夢,明玄幽真的看了他那本書。
 
 
夙夜頓時氣不打一處來,走到明玄幽身後,拽住他的小領子,興師問罪道:「喂,你偷看紫城大哥留下的書了?」
明玄幽回過頭,見是夙夜,便柔和一笑,道:「我怕你忙不過來,就想替你分擔一點。」
夙夜挑了挑眉毛:「你不知道——偷師學藝是很可恥的行為嗎?紫城大哥留下的書,不是給你看的!」
明玄幽眨巴下大大的眼睛,道:「可是,那本書是御神宗的修真心法入門,我已經看過幾十遍了。」
夙夜本待藉由此時把明玄幽趕走,聽到他這麼說,頓時一噎,道:「那上面的筆記也是紫城大哥做的。」
明玄幽笑道:「那倒是,不過他筆記做的比較深,我怕你看起來費勁,就自作主張製作了一版簡單明了的,要不,你看看?」
說著,明玄幽遞出一沓紙。
夙夜將信將疑地接過來,一看,果然夠簡單明了,明玄幽不厭其煩地將修鍊法門都化成人體圖像,用或深或淺的水墨標出不同的經脈和穴道,並沒有多少字,但是一目了然。
一旁練功的阿壯附和道:「這位小兄弟畫的畫兒可比字好看多啦。」
夙夜轉念一想,若是明玄幽能夠簡化紫城留下的書籍,他們便可以更方便地修鍊,也可以減省不少他的時間,便向明玄幽說:「既然你這麼有空,就把紫城大哥留下的書都這麼畫一遍,可好?」
明玄幽立刻點頭道:「好。」
夙夜想,這樣一來,留下他一陣子,等到他畫完,再讓他走,倒也無所謂。
 
 
一天的修鍊結束后。
夙夜勾勾手指,晉胡意會,立刻跟上來。
兩個人穿過庭院中的花木,向後院走去。
夙夜低聲問:「你覺得明玄幽怎麼樣?」
晉胡直言道:「挺好,修為挺強,錢也挺多。」
夙夜皺眉:「你就沒覺得他太懂事,天賦又太好了嗎?」
晉胡疑惑地看向夙夜:「可是,他不是御神宗的嗎?」
夙夜道:「御神宗怎麼了?」
晉胡笑道:「我差點忘了,小夜你不喜歡御神宗的人,不過,我家不是開錢莊的嘛,三教九流都有來往,和御神宗也打過交道,御神宗的弟子,那都是萬里挑一的天才,一個個都打扮的人摸狗樣的,騎在飛劍上可威風啦!我想著若是我們有機會,也可以借著明玄幽牽線搭橋,去試試那采青大會——」
夙夜別開臉:「我是不會去的。」
晉胡道:「不去就不去——我就是想說,御神宗的人很厲害,明玄幽既然是御神宗的,那就不奇怪啦。」
夙夜還是覺得晉胡警惕心太差,或者說,只有他一個覺得明玄幽有問題?越是相處,越覺得有問題。
但是,明玄幽又表現的滴水不漏,從來沒有給他抓住馬腳的機會。
算了,當務之急是快點修鍊,既然明玄幽甘願花費時間和心力教他們,何不順水推舟,先利用起來?
 
 
轉眼之間,花開花落,七年過去了。
夙夜的修為在這七年中,已接近築基後期,對於大多數修真者來說,這可以說是突飛猛進的增漲,但是對夙夜來說,還是太慢了。
這樣看來,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十年修成金丹。
在這七年中,紫城武館也有了狂飆突進式的發展,說來原因也是奇特,就是因為晉胡從錢莊里找來的那個賬房先生——「神運算元」王不用的關係,紫城武館雖然不再招收弟子,卻借著其他副業賺得盆滿缽滿,武師們一個個換了錦繡坊的新袍子,神采奕奕,滿面紅光。
王不用不僅賺了錢,還改善了大家的生活條件,之前從武館出走的張伯,過了兩年後又回來,王不用按照夙夜的指示,依然給他安排在廚房做事,一切照舊。
相較於紫城武館,蠱門卻是安生了許多,七年中除了例行巡邏,倒沒有來找紫城武館的麻煩。
 
 
這日,夙夜上街轉悠,正巧看到一群人圍在街角,不知在看什麼。
夙夜也想去看看,剛一走近,有人看見他,便叫道:「快看,那不是紫城武館的夙館主嗎!」
人們紛紛回過頭來,盯著他的臉不住打量,夙夜被看得有些發毛,微笑點頭,從人群里退了出去。
眼看著圍觀群眾大有湧上之勢,夙夜只好緊走幾步,從旁邊賣面具的攤上買了個面具,戴在臉上。
這時候臨近八月十五元宵燈會,街上男女老少都穿的十分光鮮,也有些青年人戴著面具。
面具的款式是人魔街特有的,上面畫著妖王的臉譜,形貌十分猙獰,只留出眼睛和嘴巴的空當,完全看不出面具后的容貌。
戴上這個面具之後,夙夜逛起街來,便全無後顧之憂。
他這張臉,也是朝著前生的方向繼續發展了,前生他好歹有人魔街小魔頭的名頭罩著,不至於有不長眼的敢騷-擾他。
這一世卻是變了人魔街的正道魁首,紫城武館的大善人,無法當街跟那些動手動腳的姑娘翻臉,只能躲躲閃閃,低調做人。
今天夙夜出來,是修鍊遇到了瓶頸,想出去透口氣,就離開紫城武館,上街轉轉。
回憶這些日子裡修鍊的種種,夙夜不得不說,明玄幽這小子還是有兩把刷子的,至少他看到修鍊法門之後,很快就能抓住關鍵,融會貫通,舉一反三,而夙夜卻不能,還要聽他講解。
七年前,夙夜本來想著,等到明玄幽把那兩本書的內容畫完,就讓他滾蛋,誰知道,一旦有了明玄幽這一「修鍊神器」,就用上-癮了,根本捨不得放手。
夙夜便麻痹自己,讓自己相信,這是明玄幽上輩子做了壞事,這輩子來還債的,他應該大大方方地接受明玄幽的好處,把明玄幽榨乾。
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明玄幽在夙夜心中的形象,已不是一個可以充分利用的人,而變成了紫城武館里不可或缺的一份子。
前兩天,夙夜去藏書樓找書,半天找不到,心中煩悶,揚聲就叫「明玄幽」。
明玄幽記性很好,正好彌補夙夜記性差的毛病,所以每次找書,夙夜都會叫明玄幽去,明玄幽每次都能迅速地找到夙夜想要的書。
偏偏這一天,明玄幽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夙夜發覺自己一找不到書就叫明玄幽,心裡更加煩悶。
從藏書樓出來,正遇到端著食盒過來送飯的小珠,小珠笑著說:「夙小公子,這是你最愛吃的宮保蝦仁。」
食盒還沒打開,夙夜就聞到了誘-人的香味,之前的煩悶一掃而空,接過小珠手中的食盒,道:「謝謝小珠姐姐。」
小珠卻搖搖頭:「夙小公子,你該謝的不是我呢,這菜是小幽準備的,他怕你修鍊太累,這陣子都在研究菜譜。」
夙夜的臉色又沉了下去。
什麼啊!去藏書閣,甩不脫明玄幽的影子,吃個飯,竟然也有明玄幽的事兒!怎麼不知不覺間,明玄幽就變成了紫城武館無處不在的幽靈了呢?
心中對天咆哮了一陣,夙夜就瓶頸了。
男中音憂慮道:【夙聖母,你這樣,很容易走火入魔啊。】
夙夜問:「那怎麼辦?趕走明玄幽嘛?」
男中音道:【逃避不是辦法,要不然,我們試試找到心結所在?】
夙夜撇嘴:「如果明玄幽死翹翹了,我也就沒有心結了。」
男中音提醒道:【夙聖母,注意九天雷劫。】
夙夜道:「我只是隨口說說……要說我的心結,那就是——我一直在懷疑,明玄幽到底有沒有前生的記憶??」
男中音詫異:【為什麼?這個問題不是早就解決了嗎?如果他真的有前生的記憶,為什麼裝作不知道?前生你可是殺了人家全家呀!】
夙夜一聽到「殺了人家全家」這種話就頭皮發麻:「我那也是有原因的……好吧,拉回來,明玄幽今年十二,你知道不知道,十年後他會做一件大事。」
男中音問:【夙聖母已經領悟到預言絕技了嗎?】
「這件事就是他會殺了我。」夙夜眯起眼睛。
男中音愣了半晌,才說:【今生不會啦,你看,只要你今年不殺人家全家,人家也不會無緣無故砍你對吧?】
又來……
不過,說起前生,他的確是在這一年滅的明玄家。
如果,真的想知道明玄幽有沒有前生記憶,就從這件事作為切入點,就算明玄幽再怎麼小心謹慎,在這件事上,也終歸會露出馬腳。
 
 
數日後,這一年八月十五流行過一陣子的妖王面具出攤開售,夙夜便入手了一個。
面具,有了,夜行衣,有了,距離前生去明玄家執行任務時的裝扮,只差一雙蛛絲手套。
可惜那是蠱門門主賜給他的限量款,今生不可能拿到。
那就不露出手好了,夙夜想,他對著鏡子裝扮完畢,回頭見窗外天色已晚,是時候出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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