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秦嘉要聽季泊謙的少年趣事,蔣少瑄想了想,笑道:「他十二歲時和現在一樣天天板著臉,哪有什麼少年時光。」
秦嘉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倒是。」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到午飯時間,正準備出去和眾人匯合,顧良愷找了過來。
「菜已經點好了,到處找你們。」
蔣少瑄沒見到童悅,問顧良愷:「童悅呢?她不是一直和你在一起么。」
「沒有呀,」顧良愷下意識地看了眼秦嘉,又補充了一句,「我什麼時候和她在一起了。」
秦嘉恍若未聞,率先走了出去。
蔣少瑄意味深長地沖顧良愷笑了笑,這兩個人,有故事。
他們走進小餐館的時候,其他四人已經在了。顧良愷為了避嫌,故意坐到離童悅最遠的位置,童悅正向另兩個男醫生討教專業問題,沒有注意到她的白馬棄她而去。
季泊謙和顧良愷身邊各有一個位置。蔣少瑄想成人之美,幫顧良愷一把,正準備坐到季泊謙旁邊,秦嘉搶先坐了下去,蔣少瑄唯有挨著顧良愷坐下。
蔣少瑄一路吃了無數零食,加之當地的飯菜又太甜膩,便沒怎麼動筷子,一直低頭撥弄手機。
飯吃到最後,店家送了一道甜點。點綴著新鮮玫瑰花瓣的白瓷碟里有五塊用當地特有的植物做的糕點,每塊一種顏色,拼成了一朵五瓣花,好不好吃另說,樣子十分可愛。
蔣少瑄回完最後一條微信正要拿,盤子里只剩下一塊了,顧良愷手長先一步拿了起來,還沒遞給秦嘉,被已經吃了一塊的童悅搶了過去。
「謝謝顧老師。」
顧良愷望著秦嘉問:「再要一碟?」
秦嘉立刻推辭:「不用了,我不喜歡甜食。少瑄你要嗎?」
話音未落,季泊謙夾起碗中的粉色花瓣,越過秦嘉,放到了蔣少瑄碗里。蔣少瑄剛咬了一口,季泊謙又把剝了半天的一小碗石榴遞給了她。
秦嘉的臉色有些難看,蔣少瑄更是莫名其妙,隔著秦嘉連聲道謝。
一直到上車離開,秦嘉的情緒都不太高。
顧良愷口中的山和湖離古鎮大約一百公里,一下車新鮮的空氣便撲面而來。看到眼前的湖光山色,蔣少瑄方覺不虛此行。
「哇,我以前怎麼不知道鄰市有這麼美的地方,明年春天要帶我爸媽來!」
「你的承諾從來沒有兌現過。」蔣少瑄替童悅拉平坐皺的襯衣下擺,「風景棒是其次,這兒最大的好處是人少。」
幾個男人忙著抬東西、搭帳篷,蔣少瑄和童悅走過去幫忙,被他們制止。
其中一個男醫生笑道:「我們骨科醫生天天抬病人,工作強度比搬磚的建築工人還大,都習慣啦。」
帳篷很快搭好,蔣少瑄正教秦嘉釣魚,遠處又開來了兩輛車,下來了十二三個年輕人,也是從附近的城市趕來露營的。
「這下更熱鬧的了。」童悅回頭望了望,「我們只有七個人,我還怕天黑了不安全,人多了正好!」
湖裡的水很清澈,除了魚還網到了小蝦,待架起鍋準備做晚飯,天色也暗了下來。
另一隊人燃起了兩堆篝火,請他們過去喝酒,三個女生忙著準備食材,沒有立刻動身。
顧良愷過來催了又催。
「我終於明白你非得叫我們來的用意了。」蔣少瑄放下手中正穿著的蘑菇串,佯裝惱怒地同他開玩笑,「沒有我們三個,你們怎麼吃現成的?」
顧良愷好脾氣地笑道:「你們都去玩,這些全讓我來穿行了吧?」
切了半天菜的童悅原本已經不耐煩了,見顧良愷過來,偏又不肯走了,裝出一副尊敬師長、熱愛勞動的樣子連聲說不敢累著顧老師。
蔣少瑄有意給顧良愷創造機會,暗中拽了拽童悅:「我們去看看土豆有沒有悶熟,揭開皮撒上胡椒和鹽粒燙燙的特別好吃。」
「真的嗎,我還沒吃過烤土豆呢!」童悅立刻放下刀跟了過去。
熟了的只有用明火烤的玉米,土豆和紅薯都沒悶透,童悅正想回去,被蔣少瑄一把拉住。
「你不要再圍著顧良愷轉了!他有喜歡的人了你看不出來么?」
「他喜歡誰?」童悅惡狠狠地一臉殺氣。
蔣少瑄哈哈一笑,指給她看:「秦嘉呀!再明顯不過了。我猜他非得叫我們一道來是怕沒有別的女生,他的秦小姐不肯出現。」
童悅憤懣不已:「這人什麼眼光呀!她有我年輕漂亮嗎?你說實話,有嗎有嗎!」
蔣少瑄看了眼秦嘉的大長腿,安慰道:「你們不是一種類型,她是名貴的紅酒,你是新鮮的橙汁,各有各的好。」
「憑什麼呀!她憑什麼比我貴。」
「……這只是一種比喻好嗎!」
童悅瞪著不遠處的情敵直撇嘴:「她像酒的話,你就像牛奶。她乍看之下挺漂亮,可遠沒有你耐看。」
「關我什麼事?我又沒興趣和你的顧老師來段師生戀。」
童悅把在場的男人掃視了一遍,依舊感到遺憾:「這些人中只有顧醫生和季老師最好看,其他的太一般,還想來段艷遇呢!真沒勁。」
蔣少瑄和童悅把烤好的玉米、土豆和紅薯裝進袋子拿到篝火旁與眾人分食。另一隊也是男多女少,男人們看到漂亮的秦嘉和蔣少瑄興緻更高。
起初還好,眾人輪流講懸疑故事,酒過三巡,男人們就開起了不咸不淡地玩笑,聽到有人繪聲繪色地描述某次野營被姑娘「蹭帳子」的經歷,蔣少瑄皺了皺眉頭,起身離開。
她找了個僻靜處給范阿姨打了通電話,確定麥包一切安好,才放下心來。
剛掛上電話,她就聽到身後傳來了一串腳步聲,隨即又看到地上的黑影。
片刻前才聽過懸疑故事,所以容易聯想,蔣少瑄不算膽小,卻仍舊嚇出了一身冷汗,大叫一聲,正想往篝火旁跑,就被季泊謙拉了回來。
「你叫什麼?」
「怎麼是你呀!你幹嘛不出聲?」蔣少瑄驚魂未定。
「……你剛剛在打電話。」季泊謙遞了一隻保溫壺給她。
蔣少瑄接過來擰開蓋嘗了一口,是薑湯。
「好辣。」
「全都喝了。你就著冷風吃了螃蟹。」
「你剛剛走開就是為了煮這壺薑湯?」
季泊謙沒有回答,算是默認。
這突如其來的關心讓蔣少瑄著實受寵若驚,她歪頭想了好一會兒,恍然大悟:「你今天特別照顧我,以前從沒有過,是在可憐我嗎?」
「可憐?」
「同情失足女青年、關懷未婚媽媽……哈哈哈,我過去沒看出來,你是這麼有愛心的人。麥包他不是我兒子,你能替我保密就好,不用獻愛心。」
「……」這對季泊謙來說倒是個意外之喜,「那他是?」
關於麥包的身世,蔣少瑄不知從何說起,便敷衍道:「你一定保密。我二哥看著深沉,其實特別大嘴巴,千萬別告訴他。」
季泊謙陰霾了數日的眉眼終於帶上了一絲歡愉,他唯恐被看出來,岔開了話題:「本來覺得這兒又吵又無聊,仔細看看,其實風景還不錯。」
「我一直以為你是那種討厭集體活動的人。」
「是不喜歡。」
「不喜歡為什麼還過來?」
季泊謙沉默了兩秒,抬手指了指:「螢火蟲。」
蔣少瑄順著他的手看了過去,果真看到了一隻,她有些失望:「這就是螢火蟲呀,一點也不好看,我以前只在動畫片里見過,還以為會發暖色的光呢。」
兩人不約而同地想到了小時候。
「據說那條小溪旁每到夏天都會有成群成群的螢火蟲,漫天都是,非常漂亮。」
「真可惜,沒能看到。」
「想看隨時都能去……不用再乘火車,可以開車去。」
「你們要去哪兒?」秦嘉用紙杯盛了兩杯酒釀圓子,走了過來。
蔣少瑄正覺得冷,接過一杯暖手:「去看螢火蟲。」
秦嘉看著季泊謙笑問:「什麼時候去?算上我一個。」
季泊謙不接話,從口袋裡翻出一支花露水放到蔣少瑄手裡:「蚊子多,你們早點回去。」
蔣少瑄有些尷尬,待季泊謙走遠,對秦嘉說:「他就這樣……」
秦嘉並不惱,笑了笑:「我都習慣了,認識他八年,他從不知道顧及別人……」
秦嘉的語氣讓蔣少瑄嗅出了一點不同尋常:「你和他很熟?」
「我是他媽媽帶的研究生,也是他的前任。」
蔣少瑄有些吃驚:「那顧良愷還?」
「顧良愷不知道。我和季泊謙在一起的時候他還在德國念書……季泊謙不愛聊感情上的事兒,對好朋友也是一樣。我們因為誤會分手,他可能還在記恨我……」
「怪不得。」蔣少瑄喃喃自語。
「什麼?」
怪不得季泊謙一整天都這麼反常,原來是吃好朋友和前女友的醋,所以編出青梅竹馬的話來刺激對方么?
這人多幼稚呀,蔣少瑄想,有機會一定要告訴他,還在乎一個人的時候哪能用這種方法來挽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