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意外的請求
深夜十一點,朱道臨和滿臉欣喜的宋少君雙雙離開博物館長韓瑜方的工作室,在韓館長和三名白髮斑駁的考古界權威滿臉失落的目光中,驅車返回鐘山南麓的別墅。
金陵城的夜晚燈火輝煌霓虹閃爍,馬力強勁的大眾途銳行駛在恍如金色的車流里,副駕駛位上的宋少君雙手握著套上明黃-色絲綢袋子的畫卷,之前她已經用手機將經過金陵城四位權威反覆鑒定、最終一致確認為真品的結果,告知了遠在京城的父親,所以朱道臨能理解她臉上仍然無法掩飾的激動。
大眾途銳在別墅車庫門前停下,一路上欲言卻止的宋少君終於愧疚地提出請求:「小朱,這幅朱銳大師的太珍貴了,我想,我爸爸和爺爺一定很想見到它,所以我……我想請你把這幅畫轉讓給我,我會按照業內的最高估價把錢轉給你,好嗎?」
朱道臨此刻的心情格外舒暢,含笑看著兩年來沒對自己笑過幾回的美女老總,非常男人地慷慨答允:「喜歡就拿去吧,放在我手裡反而糟蹋了,哈哈!」
「這麼說,你答應了?」宋少君美麗的臉上再次露出驚喜的笑容。
朱道臨嚴肅地點點頭:「君子一言,快馬一鞭。」
「謝謝你小朱!明天一早我就飛赴京城,一旦最後的鑒定結果與韓伯伯他們得出的結論一致,三天之內我定會把錢轉到你卡上!」
宋少君說完抱著畫卷興沖沖開門下車,跑出兩步又轉回來,把頭伸進車內大聲笑道:「這輛車送給你了,你開著回家吧。」
朱道臨驚呆了,這輛排量安裝渦輪增壓的大眾途銳可是半年前剛買的原裝進口貨,裸車價格就高達一百一十萬人民幣,一時間竟不敢相信有這樣的好事,直到宋少君高挑婀娜身影消失在剛剛關閉的大門之內,朱道臨這才從震驚中清醒過來。
興奮的宋少君剛上到二樓,就聽到門鈴聲響起,她心中頓時一凜,看著手中包裹在明黃-色絲綢袋子里的畫卷猶豫良久,最後一臉冰冷地輕咬丹唇,不情不願轉身下樓。
宋少君打開大門,剛要質問朱道臨是不是要變卦?朱道臨已經捧著個大瓷罐送到她面前,頗不好意思地解釋道:
「聽說這個瓷罐是元青花釉里紅,我也不知道真偽,上面的圖案和你手上的極為相似,估計是照著畫卷臨摹上去的,我想來想去乾脆一起交給你算了,要是你不喜歡的話,就當我什麼也沒說。」
再次被嚇得心兒狂跳的宋少君定了定神:「進來說吧。」
朱道臨歉意地進入客廳,把手裡瓷罐輕輕放在客廳中央的茶几上。
對瓷器收藏更為熱衷也更為精通的宋少君把燈光全部打開,毫無形象地蹲在茶几旁,反覆查看眼前美輪美奐的青花釉里紅瓷罐。
寂靜的二十分鐘過去,宋少君終於伸出微微顫抖的芊芊素手,將瓷罐輕輕捧起徐徐轉動,最後盯著罐底的銘文看了又看,美麗而專註的眼睛里滿是無法掩飾的震驚和激動,聲音都微微顫抖起來:「小朱,請你實話告訴我,這東西是哪兒來了?」
朱道臨早就知道到她會有此一問,所以表現得非常平靜:「請原諒我暫時無法告知來歷,但我可以向你保證,不是偷來的,也不是搶來的,更不是盜墓得來的,這個瓷罐和那幅畫一樣來路清白,我估計,你也從沒聽說過有誰擁有這兩件東西吧?」
宋少君放心地點點頭,再沒有任何的刁難和質疑,她深吸口氣扶著膝蓋緩緩站起,凝視朱道臨的眼睛溫柔詢問:「小朱,你是否知道,這兩樣東西最後鑒定的結果若是真品的話,將會引起多麼大的轟動?」
「再怎麼轟動也就是兩件物品,對我來說沒有什麼更為特別的意義。」朱道臨心裡一直在盤算這兩件東西最高能換回多少錢,哪管是否會造成轟動,心裡根本沒有半點壓力,平實淡然和口吻和從從容容的微笑令宋少君頓生欽佩。
宋少君水靈靈的雙眼越來越亮:「小朱,你為這麼信任我?」
朱道臨愣了一下:「你是我的老總,值得我信任,再說了,我所認識的人中數你學時最高,也最富有,除了你我真不知道該找誰。」
宋少君漂亮的嘴角慢慢翹起來:「你這人真是……不過也不能怪你,你是部隊出來的嘛,哈哈!好了,既然信任我,就把這兩件東西交給我處理吧,不管結局如何,我定會給你個滿意的答覆,退一步說,哪怕最後鑒定為贗品,這兩件東西至少也值幾百萬。」
朱道臨徹底震驚了:「幾百萬?」
宋少君被他的滑稽表情逗得咯咯笑,把雙眼冒出綠光的朱道臨推出大門:「滾回去吧,姑奶奶今晚恐怕沒法睡覺了,還得想想明天怎麼把這兩件東西帶回北京呢,放心吧,最遲三天我就回來。」
朱道臨沒有和從前一樣前往公司提供的雙人宿舍,而是驅車回到棲霞區的家中,進門一看已是凌晨一點。
為了不驚動父母,朱道臨輕手輕腳地進入浴室洗了個冷水澡,回到自己卧室輕輕關上門,撲到床上緊張地盤算起來。
漫長的兩天等待之後,讓朱道臨牽腸掛肚的宋少君終於飛回金陵,神采奕奕的宋少君鑽進車裡隨手關門,立即轉向裝出毫不在意啟動汽車的朱道臨:
「小朱,兩件珍品順利通過故宮博物院兩位長輩的聯合鑒定,考慮到我父親和爺爺的身份,這兩件稀世珍品恐怕要一年之後才會公之於眾,請你諒解!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我沒有把錢打入你的卡里,而是擅作主張轉了個彎。」
宋少君說完,從手袋裡掏出兩個精美的小信封,滿懷歉意地解釋道:「這個紅色信封里裝著的是我在工行為你辦理的金卡,裡面存有一千五百萬人民幣,這個黑色的信封里是瑞士銀行的信用卡,全球通用,本市和國內幾個大城市都有瑞銀的分行,卡里的餘額為三千萬美元,約為一億八千五百萬人民幣,兩張卡的密碼都是你身份證後面六個數字,想改密碼你自己辦理就行,為避免麻煩,之前我沒徵求你意見,對不起啊!」
極度震撼的朱道臨幾乎窒息了,他迅速開車靠邊停下,連續做幾個深呼吸才感覺心臟再次跳動起來,當下不管不顧轉向驚嚇之後慢臉嗔怒的宋少君:「怎麼給我這麼多?我以為能有個三五百萬就不錯了。」
宋少君聞聲惱怒盡消,探過身子將兩個小信封塞進朱道臨的西裝口袋,再次開口時稱呼都變了:
「道臨,說句良心話,直到此刻我仍然對你深感愧疚,在飛機上腦子裡想的全是怎麼向你解釋,也許你不知道,你給我的元青花瓷罐多麼珍貴……去年秋天,一個類型相當但品相和圖案都遜色不少的元青花釉里紅瓷罐,在倫敦拍出了四千八百萬英鎊的天價!」
「還有那幅朱銳大師的,我爺爺和故宮的兩位長輩初步估計,若是拿出來公開拍賣,不但會引發中外收藏界一片震動,而且最後的價格絕不低於四千萬人民幣,若是兩件珍品同時拿出來拍賣,誰也不敢預料最後會發生些什麼。」
「唉!道臨,對不起啊!一年之後,我一定會好好補償你的,相信我!」
逐漸平靜下來的朱道臨露出燦爛笑容:「別這麼說,你已經為我考慮得很周到了,我謝謝你還來不及呢,之前做夢都不敢想自己竟然會在一夜之間成了億萬富翁,到現在還不敢相信呢。」
宋少君剛要說些什麼,交警已經騎著摩托警車來到車頭,看清懸挂的隱形特權車牌之後,年輕的交警面帶微笑做了個手勢就驅車離開了。
半小時后,大眾途觀回到別墅前停下,宋少君似乎感覺到朱道臨異常心態,靜靜看著停車后凝望前方陷入沉思中的朱道臨,非常耐心地等待朱道臨開口。
良久,朱道臨歉意地說道:「有件事我必須如實告訴你,重陽節那天晚上,送你登機之後,我回到這裡並去了你的二樓書房,一進去就被窗前的十二弦古箏吸引了,我老媽年輕時曾是本省水平一流的民樂高手,也是個虔誠的道教信徒,至今她仍然以宗教事務局科長的身份兼任道教協會理事,從六歲開始,我就在我老媽的壓迫下練習古箏,直到十七歲入伍才放下,這兩年在家裡有空偶爾也練練手,所以,看到你書房裡那張罕見的十二弦古箏就過去了,試著彈奏一曲之後,我發現鑲嵌在箏首上的圓型白玉很神秘,鬼使神差之下,竟然拿起書桌上的裁紙刀嘗試撬開看個究竟,沒想到不小心把白玉弄碎了,不知道該怎麼賠償你才是。」
宋少君驚訝過後哈哈一笑:「沒想到你還多才多藝啊,這點小事不值一提,那古箏還是咱們地產分公司三個月前,從幕府山南麓那個施工工地里挖出來的呢,當時不知誰通知了文物管理所,幾個專家趕來沒收了,估計是他們很快得知咱們公司的詳情,於是第二天就把清理乾淨的古箏送到我這兒,我放在書房裡還來沒時間查看呢,要是你喜歡,我送給你好了。」
「不不!你還是留著吧,也許將來忽然發現其中價值也說不定。」
朱道臨客氣地婉拒之後,終於鼓起勇氣提出個令宋少君深感意外的請求:「宋總,我請求你批准我辭職,好嗎?」
「為什麼?雖然咱們之間共事只有短短兩年,但我欣賞你的人品,知道你朱道臨不是個見錢眼開的人,莫非是覺得我對你不公?或者是你覺得自己成了億萬富翁,給我開車有**份?」
宋少君心中忽然生出絲絲說不清道不明的不舍和隱痛。
朱道臨連忙解釋:「不不!你對我很好,說句不怕你生氣的大實話,我心裡一直非常在意你,敬重你……唉!我也說不清楚,只是這兩天腦子裡似乎總是有個聲音,告訴我該離開了,還有許多事情等我去做。」
宋少君疑惑不已:「那麼,你辭職后打算做點什麼?」
「皈依道門。」朱道臨終於說出自己的決定。
宋少君嚇一跳:「你、你……你不會是受什麼刺激了吧?」
朱道臨搖搖頭,真誠地看著宋少君神色複雜的眼睛:「談不上刺激,嚴格來說,也許是頓悟吧,總覺得應該去做點兒有意義的事,再說了,哪怕皈依道門也還可以結婚生子的,道教崇尚天道自然,信奉的是天道正義和自身修行,從不會刻意壓制人性,與其他宗教比起來逍遙許多。」
宋少君無語了,一時間竟有種手足無措之感。
朱道臨笑了笑,歉意地說道:「若是你不嫌棄,在新司機到來之前,我會繼續擔任你的專職司機。」
「誰說我嫌棄你了?」
話一開口,宋少君就後悔了,美麗的臉上瞬間飛上片片紅霞。
朱道臨見狀嘿嘿一笑:「說句高攀的話,其實我更想成為你的朋友,你也知道我性格有點孤僻,身邊沒幾個能說上話的朋友。還有個重要的原因是,也許今後我還會獲得一些諸如之類的東西,另外我打算賠償你一塊古玉。」
宋少君驚愕地抬起頭:「你到底從哪裡弄到這麼珍貴的東西?」
朱道臨不得不搬出提前編好的謊言:「我外婆家祖祖輩輩生活在上清派祖庭茅山西麓的古鎮里,我外公去世前,曾擔任上清派元符宮的主持,外婆、母親和兩個舅舅都是虔誠的道教信徒,直到現在我外婆一家都過很好。」
宋少君似乎明白了,沉思片刻不情不願地說道:「原來這樣,我好像明白了,既然你拿定了主意,那就隨你吧,我想,我們之間會成為好朋友的,至少我知道你信任我,我也信任你。」
「謝謝!」
朱道臨頓感放下一大心事,由衷致謝后體貼地建議道:「這輛車你還是留著吧,我知道前後懸挂的車牌要比車子貴多了。」
宋少君白了朱道臨一眼:「兜里有錢就嫌棄這外形平庸的車子了?還是覺得我吝嗇一輛汽車?」
朱道臨哈哈一笑:「怎麼會呢?我正打算買輛普通的國產越野車呢,我對汽車要求不高,而你不同,雖然我知道你為人低調,可身為本省明星企業的老總,又是能力奇高的海歸博士,長得又如此的光彩照人,這輛車確實配不上你,或者說不合適你,哈哈!既然你這麼慷慨,我就勉為其難收下了,再掏筆錢去買輛車也挺讓我心疼的。」
宋少君忍不住笑了:「沒想到你這傢伙也有幽默的一面,看來這兩年我一直被你的表像欺騙了,要是沒這兩件字畫瓷器,說不定還會被你欺騙下去,哪天吃大虧了都不知道。」
「你也太低估我的了,身為修道之人,自持力我還是有的,嘿嘿!」
「胡說什麼?狗嘴裡吐不出象牙,快滾吧,省得姑奶奶看著生氣……」明末國色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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