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戰火在即
滿園蒼翠,花香裊繞,落日的餘暉打在青芫站在廊上的身影,卓莎笑著和青蕪打了個招呼:「公子在這兒呢,怎麼帶這麼多侍衛。」
青芫還未說話,卓莎便拖了長及地的裙擺,徑直進了殿內,接著顛內便傳來一陣驚呼:「君上!」
顧陌寒正在努力甩開扒在自己手臂上的自家兒子,聞言蹙了眉尖道:「你慌什麼?」
卓莎斂住俱意,不慌不忙的福了福身子道:「妾身見過君上,妾身是見了君上驚喜,昨日還與祝梨姐姐念叨過,今日就見的了。」說罷一雙眸子緊緊盯了地上的千兮。
千兮抱了君上的手臂,半個身子都靠在他身上,雙頰緋紅,兩眼無神。
「君上,祈兒怎麼了?」青芫正從門口踉踉蹌蹌的走進來,見了千兮的模樣覺的驚奇。
顧陌寒瞟了卓莎一眼沉聲道:「可能中毒了。」
卓莎臉色一白,退後了一步道:「君上看妾身做什麼。」
「你怎麼過來世子這裡了。」顧陌寒沒答她的話,眼神灼灼的看著她,一雙幽深若寒潭的眸子仿若能將人凍住。
卓莎將頭髮撩至耳後,紅唇微咬,「妾身來看看世子,君上不在宮裡,妾身自該多關心世子。」
顧陌寒還是盯著她看,似要將她看個透徹,在濃密的冷冽氣場下,卓莎越來越沉不住氣,心嘭嘭直跳。
「君上,徐大人叫過來了。」
「讓他進來。」顧陌寒開口,總算將視線轉移到了門外。
徐琰背著一個大藥箱,進來給眾人行過禮便道:「還請君上將殿下衣袖挽起來。」
徐琰細細診脈,不一會兒便臉有難色,精銳的眼神看了眾人,對顧陌寒小聲道:「殿下許是中了那荒誕之葯。」
顧陌寒聞言驚詫不已,消化良久才狠狠道:「那可有醫治的法子。」
「除非…陰陽之交,否則殿下要忍受痛苦直至藥效散去。」徐琰猶豫的說道。
彷彿為了應證這一說法,千兮渾身開始翻滾,直呼難受。
顧陌寒趕緊抓住他,青蕪也過來半扶了孩子,憂心道:「怎麼會這樣?」
顧陌寒揮手屏退了所有人,對青芫道:「叫伺候祈兒的宮女準備一桶涼水。」
「君上吩咐這個做什麼?」青芫不解的問道。
「給他治病!」
不一會兒房裡便放置了個大木桶,顧陌寒用手試探了水溫,又將房裡放置的所有冰塊一股腦兒全倒進了桶里,接著便將孩子噗通一身丟了進去,渾身燥熱的孩子撲騰幾下就要爬出來,顧陌寒厲喝:「敢出來!」
青芫也明白了些什麼,說道:「君上,卓美人是不是來的太巧。」
顧陌寒點點頭,將千兮喝過的茶杯遞給徐琰:「你看看可有毒。」
徐琰接過,放在鼻端細嗅一番,搖頭道:「這茶沒有毒,可是殿下現下才發作,定是不久前喝了什麼。」
孩子被冰水一泡,也是清醒了幾分,兩隻小手搭在木桶邊緣,怯怯道:「父王,太冷了,放祈兒出去吧。」
顧陌寒瞟他一眼,沉吟道:「今天在外面可有吃什麼,或喝什麼?」
「祈兒吃的可多了,祈兒…」千兮話沒說完,便被顧陌寒一個揚手嚇的緊張的閉了雙眼。
青芫不顧腿上的傷,趕緊攔住顧陌寒道:「君上息怒,現下最要緊的便是查清楚真相。」
顧陌寒放下手,一指孩子額頭,嚴厲道:「說清楚,今天回宮前吃了什麼東西!」
「吃了那麼多怎麼還記的嘛…」千兮嘟囔道,水潤的眸子求救的瞟瞟青芫,明顯不知道自己中了毒。
青芫見顧陌寒又有要揚手打人的衝動,趕緊道:「祈兒,你體內有毒,想想喝這杯茶之前還吃了什麼?」
「什麼!中毒了…」千兮又瞟瞟顧陌寒鐵青的臉色,瑟縮一下,認認真真細想一番,便將自己出宮乾的所有事都一一道了出來。
次日,樂林閣,重紗疊影,屋內光線昏暗,卓莎坐立難安,剛準備坐下,又猛然站起來道:「檬陶!」
檬陶匆匆忙忙的步入殿內,道:「美人-大可不必憂心,事情奴婢都辦妥了,奴婢親眼見她喝了那杯酒。」
卓莎這才點點頭,輕嘆氣口道「北齊王回來的真不是時候,不然我也不會殺了她。」
「能為美人死,算是她的福氣了,若不是美人救了她,她豈能苟活在世上。」檬陶細眼如絲輕蔑的答道。
忽然門外一陣猛烈的掀珠簾聲,顧陌寒大步踏入內,身後跟了一長串侍衛。
卓莎慌的起身,「君上怎麼到妾身這兒來了。」
顧陌寒冷著俊顏,沒說話,雲楓手裡抓了位女子推到地上,喝道:「當著你家小姐的面把話都說清楚!」
卓莎小臉蒼白,驚恐萬狀,顫聲道:「迎…迎春!」
晨光熹微,萬千金點落在殿外,千兮泡了大半宿涼水,入夜才被顧陌寒放了出來,覺還沒睡好,一大早就被顧陌寒給拉了起來,二話沒說,封了內力,給強行按到牆邊綁了雙手,兩隻腳也被拉開到最大極限綁在牆上,美其名曰練功,可誰練功這麼個狠法。
千兮疼的冷汗直冒,顧陌寒卻是理也未理,甩手就走,只留下了青芫看著他。
孩子練功還未練到這種程度,現下一分一秒都不能忍受,大哭著求了青蕪道:「哥哥…放了祈兒…嗚嗚…放了祈兒…」
青芫對於孩子偷跑出宮的行為還是很惱火的,遂扭頭不看他。
「嗚嗚…疼…哥哥…哥哥…求求你了…受不了…受不了…嗚嗚」孩子是真的疼的哭天喊地了,大早上就被折騰了滿腦門子汗。
不過才過了半盞茶功夫,青芫有些不忍心了,孩子淚水汗水流了滿面,眼神哀切不已。
「嗚嗚…哥哥…哥哥…放了祈兒…放了祈兒…真的疼…」
青芫伸手給孩子揉著大腿根部,安慰道:「再忍會,你父王也是氣極了才這麼罰你的。」
「小人…嗚嗚…祈兒再也不喜歡他了…再也不理他了…嗚嗚…」孩子仰了頭,開始罵起顧陌寒來。
青芫捂了孩子的嘴,凶道:「說什麼話了,這是你能說的,看你父王回來不打你嘴!」
「嗚嗚嗚…你們都是壞人…你們要疼死祈兒…嗚嗚嗚…祈兒要娘親…嗚嗚…祈兒要疼死了…」
青芫忍了他的罵聲,輕聲道:「再忍會啊,君上去找卓美人了,君上說卓美人這麼著急這事,定是有緣由的,等查清楚了就回來放你。」
「嗚嗚…忍不了了…壞人…大壞蛋…嗚嗚嗚…」
青芫向外面望望,無可奈何道:「快別說了,再說你父王聽到更生氣了。」
「聽到就聽到!父王是大壞蛋…嗚嗚嗚…」
顧陌寒剛從卓莎那回來,聽到這句話眉毛一蹙,喝道:「你說什麼!」
青芫一轉身子,拱手道:「君上,」
顧陌寒點點頭蹲下身,伸手去矯正孩子的姿勢,孩子大哭道:「壞人…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顧陌寒滿臉黑線,手一用力,給孩子腿繼續向里推,「啊啊啊…疼疼疼…嗚嗚嗚…壞人…」
「繼續犟嘴!」顧陌寒手下不停,緩緩將孩子腿快要推成一條線了。
「啊…壞…壞人…再…再也不喜歡…啊啊啊…爹爹…腿要斷了…別…別推了…」
顧陌寒這才停手,嘴角閃過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看了青蕪道:「將繩子綁緊,就這個姿勢,堅持一個時辰!讓他犟嘴!」
「爹爹…腿要斷了…嗚嗚嗚…」孩子哀聲求著顧陌寒。
青蕪拽著繩子也不知道該不該拉緊,顧陌寒也沒管他,緩緩道:「祈兒,你娘還活著。」
「真的!啊…爹…爹爹…怎麼知道?」
顧陌寒下巴輕揚,對青芫道:「放了他。」
繩子一松,千兮便蜷在地上唏噓的摸著自己的腿,卻不忘眼淚婆娑道:「娘親在哪兒?」
「暫時不知道,不過找到了她留下的東西。」顧陌寒從袖子里拿出個金絲楠木翡翠木簪,卻只有半截。
「這是君上送娘娘的!」青芫認出了那個木簪。
顧陌寒點點頭道:「這是我親手做的,世上僅此一枚,這簪子漪絡不會離身,所以帶走一半,提示我們,她還活著。」
幾人神色複雜,半餉,千兮道:「祈兒相信爹爹一定會找到娘親。」
顧陌寒摸了摸他的頭,剛準備抱他起來,幽株過來回稟道:「君上,卓美人吞葯自殺了,她承認是她讓迎春給殿下下藥,還說無論如何也是一死,然後她就吞葯了。」
「無論如何也是一死。」顧陌寒反覆嚼著這句話,突然問道:「祝梨知道了嗎?」
幽株略一想,道:「暫時還不知道。」
「好,封鎖消息,看住祝梨。然後派人去雁國查查,孤倒要看看烏孫國到底送了幾位美人。」
幽株躬身道:「是,臣這就去辦。」
幽株沒走多久雲楓又過來了,行色匆匆道:「君上,邊城傳來消息,烏孫國與吉撻族開戰,還有周邊許多小國都卷進去了,烏孫派人送來戰援的消息。」
「暫時不理。」
雲楓驚訝:「君上,若吉撻族打敗烏孫,北齊便危險了。」
顧陌寒神色若常:「孤知道,立即召集御史大夫和眾將過來,孤有事要議。」
說罷對千兮道:「跟孤一起過去,你也該學學知識了。」又對青芫道:「你去試試祝梨的口風。」
幾人匆忙離開啟鑾殿。徽鑒殿外,已經有幾位將軍在候著了,有幾位白髮橫生,卻也未見絲毫老態,俱是英姿勃勃,豪邁矯健。
見到顧陌寒和千兮過來,都單膝跪地抱拳道:「參見君上,參見世子。」
「都起來吧,裡間議事。」顧陌寒大步踏上階梯步入殿內,殿里不及外間酷暑,清透陰涼,絲絲沁入心脾,讓人精神一震。
「都坐吧。」顧陌寒話畢,便有侍衛搬了椅子過來。
眾人謝恩一番,方才落座,千兮垂手站立在顧陌寒身後,眼神掃了在座的所有人,這些人是除去駐守邊城的將軍們中資質最老的將軍了,一生戎馬倥傯,對北齊忠心耿耿。
「相信眾位將軍也知道了吉撻與烏孫兩國交戰之事,孤想聽聽眾將軍的意見。」顧陌寒坐在高堂之上,問了眾人道。
御史大夫張羅嗪首先發話,他起身道:「君上,漠北廣袤,吉撻族一連吞併數個國家,此番已是漠北王,現下再吞併烏孫,我國與雁國便岌岌可危,臣認為與雁國合作勢在必行。」
蘇慶陽又道:「君上,雁國不可信。」
顧陌寒點頭,沉聲道:「烏孫國送來的美人只是個幌子,他的主要目的不在這,他想通過我們的幫助,間接性的控制吉撻,孤已經下令,北齊不會出兵相助,眾將只需暗裡將軍隊調遣至各邊城,按兵不動便可。」
張羅嗪急道:「君上三思,若雁國不出兵,吉撻吞併烏孫指日可待,屆時我國便是水深火熱。」
御史大夫為人做事雖嚴謹,卻是只會顧及眼下之事,一味死腦筋,顧陌寒只淡淡道:「屆時水深火熱的不只是北齊,此事其他將軍可還有異議?」
「臣等領命!」見眾將都無異議,御史大夫也只好妥協。
顧陌寒屏退了他們,對千兮嚴肅道:「以後你便開始試著處理國事,這其中奧妙只能自己體會,孤教你的也只是你洞察別人的能力,至於你能學會多少,就看你的能力了。」
見顧陌寒如此嚴肅,千兮鄭重的點點頭,道:「兒臣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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