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一諾千金
錄音最後在一個尖銳刺耳的尖叫聲中戛然而止。
軍裝的女人似乎很生氣,回過身就給了之前叫我大小姐的那個人一拳,「這就是你說的證據?」
「南田科長,鬼神之說皆屬臆撰,豈可全信?!」那個人語氣急切的辯解道,「隨便的一個誓言,怎麼能證明明樓他不是抗日分子?」
女人卻只是目光狠厲的瞪著他,揮揮手示意旁邊的人將他帶下去。
「大小姐,您口口聲聲叫他師哥,但是他對自己老師都毫不留情,還會認您這個師妹嗎?」那個人突然掙脫桎梏,衝到我面前,「老爺可是您的親叔叔啊,你當真要為了他六親不認嗎?」
師哥?是誰?
「替我照顧好他。」
是要照顧他嗎?
我為什麼不記得答應過誰,要照顧一個我不認識的人呢?
想了半天也沒有找到答案,晃了晃有些頭暈的腦袋。
「你為了他殺了看著你長大的管家,可是,你問問他,他會感激你嗎?他只會覺得你對他其實是暗藏禍心,甚至會覺得這一切都是你跟管家設的一個局。」
那個人突然就跪下了,不過有秦明擋著,再加上給他上藥的醫生,那個人並無法接近我,「大小姐,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吧!不然老爺他死不瞑目啊!」
「你想讓我說什麼?」我從沙發上坐了起來,忽視了秦明給我的暗示性的眼神,在那個人面前面前半蹲下,與他視線持平。
老師說過,做人要一諾千金,不可以言而無信。雖然我不記得我何時何地答應了誰,但是答應了,就是答應了,必須要做到。
「明樓少爺他是抗日分子,或許是延安的,或許是重慶的。這些大小姐心中肯定有一個答案的,對不對?」那個人原本黯淡的眸子聽到我的話后突然迸發出了光彩。
「證據呢?」
「證據?」那個人似乎沒想到我一張口說得卻是要證據,有些愣神。
「你說別人的抗日分子,證據呢?」我皺皺眉,看了看眼前這個二十多歲的男子,好歹也該是大學畢業的年紀了。
「這就是你們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啊,先把他抓起來,然後錄取口供,找到證據,抓住他的上下線,對上海的抗日組織一網打盡。」他語速極快的答道。
「你的主張,自然應該你先提交可以支撐你的主張成立的證據。為什麼要讓別人替你去找證據來證明你是對的?」我覺得這個人真是不講道理,自說自話,「不然,按照你的理論,你看誰不順眼,警察就要去抓誰?那還要法官做什麼?天下豈不成了你的一言堂?」
我站起了身,俯視著他,「你看著也是個成年人了,怎麼說起話來還跟個三歲小孩似的,不講道理,總以自己的喜惡給人定罪。誰主張誰舉證,老師教了不知道多少次了,你都不懂嗎?你的思想政治……」
「嘶!」
我本來想問問那個人思想政治課都是怎麼上的,這麼基礎的知識點都不知道,結果就聽到秦明一聲冷抽。
「你就不能輕點兒嗎?」我坐回沙發上,瞪了瞪醫生,「沒看到我們家秦小明都疼成什麼樣了?」
「這傷口太深,如今麻醉藥緊缺,秦秘書受點兒罪是難免的。」醫生說著手還顫抖著。
「華佗給關羽刮骨療傷的時候,關羽還能跟人對弈呢!分明就是你醫術不行,還諸多借口。」我忍不住又瞪了他好幾眼,「你要是動作輕不了,那你就給我速度快一點兒,這個總不難做到吧?」
「不難,不難。」醫生忙不迭的點了點頭,手上的動作到底還是快了幾分。
「這樣一個毫無依據的指控,就讓特高課如此重視,倒讓明樓受寵若驚了。日後,南田科長若對我的身份還有任何疑問,明樓自當全力配合南田科長的調查。」
……
那廂,兩人還在一來一往的說著什麼,我也懶得去聽,就只盯著醫生給他縫合的手看著。
秦明笑著抬手在我發頂上揉了揉,被我拽下他的手,按在手心裡。
「縫好了。」醫生取過一旁醫箱上的手帕,在額間擦拭著,囑咐著,「隔天要去醫院換一次葯。最近不要沾水,不要吃一些鮮辣刺激的食物,魚蝦也盡量少碰……」
「明先生,汪處長,若沒有其他事情,我就先告辭了。」拎起醫箱就準備往外走。
「阿誠,送李醫生回醫院。」「明先生」朝身旁的年輕人吩咐道,「秦秘書也先回去休息吧,阿誠順道也可以送一送你。」
我這才發現滿屋子人都走了,連一直躺在地上的老人也不在了。
「多謝明長官。」秦明也準備起身離開,「那就有勞阿誠先生了。」
「那我跟你一起走。」想都不想,立刻抱住他的一隻胳膊。
「汪處長,這裡就是您家,您還要去哪兒?」年輕人臉上帶著笑,對我說道。
看到他的假笑,我就覺得討厭,「我都不認識你,我去哪兒為什麼要告訴你?」
「我……大哥……」年輕人回頭看了看面色平靜的男人。
「曼春剛剛不還是挺會教育人的嗎?難道,男女有別這個道理,你也不懂嗎?」男人走到我面前,「你這樣跟著秦秘書回去,孤男寡女的共處一室,你覺得合適嗎?」
「我不懂,有意見?有意見我也不聽。」往秦明身後躲了躲,「而且,難不成我留下來,你就是女人了?」
一直平靜的臉上有了些裂痕。
「我有些口渴,你去廚房幫我倒杯水,好不好?」秦明拍了拍我環在他臂上的手,輕聲說道。
「好吧。」不情願的鬆開手,走了兩步,又有些不放心的對「明先生」和他身邊的年輕人說道:「別趁著我不在,欺負我們家秦明。」
「他們不會欺負我的,你快去吧。」秦明對我笑了笑,「記得先把水燒開,好不好?」
「好。」乖乖的點了點頭,繞了一圈,找到廚房,走了進去,開始燒水。
等我端著水杯出來,客廳都空了,除了端坐在沙發上的那個冷著張臉的男人。
「我們家秦明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