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綠綺古琴(下)
炙熱的陽光透過半透明的輕紗落在地上,只卓莎站的地方有些陰涼,千兮逆光站在八角琉璃亭中,右手翻轉眼看就要碰到卓莎,卓莎利落的一側身,綠綺便橫在了自己身前,千兮一進來就很緊張這琴,傻子也明白這琴對他的重要了,只是這孩子到底是何人,竟如此大膽。
千兮本也只是裝個樣子試探下這個女子罷了,沒想到這女子竟拿了綠綺擋在身前,猛的收回手,恨恨道:「無知的女人!不和你一番見識!」
卓莎被收回的掌風帶的踉蹌了幾步,旁邊的侍女趕緊上前扶她,「美人!你沒事吧!你們好大的膽子,來人啊!來人!」
聲音層層回蕩在玉湖邊,玉湖是宮裡最大的湖,貫穿整個王宮,這八角琉璃亭便建在湖邊,此時湖裡荷花開的正濃,湖面平靜,只有侍女的叫聲回蕩遠去,還有此起彼伏的知了叫個不停,竟是沒有一個侍衛聽到。
「呵呵…」千兮倒是起了玩心了,將垂在胸前的長發一把甩到腦後,施展輕功提起卓莎往湖裡飛去。
「哎呀,殿下!」
「美人!」
卓莎比同齡人身形嬌小,加上也才不過十六七歲的年紀,千兮雖然年紀比她小,不過終究是習武之人,抱著她也絲毫不覺吃力。
「你要幹什麼!」卓莎一手抱著琴,一手緊緊抓著千兮,只覺頭腦一片空白,第一次與男子如此親密接觸,雖然這男子看起來好像還小,可是長的如此好看,比君上還好看。
千兮沒答話,沒過一會兒便輕輕落地,這是玉湖中心的一個觀景閣,四周全是水,只閣樓周圍長了許多高丈許的竹子,此時歲是盛夏,但這裡卻不是很熱,倚在雕花的憑欄上,眼線開闊,入目的是一簇簇的蘆葦和粉紅的荷花,端的是一派好風景。
動手將木然的卓莎按坐到石凳上,千兮幽幽道:「怎麼樣,這地方不錯吧,你就在這彈琴吧,綠綺琴音飄逸,空靈,穿透力極強,想必美人在此撫琴,君上也是聽的見的,祝美人早日得償所願。」說罷揮袖便要走。
「等等!」卓莎總算反應過來了,起身環顧四周道:「這裡沒有出去的路!」
「天氣炎熱,美人正好在此消消暑,沒有人打擾,這是多有意境的事。」千兮玩心大發,走過來摸摸卓莎的臉蛋,靠近道:「還是說,美人希望我留下來陪你…」
卓莎瞬間紅了臉,局促道:「你胡說什麼!」
「那美人安心撫琴,在下告辭!」
「哎!你大膽!」卓莎負氣的趴在欄杆上看了千兮的後背大罵。
挨挨擠擠簇擁在一起的粉嫩荷花,被千兮腳尖踩的微微陷入水裡,一路輕踏著荷花,逶迤而去,留下一條閃著金光的漣漪。
「你把美人弄那去了!」站在岸邊的侍女見千兮一人回來,急的滿頭是汗。
「落雨,我們回去!」千兮理也沒理那侍女,揚長而去。
「殿下,殿下等等落雨!」落雨小跑著跟上,心裡琢磨著那美人去哪了,突的靈光一現,頓時嚇得不輕,「殿…殿下…殿下不會將美人丟河裡了吧!」
千兮神秘一笑,沒有說話,落雨更覺不安:「殿下,她可是君上封的美人!」
「我知道,你能不能安靜點。」
「不是,殿下…」
「噓…」
千兮蹲身捉了一隻蝴蝶,遞給落雨道:「本世子知道你喜歡晴紀,喏,把這個給她吧。」
落雨一臉窘迫,喃喃道:「殿下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窘迫一會又趕上千兮道:「殿下,說真的,你把美人弄哪去了啊…」
千兮汗顏:「你個死腦筋,本殿下真是白養你了,湖中心有什麼,你當真不知道!」
落雨思索一番,恍然大悟:「可…可是那裡沒有路出來啊!」
千兮:「……」
一路專挑了蔭涼地走還是熱的滿身是汗,再加上落雨一路的問題,更加覺的燥熱了,於是千兮一回寢殿便嚷著要洗澡,琉莘忙吩咐人張羅了去,笑道:「殿下跑那玩去了,瞧你滿身的汗。」轉而吩咐身旁的宮女道:「去多拿點冰放在世子寢殿里,這天兒越發熱了。」
千兮這才覺出殿內四處都用白玉盞盛滿了冰,難怪進門時一陣涼意,接過琉莘遞來的茶水,瞟了眼屋子疑惑道:「那是什麼?」
「殿下說這個啊,這是珩公子遣人送來的,奴婢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瞧著挺可愛的。」
千兮過去摸了摸,觸手溫潤,方方正正的像個暖手的盒子,正準備拿起來,只聽咔嚓一聲,嗖嗖嗖,三枚小箭齊刷刷的向門□□去,恰好晴紀端了盤子進來,看到這箭嚇的尖叫,千兮瞬移過去,奪了盤子擲過去,咚咚幾聲,三枚小箭穩穩沒入盤子里,只留了箭羽在外面。
「殿下」晴紀嚇的小臉蒼白。
琉莘也著實嚇的不輕,埋怨道:「珩公子怎麼送來這個,傷了殿下可如何是好!」
「不礙事,哈哈,真是設計的巧妙,不知道珩哥哥在哪裡尋得的。」千兮將盤子丟給晴紀,晃了晃手裡的盒子,晴紀接過盤子嚇的和琉莘躲在一旁,落雨看不下去了,擔心道:「殿下,別晃了,仔細再有暗器!」
「我倒是盼著有暗器了,這麼小的盒子到底能裝幾根。」千兮愛不釋手,又道:「琉姐姐快寫信給珩哥哥,問他在哪尋的。」
琉莘瞧著千兮一臉歡喜模樣,抿嘴笑了笑,遣人收拾了晴紀剛剛端來的點心,便去了書房。
「殿下,過會子再玩吧,膳食都準備好了。」晴紀見他們殿下一副廢寢忘食的樣子,提醒道。
千兮聞言放下盒子點頭道:「嗯,先去沐浴更衣吧。」
西宮,樂林閣
精緻的鏤空雕花黑漆木床上,一女子躺在上面,面色蒼白,呼吸微弱。
「太醫,怎麼樣了?」
鬍子花白的老太醫摸了摸鬍子,仔細探了探脈,然後跪地道:「回君上,幸而救的及時,卓美人沒有大礙,只是受了些驚嚇,需靜養才是。」
顧陌寒點點頭,揮手屏退了太醫,厲聲道:「到底怎麼回事!」
屋子裡齊刷刷跪了一片,先前伺候了卓莎的侍女戰戰兢兢道:「回君上,美人晌午在玉湖邊撫琴,突然來了個孩子,他質問美人琴從那兒來的,美人沒說,她便把美人丟去了湖裡,奴婢著急,找人划船了前去尋找,恰看著美人在湖裡掙扎,待撈起來就是這樣了,求君上為美人做主!」
見那侍女哭的慘兮兮的,顧陌寒問道:「那孩子,你可還記得年歲樣貌?」
「記得,記得,大概十一二歲,齊奴婢鼻子這裡,著青色衣服,長的非常俊俏,奴婢在宮裡沒見著過長的如此好看的。」
顧陌寒將這些信息在腦海過了一遍,又道:「既然那孩子質問她琴從那裡來,那你家美人彈的是什麼琴?」
侍女磕頭道:「君上贖罪,美人晌午去艽柞殿沒找到君上,卻是看到了一把及其別緻的琴,美人很是喜愛,便抱去湖邊玩了會,準備下午再還回去的,誰曾想便這樣了。」
「可是綠綺琴?」
侍女又磕頭道:「是的,那孩子是這麼叫的。」
顧陌寒一拍桌子,陰沉了臉色道:「幽株,去把顧映祈給孤叫來!」
日影西移,將啟鑾殿廊子下的老槐樹枝影子拉的長長的,院子里的花樹也伸直了腰身,落雨斜靠在門口借著殿內的涼氣,閉目養神。
殿內,香爐裊裊,新鮮的薰衣草用黑漆木盒子裝了擺在床頭,輕紗帘子鬆鬆挽起,晴紀正小心的給千兮打著扇子,午後的時光連空氣都是靜悄悄的。
忽的一陣繁雜的腳步逼近,落雨是習武之人,立時睜眼瞧去,遠處的廊子里走來兩個人,一男一女,女的是琉莘,男的--竟然是君上身邊的大紅人,幽株大人。
心裡咯噔一跳,難道君上知道那件事了,暗道不好,忙迎了過去:「大人過來可是找殿下的,可不巧了,殿下正在睡午覺呢。」
琉莘笑道:「我就說呢,這個點殿下一般都還未醒,大人要不是等會?」
「去叫醒吧,君上還等著在。」幽株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
宮裡的人-大約都是知道幽株的,從小就跟著君上,逢人總是一副嚴肅的面孔,來誰不好偏是他,琉莘暗嘆一聲道:「大人請稍後。」然後向落雨使了眼色道:「快去看看殿下醒了沒?」
緋色的珠簾遮掩住千兮美夢正酣的睡顏,晴紀也是剛趴在了床頭,迷迷糊糊的。
落雨一掀外間的珠花帘子便沖裡間叫道:「殿下!殿下!」
「啊--噓!」晴紀被嚇了一跳,隨即豎起了食指,蹙起眉尖小聲埋怨道:「你幹嘛?殿下還未醒呢。」
「幽株大人在外面等著殿下去見君上呢!」
「…別吵…」床上的千兮翻個身嘟囔道。
落雨和晴紀同時看了眼千兮,然後晴紀道:「你確定你叫的醒?」
落雨走到床邊,一手撩起珠簾道:「殿下!」
沒反應----
「殿下!醒醒!」
「…吵什麼吵…」千兮睡眼朦朧,擁了妃色蠶絲錦被,半側頭,典型的要發火的徵兆。
「殿下別發火,聽落雨講完,君上派幽株大人過來找您了,沒說為什麼事,但落雨揣摩著是不是晌午那事…」
輕輕顫了顫長長的睫毛,抬眸,晶亮的眸子還帶著絲睡意,右手支床,慢慢坐了起來,烏黑如緞的長發從瘦削的肩頭散落下來,直傾瀉到妃色的錦被上。
聲音帶著未睡醒的慵懶:「你說什麼?」
「殿下,君上找殿下過去,不知為何?」
「又大驚小怪了,我再睡會…」說著又要躺下。
「哎哎!殿下別睡!別睡!幽株大人說君上還在等著,殿下還是快起來吧,別讓君上等急了。」
「你怎麼這麼煩!」千兮掀開被子坐在了床邊,接過晴紀遞來的茶水又道:「什麼時辰了?」
晴紀為千兮邊穿衣便道:「殿下,現在不過才未時。」
「怎麼父王這個點找我」千兮喃喃自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