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人算不如天算

39.人算不如天算

落雨忙著圈的給他家殿下收東西,他家殿下講究,東西也多,不跑快點東西還真收不齊全。

千兮揉揉胳膊,動動臀腿,好似沒那麼疼了,心想雲凝露這名聲還真不是虛捧出來的,正兀自爬起來試試看,就看到小離跑進了帳里,搓了手掌放在爐火邊烤:「少爺,外面好冷,雪倒是停了,但樹枝上的冰稜子結了這麼長,少爺還是躺著吧。」小離邊說邊比劃,消化了一夜,倒是沒昨晚那般拘謹了。

千兮瞧他今天穿了一身藍底紅邊衣袍,相比昨天那不倫不類的衣服,看起來整個人爽利了許多,便笑道:「正準備喚人去叫你,你也收拾收拾,咱們去清水鎮。」

小離驚訝:「少爺不是派人去跟著大老爺了嗎,怎麼還要去?」

「去給你報仇。」千兮說這話時一抹狠厲閃過,與他父親如出一轍。

小離一時愣住,有些不知道說什麼了,陳年往事本不想再拿出來說,可見到千兮便像見到親人,所有委屈不開心都想說出來。

然千兮就是個典型護短之人,平生最討厭別人傷害自己的人,昨夜聽聞小離斷斷續續的訴說后便是火大,恨不得當場就去把那人結果了去,奈何被他爹打的下不來床,今兒個稍好些就迫不及待了。

「少爺,您的傷…」小離回神后滿含憂心的眸子瞅了瞅千兮的後面。

千兮面上一紅,含糊道:「沒事了,你且去收拾吧」又對落雨道:「大將軍在哪,我去和他辭行。」

「大將軍在他帳里,早上還來看過殿下,殿下睡的正香。」

點點頭道:「你叫幾個熟悉的侍衛來收拾,你也回去收拾收拾你的東西,這一去,說不定不會再回來了。」

落雨巴不得,趕緊將收拾好的暗紅雕花木箱合攏,便退出去收拾自己東西去了。

千兮爬起來梳洗一番后跑去找蘇慶陽,走出帳外,果真是冷的厲害,寒風吹的人連呼吸都是涼的。

蘇慶陽彼時正在看山川地形圖,聽千兮說了來意,也沒多說什麼,他知道君上昨夜就去了清水鎮的,給千兮安排好了行轅,又交待了些事情,這才放了千兮走,走時還親自帶兵護送了一個山頭,弄的千兮頗不好意思。

馬車賓士在樹叢里,沒了大軍護送,整個山頭只剩車軲轆轉動和緊跟後面的馬蹄聲,千兮來軍營時帶了十幾個侍衛,如今自然要全部帶回。

小離心裡忐忑不已,自從離開了千兮,可以說他一直生活在社會最底層,他沒想過有生之年還能坐上有侍衛保護的馬車,瞟了眼靠在白狐毛裘上輕抿薄唇的千兮,心裡越發敬佩起來,這般風度不凡,才貌雙絕之人,還好自己是在年幼時就遇見了。

千兮見小離一直偷偷看自己,不免覺得好笑:「小離,你一直看本少爺幹嘛?」

「額…少爺,小離想少爺還是不要給小離報仇了,少爺身份尊貴,怎麼能為了小離失了身份。」

落雨有點好奇,「公子,到底什麼事啊?」

千兮厲聲道:「他就是岳水庄的蛀蟲,養著他做什麼,若不是念著他跟著師父許多年早殺了他!如今做出此等事來,還想活命!」

落雨悻悻閉嘴,不得不說他家殿下有時候還是蠻凶的。

小離沒想到千兮這麼激動,連忙說道:「不是,少爺,小離想若是被大老爺知道了…」

千兮見小離慌張便眉眼一彎,笑道:「你怕什麼,我都不怕。」

落雨聽這語氣聽慣了,心裡暗暗誹謗,哪次做壞事前不都是肆無忌憚,膽大包天的,被發現后都哭的跟什麼似的。

不過誹謗歸誹謗,面上還是勸導:「公子,傷還沒好利索了,別又去打架,主上嚴令您打架的,公子可是忘了那次。」

所謂那次,便是千兮和一個高手打架,還不許人幫他,最後受了點小傷回來,被顧陌寒知道后,硬是不顧他還傷著,給他從床上拖下來綁上床腿,昏天暗地一頓打,打的直嗷嗷叫,最後還是青蕪不顧死活,替他擋了十幾下,落雨至今都還記得當時他們家殿下給抽的好幾天都睡不踏實,做夢都喊著別打了。

千兮一雙寒亮的眸子瞪了他,狠狠道:「你還提!再提我要滅口了!」

落雨趕緊投降:「屬下再不提了,只是公子還是小心些,別讓主上知道了。」

千兮轉了眼珠,暗暗思索一番:「你說的有道理,到時候你帶人把他帶出來,找個人少的地方,我來審問他。」

「公子…」

「就你了,出什麼事我擔著。」千兮又重新躺回了溫暖的狐裘里。

小離一句話也插不上嘴,聽見千兮已經有了決定便也沒再說什麼,車裡溫暖,不一會兒就打起盹來。

去清水鎮也不過半天的路程,千兮一行人到清水鎮時正是下午。

五年未來過,清水鎮還是給人一種清幽曠古的感覺,古樸的木樓小屋零星的散布,被掩映在亭亭如蓋的古樹間。

撲騰兩聲,有鳥撞入馬車,落雨驚喜:「公子,望月的信鴿。」

千兮睜開雙眼瞧去,一隻大鴿子神氣的站在窗口,小離伸手給他揪進來,它還不樂意,亂撲騰,千兮手一伸它便乖乖跳上了手中。

小離驚詫,千兮取下信簡,笑道:「它是我親手養大的,傲嬌的很。」看完信,放飛了鴿子,滿眼都是笑意,從懷裡拿出個綢絹遞給落雨:「這是那個人的名字,給你一下午的時間,快馬加鞭把那個人給我弄來,我爹已經找到我娘了,我便在清水鎮等你。」

小離和落雨俱是一喜,從小千兮便想娘親,如今算是如願了:「那公子,屬下現在就帶幾人前去,騎馬好歹快些。」

「好,我在進鎮的第一家客棧等你。」

夜幕降臨,滿身風雪的落雨進了客棧,後面還有兩個侍衛壓了個男子,老闆嚇的連連作揖:「這位客官,您這是…」

落雨見老闆害怕便笑道:「掌柜的別慌,不過是個不聽話的奴隸,可還有上房?」

那老闆雖是本本分分的生意人,卻也是知道得有些人愛養奴隸的,瞧那男子被緊緊壓著卻是低垂了頭默不作聲,當下鬆了口氣:「這位客官,實在是不好意思,平常店裡上房都是空著,可巧了今兒個兩間上房都住滿了。」

「住滿了。」落雨疑惑,難道他家殿下包了兩間上房:「掌柜的,下午可有著白衣的少年來過。」

「他旁邊是不是還有一個孩子和一個大人,其中一個還背了一個琴?」老闆對千兮還是有印象的。

落雨思索著小離看起來的確像個孩子,大人-大概是落源,其餘侍衛定是單獨住別的屋去了,想了想便點了點頭道:「是的,掌柜的可否帶在下過去?」

掌柜的也沒多說什麼,當即便帶他們上了三樓,才轉及樓梯口便看到了站在門外的落源。

落源不知道他家主子要干何事,是以見著落雨壓了個人過來頗為驚訝:「落雨!」

「公子讓我找的人,落源大哥不必驚訝。」落雨知道落源一直都是默默走在最後面,自是不知曉千兮要做的事。

那老闆見是熟人便悄悄退下了,暗想下午見的那麼個俊俏的公子哥兒,竟是養著奴隸玩的,搖了搖頭,還是少招惹的最好。

那被壓著的男子一時有些激動,掙扎了下,落雨很不耐煩的踢了他一腳,揮手示意壓進屋去。

「公子,人屬下帶回來了!」

千兮正在吃著糕點,聞言從裡間出來,見那男子被按跪在了地上,只一雙眼死勁兒的瞪著,不動也也不說話,當即一指飛點過去,男子被解了穴道,劇烈咳了幾聲道:「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抓我?」

「曹九,你當真不記得我?」千兮撩衣坐在主位上,端起杯冒著白氣的熱茶,玩味的看著他。

跪在地上的曹九看了半天,突然猛的起身,被後面的侍衛按趴在地上后,嘲笑道:「我當是誰,原是你。」

千兮拉過旁邊的小離,狠聲道:「你當年怎麼對的他!我今天必定雙倍奉還,小離,綠綺給我!」

「你!你個吃裡扒外的東西!老莊主供你吃供你喝,一朝撒手西去,你便背叛…」

落雨直接朝他臉踹過去,曹九本是有武藝在身的,奈何被身後兩個侍衛緊緊壓住,動彈不得。

千兮也不惱,他小時沒少被他罵過,甚至還被他打過,後來大些了,仗著自己得天獨厚的條件,狠狠教訓了他一頓,用的便是綠綺,撫琴者內力越高,琴音的作用便越大,他也不知自己有多少內力,反正將他弄的口鼻出血,從此他再也不敢招惹自己。

曹九是最能體會琴音帶來的痛苦的,頭痛欲裂,翻江倒海,恨不能當即死了去。

「曹九,你自己做的事,自己心裡清楚,我對不對的起岳水庄輪不到你說話,你敢有非分之想,就該想到我千兮不是心軟之人!」

琴音錚錚響起,蘊含強勁的內力,周圍的人無不捂耳蹲地,千兮正對的是曹九,曹九已然口吐鮮血,受了內傷。

撫琴的手停下,琴音戛然而止,所有人好似換了個空間般,只曹九還抱了頭,痛苦翻滾著。

千兮年歲大了些,琴音威力更強,他是專心對曹九所施,對其他人威力自然小了許多,而餘音繚繞,曹九半天都沒恢復過來。

只嘴裡喃喃道:「小離早該死的,我們養了他,救了他,他自然是我的人,還敢不服我,就該賣到窯子里去…」

琴音有攝心的作用,他這番話自是真話,見小離越發蒼白了臉,千兮揮袖又欲彈奏。

落雨慌的跪地:「公子,別再彈了,屬下…屬下受不住…」

「落雨…」千兮無奈,將琴放在桌子上,抽了劍出來直指曹九眉心:「小離母親留給他的玉石墜子被你弄哪去了?」

「不值錢的破爛……早…早就賣了換東西了…」

「那是我娘留給我的!」小離眼圈紅紅。

千兮一劍刺破曹九額前的皮膚:「那和小離一起的孩子去了哪裡?」

「賣了……」

小離慌的跑過來:「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門吱呀一聲打開,伴隨著落源愧疚的聲音:「公子…」

顧陌寒攜了一股冷風進來,幽株緊緊跟在身後,見了屋內情形,不緊蹙眉道:「你們在幹什麼?」

「…爹爹…」千兮趕緊將劍放下,小心翼翼道:「爹爹怎麼在這裡?」

顧陌寒掃視了眼屋子,屋子一眾人等俱是跪下,又盯了自己兒子:「為父還沒問你怎麼到這兒來了!」

「祈兒放心不下便跟來了。」千兮也跪地。

地上趴著的曹九又吐了口血,聽聞千兮的聲音又道:「你還有爹…又倒去了那個男人懷裡…天生煞相…」

看來曹九還沒恢復過來,千兮心頭怒火燃起,不顧他爹在旁邊,拿起劍便揮去他頸間,罵道:「找死!」

顧陌寒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劍柄,喝道:「顧映祈,你要在為父面前殺人不成!」

曹九頸間已是被劃了一個血印子,霎時驚醒過來,滿手的血,慌張道:「千兮,你不能殺我!你師父就是被你害死的!你不能殺我!我自小跟了莊主,若不是你,我怎會落魄成這樣!」

千兮愣住:「你說清楚!我怎麼害死師父了!」

「你不死他就得死!」曹九面容猙獰。

「為什麼我不死師父就要死!說清楚,不然我殺了你!」千兮又將劍橫在他頸間。

曹九嚇的哆哆嗦嗦:「我…我不知道,那人蒙著面。」

「這麼說,莊裡人不喜歡我,都是因為我害了師父?」千兮放下劍。

「莊主讓我們發毒誓不告訴你,一心保護你,落的什麼下場!你就不該活著!」曹九掙扎的想起來,被幽株一劍壓下。

顧陌寒冷聲道:「殺了。」

千兮忙道:「別!放了他。」

顧陌寒沒發話,幽株一劍砍下,被千兮揮劍擋住,「爹爹,祈兒已經害死師父了,便放了他吧。」

顧陌寒將他兒子拉過來:「祈兒,你師父是你師父,他是他。」

千兮知他爹為他好,曹九之前說的話確是讓人無法容忍,不過他這下不想殺人了,舞劍過去斷了曹九的手筋:「爹爹,他已經不能拿劍了,祈兒也算是替小離報仇了,便放了他吧。」

顧陌寒無語,這比殺了他還殘忍,意味深長的看了眼他兒子,道:「放了他。」

曹九不顧渾身是血,撒腿跑了出去,屋裡的人這才該散的都散了。

千兮將劍入鞘,正欲問他爹怎麼在這,便被他爹拖了往外走,驚呼:「爹爹,去哪兒!」

顧陌寒一直將千兮拖到客棧後面的院子里才停手,大堂里的掌柜納悶,這不是下午那小公子哥兒嗎,又怎麼了,正欲探個究竟,被幽株攔住,幽株道:「好好獃在這兒,敢看一眼,有你受的!」說罷拿劍朝掌柜比劃一番,掌柜立馬癱了。

院里風大,雖然沒有下雪,卻也是極冷的,顧陌寒拿過繩子便開始綁千兮的手,千兮心驚膽顫:「爹爹…您綁祈兒做什麼,要是生氣打祈兒一頓好了…」

「為父昨兒才打了你,再打你受的住嗎,給為父好好待在這反省反省!」顧陌寒將自己兒子綁在了院子里的一棵合歡樹下,便揮袖而去。

「爹爹!祈兒要見娘!」院里這般冷,被綁了□□在外的兩隻手被吹的生疼,一時慌了,便脫口而出。

顧陌寒回頭,疑惑道:「你怎麼知道為父找到了你娘?你又派人跟蹤為父!」

千兮趕緊搖頭:「不不不…祈兒沒有,祈兒猜的!」

「猜的?」顧陌寒瞟了眼站在他主子旁邊的落雨,落雨瑟瑟發抖,低頭不敢看顧陌寒。

顧陌寒心知他兒子定是又闖禍了,一抖袖袍,喝道:「拿藤條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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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月深深映幽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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