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9
溫言感覺到按在她腦後的手,越來越用力,亦如他近乎狂放粗野的唇`舌攻擊。
他同樣像是在發泄某種不滿,亦或許是他隱忍得太久,這一刻,終於卸下所有的偽裝,只想徹底得感知她的存在。
起初他還有一絲猶豫,被她溫熱的呼吸纏住的那一刻,一直堵在他胸口的高牆一樣的阻攔,突然被一股激`流衝撞開來,讓他變得肆無忌憚,忘乎所以。
……
我感知過的一切,沒有什麼能抵擋你
你驚鴻般的柔弱,幻形無色
囚縛著我
操縱生死萬劫不復只需你
每一次吐氣如蘭
……
一切的顧忌,是不是可以先放一邊?
過去和未來,他們是不是可以先不去理會?
可這樣的自由,他們只享受了那麼幾分鐘,就被門口突然出現的人打斷。
溫芷晴站在門口,清了清嗓子,似乎不小心看到了裡面的人在做什麼,匆忙背過身去,隨手把門拉上,再重新敲了敲門。
溫言聽到門口有清嗓子的聲音,整個人像是彈簧一樣,一個激靈驚坐起來。迅速整理了凌亂的長發,也幫他把幾近掉落的被子蓋好。匆匆走向門口,平穩了呼吸,打開門。
「媽……」她聲音有些微弱,扶著溫芷晴一隻手臂,擁著她進入病房,讓她在沙發上坐好,一邊接過她手中的保溫杯。
「醒了?」溫芷晴在沙發上剛坐下,立刻又起來,自己走到病床邊,在左邊的椅子上坐好,目光在他身上纏繞著白色紗布的臂膀上停留片刻,再看向他,「凌先生,謝謝你救了我女兒。」
病床上的人同樣看向她,「為什麼要謝?我救她,沒有什麼值得被感激的理由。」他聲音雖然很微弱,語氣卻和他的眼神一樣,有些迫人。
溫芷晴轉移了話題,「我熬了雞湯,放了些有利於癒合傷口的藥酒。你嘗嘗。」
「謝謝。」他淡淡地吐出兩個字,掙扎著想要坐起來。
溫言匆忙放下手中正打開的保溫杯蓋,奔過來,扶著他半坐起來,在他身後墊了個枕頭。安頓他坐穩以後,再去給他盛了一碗雞湯,在床沿坐下來,想要拿起湯勺,卻又放下,直接把湯碗遞到他面前。
她看了他一眼,他同樣看向她,兩個人的視線交錯了片刻,匆匆避開。
溫言視線落在手中的碗里,「我媽熬的雞湯,很好喝,一點都不油膩,你嘗嘗。」她邊說邊轉頭看向溫芷晴。
他輕輕「嗯」了一聲,抬起右手,想要拿起碗中的勺子,卻顯得有些吃力。
溫言一急,也伸手去拿勺子。最後,兩個人的手同時拿住了勺柄。大概是意識到溫芷晴在,兩隻手又同時放開了勺子,碗中的湯也灑出了些許。
溫芷晴起身,隨手抽了兩抽紙巾,遞給溫言,「我去幫溫馨拿點葯,一會再過來。」說完,轉身離開了病房,出門之前,順手把門也關上了。
溫言目送溫芷晴走出門,這才意識到,剛才他們門也沒關,那他們剛才……她回過頭,臉盤*辣的感覺,感覺比手中的湯還要燙。
「這湯,你是打算一直這麼端著祭祖,還是給我喝?」他看到她臉紅成這樣,心裡被她撩`撥得窒悶難受,說話的語氣有些冷硬。
「祭祖?」溫言被他這麼愚蠢的用詞激怒,同樣沒好氣地把他的話堵了回去,「你夠格嗎?再過一百年吧!」說完,拿起碗中的湯勺,舀了一勺湯,送到他嘴邊。
湯勺剛碰到他的嘴,他的眉宇猛然緊蹙。
溫言看著裊裊升騰的熱氣,立刻意識到,這湯應該還很燙。只能把湯勺撤回,吹了幾下,感覺涼得差不多了,才重新送入他嘴中。
這一次,他臉色平淡,一口把勺中的湯喝掉了。
兩個人很有默契,一舀一吹,一喂一喝,這麼幾個動作,一氣呵成,反覆進行,直至把碗中的湯全都喝完。
整個過程,兩個人都不說話,只有目光偶爾碰撞在一起,又匆匆閃開。
溫言不知道怎麼形容這種感覺。
按理說,他們在一起這麼久,差不多也有大半年的時間,應該早過了激`情熱`戀的階段了。怎麼現在感覺,他們又回到了起`點?彷彿之後他們所經歷過的一切,所有的記憶,愉快的不愉快的,都突然消失了。
溫言不知道這是好,還是不好,也不知道他們以後會怎麼樣。
給他喂完雞湯,她又給他倒了杯溫開水,讓他漱了下口,服侍他半躺在床上。
之後,溫言不知道接下來該做點什麼。看到旁邊桌上的水果,有梨子和蘋果,她下意識地拿起一個蘋果,坐下來削蘋果。
這個微小的動作,自然落在了他眼裡。
梨和離諧音,她是怕他們會分離,連這種水果都開始排斥?
他看著她手中的蘋果皮越來越長,忍不住問了一句,「最近都沒睡好?」
溫言很想回答,她不是沒睡好,是幾乎沒怎麼睡。但最終還是沒開口,繼續削蘋果。
他看著她專註的表情,想起小年那天,在警局看到她,頂著一雙大熊貓眼。後來從紀星宇口中得知,溫馨出了事,她一個晚上都在陪著溫馨,唱歌哄著溫馨睡覺,第二天嗓子都啞了。
即便如此,為了他的事情,她仍然和紀星宇一同去了警察局……
他匆匆止住了思緒,閉上雙眼假寐,努力驅散關於她的一切記憶,就如這段時間他一直在做的事情。
「吃個水果再睡吧,補充點維生素,傷口會好得快一點。」溫言放下手中的水果刀,把蘋果皮扔進垃圾簍,再把削好的蘋果切成一小瓣一小瓣放在水果盤中,用牙籤戳了一小瓣遞給他。
他打開雙眼,默然地接過她手中的牙籤,看著盤中被切成圓弧形的蘋果,思緒有片刻的恍惚,腦海里猛然鑽入碎片一樣的字句:
……
你輕輕地一瞥,便將我輕易地開啟
雖然我緊閉自己如緊握的手指
你永恆地一瓣瓣解開我
如春天以神秘巧妙的碰觸
開啟第一朵薔薇
……
他再一次強行把飄蕩的思緒拽回,強忍住心中翻騰的劇痛,把手中的蘋果直接放入嘴中,手臂很快滑下去,垂落在床沿,手中的牙籤也隨之掉落。
溫言聽到牙籤掉落在地的聲音,雖然很微弱,近似於無聲,可在原本清寂寥落的空間里,卻顯得很清晰。
他的情緒,很快被她捕捉。
溫言抬頭看向他,「你沒什麼要解釋的嗎?」
他沒有看她,眼睛仍然緊閉著,「沒有。你可以回去了,我會讓程啟過來。你自己以後小心點。」
「……」溫言瞬間呆愣住。
他這又是在趕她走嗎?
她剛想說什麼,門口又響起敲門聲。
他不等她去開門,直接說了聲「進來」。進來的人,竟然就是程啟。
「凌總,您醒了?感覺好些了嗎?這次,您可真是把溫老師給嚇死了,她守了您三天三夜……」
「程啟,你直接說工作的事情吧。」溫言打斷了他的話,「你來了,我就先回去了。提醒醫生按時給他換藥。」她邊說邊走到掛架前,拿上包和大衣,匆匆離開了病房。
「那個,溫老師,你不用走,溫老師……」程啟邊叫邊追上去,一直追到門口,看著已經消失在走廊盡頭的身影,無奈地關上門,重新回到病床邊。
「凌總,這樣對溫老師真的好嗎?我聽小美說,溫老師最近情緒低落,打算把工作室轉讓給她。」
「為什麼?」凌鋒脫口問出。
程啟心裡暗暗叫罵,明明這麼在乎人家,偏偏又要這麼趕走她,你都不留她了,她做什麼跟你還有什麼關係?
程啟極力掩飾心裡的不爽,面上仍恭敬地回答,「溫老師想去美國留學,說是要去修讀心理學的研究生。小美跟著她工作了這麼多年,對她很了解,她決定要做什麼事情,通常都會很快去執行。」
程啟說這麼多,無非是想聽到他說一句,把她留下來。結果,聽到的卻是完全相反的話。
「你去幫她聯繫一下學校,給她提供全額獎學金。」
「……」程啟聽到這句話,目瞪口呆,許久才反應過來,「好吧。事實上,即使沒有獎學金,你給他她成立的基金,也足夠她下半輩子,做任何她想做的事情了。」
「基金的事情先不要讓她知道。」凌鋒很清楚溫言的性格,她死掐著她那點自尊心,不可能會接受他的安排。
「好。」程啟立刻應聲,「對了,關於遺囑的事情,梁律師那邊已經把相關文件都擬好,只剩下最後公證環節。不過,現在有個難題。」
程啟說到這裡,突然頓住,有些難以啟口,心裡堵得難受。他很難接受,一個風華正茂的男人,剛過三十歲,就開始立遺囑。這樣的事情,實在太殘忍。
「難題是什麼?」凌鋒抬頭看向程啟,示意他繼續解釋。
程啟只能平復了情緒,重新啟口,「這個難題,是因為溫老師跟您不是配偶關係,你們沒有辦理法定結婚登機手續,所以,她不是第一繼承人。按照繼承法,她只能排在厲老先生和厲夫人,甚至厲瑞程之後。兩個老人我們都不用擔心,但厲瑞程,我擔心他以後會為難溫老師。」
凌鋒擺了擺手,示意他停下來,「你讓梁律師理一份放棄繼承人資格的協議,讓厲瑞程簽字,一同拿去公證。」
「厲瑞程會簽字嗎?他對你一直有成見,現在蔣青芸入獄,他肯定恨死我們了。」程啟一臉的擔憂。
「你儘快去處理萬年集團的事情,我不想再看到小魚吃大魚這種傳聞。發個聲明,我會入主萬年集團董事局,但le和萬年集團仍然各自保持獨立,保留厲瑞程ceo的職位,前提是簽署梁律師擬的協議。」
「凌總,厲瑞程這麼害您,怎麼還能讓他繼續做ceo?小魚吃大魚又怎麼樣?現在萬年集團幾乎已經癱瘓,如果不是我們le和李先生出手,他們都已經玩完了!」
「按我說的去做。」凌鋒已經下了定論,示意程啟扶著他躺下去。
程啟看著他臉上滿是疲憊的神情,沒有再試圖說服他。扶著他躺下去,給他蓋好被子。立刻拿起手機,無奈地給梁律師撥了個電話,安排好遺囑的事情。
程啟打電話,在床邊椅子上坐下來。
他看著病床上的男人,雙眼緊閉,面容憔悴,身上纏繞著厚厚的白色紗布。眼前的男人,與平時他們在公司里看到的那個男人,那個在商場上呼風喚雨的男人,完全判若兩人。
這個男人,可以為他愛的女人付出所有的一切,包括生命,可他得到了什麼?
程啟想不明白,他做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