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4.你還認識我嗎?
他這句話一出,我直接拒絕了,我說:「不用,你還是好好想想自己吧。」
朱文聽了,也沒有什麼反應,腳步沉著穩定的朝著樓上走去。
我感覺到樓道的聲音恢復安靜后。便轉身就走,到達一樓的后出口時,便有兩個黑衣人將我攔住,當時我身體我莫名一緊繃,以為是童謠發現了我在這裡,派人埋在了這裡,可誰知道,那兩個黑衣人的其中一個人,從懷中掏出一個證件照,他說:「我是警察。」他觀察著我臉色。緊接著又問:「請問您是梁小姐嗎?」
我盯著那兩個黑衣人看了一眼,我並不相信以為是童謠的人故意騙我的,面無表情開口說:「我不是,你們認錯了。」
我推開他們就要走,可那兩個黑衣人也沒有攔住我,而是在我身後說了一句:「梁小姐,別誤會。我們是Q市最高人民檢察院,上級派我們來調查江南會所,以及……」說到這裡,他沒有說完全,而是問了我一句:「您是否認識袁長明先生。」
我腳步一頓,立馬轉過身看向他們。
其中一個黑衣人說:「我們可以帶你去見他。」
我並沒有說話。因為我不知道現在是怎樣一種情況。
那兩個自稱是警察的人,自然是看出了我臉上的懷疑,便也清楚我並不會輕易的相信他們,似乎是怕上面有什麼人下來,發現他們的行蹤,沒有繼續耽誤時間,語氣加快:「如果梁小姐現在不相信我們沒關係,之後我們會再次來找您交談。」
他們說完這些話,轉身就要走。
就在這短短的時間中,我衝口而出一句:「等等。」
其中一個人停了下來,看向我。
我說:「我跟你們走。」
這回輪到他們驚訝了。
我主動朝他們走過去要求他們將警察證件交給我看。那兩個自稱是警察的人相互對視了一眼,大約有些不明白我突然的轉變,不過在對視完后,他們還是按照我的話,將證件拿了出來。
我拿在手上仔仔細細看了一遍,在沒有發現任何疑點后,我將證件遞還給了他們說:「我要見袁長明。」
他們帶著我上了一輛白色的車后。我一個人坐在後座,而那兩個黑衣人,一個坐在駕駛位置上駕車,另一個坐在了副駕駛位置上,誰都沒有說話,氣氛透露一種怪異之感。
我突然有些後悔自己剛才魯莽的機會,如果是童謠的人當做警察故意騙我呢?
可想到這裡,我又下意識否認,給自己留了一絲希望。
就算跟他們走是冒險,可這絲險值得冒。
我心裡雖然極為不安,可臉上還是一片鎮定。
直到車子停在一家民宿酒店前,環境還算不錯,他們帶著我下車,非常熟悉路況的帶著我上了三樓進了一家客房,我剛走了進去,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一個穿著老灰色毛衣的中年男人正坐在窗戶口看著一些資料檔案之類的東西,他聽到開門聲后,便抬起臉來,看到被帶進來的我,立馬將臉上的眼睛摘掉,放下手中的資料袋子,主動站到我面前和我打招呼說:「梁小姐您好。」
我有些發懵了,因為我沒有看到袁長明,我也不認識眼前這個中年男人。
但看他的氣質非常舒服,這種舒服的感覺來自於他身上的書香之氣,他主動和我自我介紹說:「我是Q市的市長。」他指著座位上另外一個中年男人說:「這是Q市的監察廳的價差張金國正。」他非常客氣的說:「請你過一趟真是不好意思,添麻煩了。」
房間內突然之間這麼多陌生人,讓我有些懵了,我說不上話來,雖然我從他們臉上感受不到惡意,可突然冒出這麼多自稱是當官的人,我肯定無法全然相信。
那個自稱是Q市市長的人見我一臉警惕模樣,便知道我在擔心什麼,他儒雅一笑,對站在我身後其中一個黑衣人說:「小劉,你們聯繫小袁了嗎?」
那黑衣人說:「已經在路上了。」
他的話剛落音,門外便傳來了敲門聲,我們全都看向那扇門,緊接著門外便傳來一個男聲,他說:「是我。」
那市長一聽,便笑了,這笑很有安撫人心的作用,便對我說:「你稍等,小袁來了。」
他說完這句話,便主動走到門口去開門,當門一點一點被人打開,外面站著等候的人的臉徹底暴露在眾人視線中。
那人滿臉的青色鬍子,頭髮長到額際,穿著也非常的樸素,周身上下瀰漫著一股頹廢的氣質。
看上去就像街上的某個落魄的男人。
說實話,起初我還沒有認出他,站在那裡半晌都沒有動作。
直到那落魄的男人將低垂的腦袋一點一點抬了起來,他眼睛落在我身上。
我從他黑色的瞳孔中看出一絲熟悉,可又不確定這還是不是幾個月前有著開朗笑容,有著清澈雙眸的袁長明。
我有點遲疑。
不算大也不算小的房間內,突然在所有人都未發覺中靜了下來。
我們兩個人便在這無聲當中相互不言語的對視著。
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終於開口了,他說的第一句話便是:「你還認識我嗎?」
他問出了這句話,見我一直都沒有動靜,本來還算平靜的臉龐忽然變得有些憂傷了,他嘴角帶著淺淡的笑意說:「是啊,我這個模樣,你哪裡還會記得我啊……」
我動了動身側僵硬的手指,大腦從一片空白變得明白了不少,儘管聲音有些發軟,沒有力氣提上聲,可我還是用盡全力顫抖著嗓音說了一句:「我怎麼會不認識你,就算燒成灰,我都認識你。」
站在門口的男人笑了,他走了進來,站在我面前,看到我挺著的大肚子,用輕鬆的口吻說:「不錯嘛,成了大肚婆了。」
我打量著他說:「你也不錯嘛,富少爺不當,像個乞丐一樣出現在我面前,我差點還真沒認出你。」
袁長明輕笑說:「什麼富少爺不富少爺,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他自我嘲諷說:「我和乞丐又有何分別?」
聽到她的話,我表情頓了下,本來一肚子話,卻突然發現竟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們兩個人都沒說話了。
這時一旁的Q市市長非常懂得看氣氛,他笑聲爽朗的說:「你們兩人應該是許久都未見了,這裡就留給你們年輕。」
他說完,便帶著下屬還有那個檢察長離開了。
房間內只剩下我們兩個人,袁長明笑著問:「那我們一起出去走走?」
他將這話說得如此輕鬆,看來,很多事情他已經全部放了下來。余節叼划。
在他失蹤的這段時間裡,我知道他一定不會有事,因為他不是脆弱到不可一擊的人,所以,對於他的失蹤我才沒有多少焦急,可是再次見面,我沒想到竟然是在這樣的場景之下,這是我意料之外的。
他這樣問我,我自然也輕鬆的回應了一句:「好啊,正好許久都沒見面了,一起走走。」
袁長明點了點頭,帶著我離開了這間房間,現在已經是下午六點了,天色也接近黃昏了,袁長明帶著我在江邊上走著,今天風很大,特別是在江邊,我衣服穿得有些少了,覺得有些冷。
袁長明見了,將身上的外套放在了我肩頭,他自己穿著一件單薄的T恤,但就算是在冷風中,他腰桿挺得也很直。
我見他耳邊有細細的雞皮疙瘩,問了一句:「你冷嗎?」
袁長明側過臉看向我,笑著說:「不冷,只是風大一點而已。」他盯著我肚子說:「反而是你,大肚婆了,自己要注意身體。」
我笑著說:「沒什麼事,你不用擔心。」
我們兩個人又走了一段路,我想到剛才的事情,將話題兜到了上面,問他剛才是怎麼一回事。
袁長明和我並肩平行說:「梁笙,案子是我舉報的。」
我剛想說什麼,他又說:「你放心,這件事情我直接去了Q市舉報的。」
我說:「有用嗎?長明?你知道以前的我找警察找了多少次嗎?一千多個電話,將手機卡打爆了,可最終結果永遠都是沒有回應,如果跑去Q市舉報有用的話,現在的情況根本不會像現在這樣壞,為官的都是官官相護,我相信現在你舉報了,上面的人如果重視的話,可能還會做做樣子下來做一下調查和筆錄,可等一個月後,所有事情又開始不了了之,你這樣反而會把自己暴露。」
長明見我神情激動的模樣,他笑了,他說:「梁笙,你不用擔心,這次和你以前的情況不同,一個月錢茱萸縣在奪得袁氏集團后,便利用那條特殊通道大量的從國外走私軍用品,這件事情已經驚動了國家機構,和我爸爸當年有勾結的人都得落馬。」
我說:「你不是要保全你袁氏集團的名譽嗎?你知道這件事情一旦被徹查,你為你父親保留的顏面!你們袁氏一族的名聲全都得毀!那你之前那麼做還有什麼意義?」
袁長明嘴角的笑容一收,他看向我說:「梁笙,以前的你不是這樣的。」
他突然說了這樣一句話,將我說得一愣,良久,我反應過來問了一句:「你說什麼?」
袁長明說:「袁氏倒江南會所被剷除這不是你最希望的嗎?」他扭過頭目視著翻湧的江面說:「是,以前我或許私心的想保存袁氏的顏面和我爸爸的顏面,可現在不一樣了,袁氏既然不歸我管了,那我為什麼還要任由那些黑暗的人利用袁氏的資源更為猖狂的禍害社會呢?你別說這個社會不歸我們管,因為你是最沒資格說這句話的人,在很久以前你應該就切身體會到了這個社會黑暗是每個人的責任,一旦對於別人的痛苦熟視無睹,等有一天毒瘤擴大到你的面前你就會明白這種責任我們誰都脫卸不了。」
袁長明說:「而且,這是我爸爸造下的孽我有義務來進行處理和完結,悲劇進行到我身上就可以了,我不希望我的兒子,我的孫子,都要受這種喘不過氣的壓力。」
我說:「你說的每一句話我都理解,如果失敗了,你知道你的後果意味著什麼嗎?」
袁長明說:「不會有失敗,這種失敗不會被國家允許。」
我說:「你這麼相信政府?」
他說:「我不相信政府,但我信我的國家。」
我忽然無言以對,竟然不知道該怎麼接他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