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第七個世界7.6
第七個世界7.6
原復生走得突然,一點預兆也沒有,或許是有的,但是被趙雲淳忽略了。從他接到那封唐亭的死訊時就有點不對勁,只是趙雲淳沉浸在自己的情緒里,沒有顧及到他,又冷言冷語了一番,才促使了原復生的離開。
趙雲淳可以猜得到,原復生是去看唐亭了。
畢竟他們是從小一起長大,原復生又那麼信任他,還把教主的位置傳給了他,兩人的情誼可不是用一個深字可以解釋得清的。唐亭突然死亡,原復生整個人都不好了,不去看看唐亭實在是說不過去。
自從唐亭死後,魔教群龍無首,方寸大亂,趙雲淳猜他就是去了魔教,便找人去打聽他的行蹤,萬萬沒想到的是,去打聽的人根本沒有在魔教里找到原復生,而唐亭也早早地下了葬,期間原復生一直沒有出現,就好像人間蒸發了一般,一直得不到他的消息,趙雲淳終於慌了。
從魔教那邊來的消息還在陸陸續續的傳遞著,趙雲淳知道魔教動亂了一段時間之後,由一個不知名的人物搶了教主的位置,那個人的畫像也到了趙雲淳的手裡,和原復生沒有一點相像的地方,而原復生還是沒有出現。
趙雲淳找不到原復生,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兒,只能慌亂的待在王府里等他,這一等又是半年。
在某一日清晨,趙雲淳剛睜開眼,就看見床頂掛著一個荷包,懸在空中慢悠悠地晃著,一下子把他嚇了一跳,頓時整個人都清醒了過來,差點就把藏在各處的暗衛吸引了過來。
他猶豫地解下了荷包,那個荷包看起來很新,針腳細密,上面的花樣是一對鴛鴦,還帶著一股香,像是女兒家的東西,看得趙雲淳有點害臊,只感覺手中的東西十分燙人,好懸才沒有丟出去。
打開荷包一看,才發現裡面只有一張紙條,趙雲淳展開看了,裡面只有短短的幾句話,概括了自己這段時間去了哪兒,讓他無需擔心,只是又無顏面對他,所以才這樣傳遞信息,而落款是——大黑。
趙雲淳想了許久,才想起來大黑是原復生在王府之中的稱呼,他舍了原復生這個名字,趙雲淳又不給他取,眾人只大黑大黑的稱呼他,現在原復生找不到名字來落款,索性直接把這個稱呼寫了上去。
趙雲淳差點被氣笑了,他把紙條揉成一團,隨手塞回到了荷包里,猶豫了一下,到底沒有把荷包丟掉,拉開床頭的暗格放了進去。室內空無一人,趙雲淳還是罵了一句:「下次再拿這東西嚇唬本王,別怪本王把它丟出去。」
他的話音剛落,一顆小石子委委屈屈地扔到了窗上,發出輕輕地一聲聲響,這是原復生應了一句。
原復生就藏在周圍呢!
趙雲淳瞪眼,內心把他翻來覆去罵了好幾遍,到底還是把快要脫口而出的怒氣給吞了回去,氣鼓鼓的沒有再理他。
從這日起,趙雲淳每日醒來時,都會收到各種各樣的東西,還是那些小玩意兒,有些時候沒有東西,就只有一張字條,全部都被包在一個鴛鴦花樣的荷包里,原復生倒是長了記性,那天趙雲淳說了之後,荷包就沒有再掛在床頂,只放在他的床頭,每日醒來就可以看到。
荷包一天天都能收到,倒是原復生一日日就是不出現,有些時候趙雲淳有事找他,都得對著空氣自言自語了一堆,第二天才能收到荷包里的回答,時間久了,綉著鴛鴦的荷包填滿了床頭的暗格,逼得趙雲淳划拉了一個空木箱子來裝它,等一個木箱子裝滿時,氣得趙雲淳直跳腳,可原復生就是不出來,躲在陰暗角落裡偷看他發怒的模樣。
時間久了,趙雲淳心中的恨意反而被磨光了,或者說,在唐亭死去的時候,他心中的恨意已經少了大半。這個世上,能夠隔在他和原復生中間的人只有唐亭一人,現在唐亭死了,兩人已經再也沒了阻礙,除了親人之外,他們就是對方最親密的人了。
這樣一想,他就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到原復生。
獨自一人時,他就對著空曠的房間說話:「原復生,你出來。」
他說完之後又等了許久,可是連小石子的回復都沒有,沒有人回答他。
趙雲淳頓感尷尬,原復生一直躲在某個地方觀察著他,如果他現在也在附近,一定把他如今的尷尬看在眼裡,原復生不出來,是在故意看他出醜吧?
「……」趙雲淳憤怒地踢了桌子一腳,摔門走了出去。
之後他就再也沒嘗試過這樣的事了。
他已經自暴自棄了,原復生當初復他太多,可他如今還是忍不住心軟,或許是對原復生的本性太過了解,知道原復生根本無法在他和唐亭之中做出選擇,所以在唐亭活著時強撐著一口氣,等到唐亭死後,這口氣就鬆了下來,彷彿所有的仇恨都隨著唐亭流走了。
他有點原諒原復生了,反而原復生彆扭了!這都什麼事兒!
趙雲淳決定以後任由原復生躲著,再也不理會他了。
……
從出了事後,趙雲淳的身子就差了下來,一到冬日就是煎熬。
皇廟裡有位高僧,已經很老了,醫術高超,當初趙雲淳就是被他給救回來的,每隔一段時間,趙雲淳就會去廟中小住幾天,換做現代的話來說,就是複診。
一入冬,整個王府都活動了起來,備馬車,縫新衣,還有安王在廟中會用到的一切用度,連手爐都備了好幾個。
這一次出門已經是輕車熟路,趙雲淳只帶了平安一人,另帶一個馬車夫,大包小包的上了路。
皇廟處在一座山上,要去那裡需要經過一個空曠的平原,平原四周都沒有人煙,早上出發,需要一刻不停地經過那裡,才能夠在天黑前趕到皇廟之中。
趙雲淳坐在馬車之中,搖搖晃晃,聽平安念叨著,昏昏欲睡,他正聽得無聊,馬車突然停了下來,嚇得他一個激靈醒了過來。
他掀起布簾看了一眼,只見外圍站著無數黑衣蒙面的人,他們手中都拿著一把大刀,將馬車圍了一圈,趙雲淳連忙放下,心中升起一陣恐慌。
因為這路走了太多遍,他便沒有帶上王府侍衛,也不知皇兄給他的那些暗衛有沒有跟上來,只是這平原遼闊平坦,放眼看去,沒有一處看起來是能夠藏人的。
皇兄的那些暗衛慣會躲藏,恐怕一直都跟在他的旁邊,如今正藏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吧。
雖然這麼想著,可心中卻忍不住慌了起來,趙雲淳用力地握緊了手,卻無法控制的一直顫抖。
若是從前,他還能握住手中的劍,站出去保護平安和那些身後的人,而現在,那把劍掛在書房裡落滿了塵土,他的手再也握不住了。
就在趙雲淳胡思亂想時,外面黑衣人之中領頭的人叫囂道:「安王,速速從馬車中出來!」
旁邊的平安頓時緊張道:「王爺?!」
趙雲淳安撫地看了他一眼,慢慢走了出去:「敢問閣下從何而來,本王與你們無冤無仇,為何如此大費周章的來找本王。」
「無冤無仇?」領頭那人冷戰一聲:「我們的仇大了去了,安王,我且問你一句,唐亭是不起被你所殺?」
趙雲淳沉默片刻,突然哈哈大笑了出來:「我當是誰,竟是唐亭餘黨。世人誰不知唐亭是死於與正派的打鬥之中,他自己技不如人,難道還能怪本王嗎?」
「胡說八道!」黑衣人怒斥:「武林正派與你們勾結在一起,這才害了唐亭,你們的算盤打的好,卻不知道唐亭臨死前竟然留了遺言吧?」
趙雲淳聽得心中一跳,面上不動聲色道:「什麼遺言?」
黑衣人冷笑一聲:「他死了,就一定是你下得手。」
趙雲淳:「……」
趙雲淳只感覺自己冤枉得很,天知道他什麼也沒有做,只不過只在一旁看著而已,唐亭的死亡全是武林盟主的算盤,和他沒有一點關係,曾經是想過,但從來沒有付諸行動。
對面的黑衣人見趙雲淳說不出話來,便感覺是自己說中了,頓時冷笑出來大喝一聲提刀劈了過來。
刀光一閃,趙雲淳被這光照得條件反射的閉上了眼睛,只聽耳邊傳來了一陣刀劍碰撞聲,他再睜眼時,就看到一群黑衣人纏鬥在一塊。
趙雲淳:「……」
趙雲淳辨認了一番,多出的那些黑衣人衣角綉著一朵白色的雲紋,看起來是站在他這邊的,和那邊的黑衣人纏鬥在一起,可趙雲淳並不認識他們。
一隻手突然從後面伸出來,在趙雲淳反應過來之前捂住了他的嘴,一個身體從後面貼了過來,那人在他的耳邊輕聲說道:「蒼雲,別動。」
是原復生。
趙雲淳的掙扎頓時停止了,他猶豫了一下,溫順地微微向後傾斜,把自己身體靠在了原復生的身上。
——正如以前一樣。
那些黑衣人並不是雲紋黑衣人的對手,很快就敗在了他們的刀劍之下,只聽身後的原復生柔聲解釋道:「他們是我的舊部,不算是教中的人,是當初我特地為你調|教出來的,只不過還沒有交給你,你就先出事了……不過現在交給你也不算是遲,以後我不在時,他們就能替我保護你。」
趙雲淳默默地聽著,不說一句話,他聽原復生念叨了許多,身後的身體慢慢離開了他,待原復生的聲音消失時,身後的原復生也走了。
那些衣角綉著雲紋的黑衣人也走了。
馬車裡的平安遲遲地走了出來,一臉慶幸:「太好了,王爺,那些人總算是走了,沒想到大黑這麼厲害,以後再也不用擔心王爺的安危了。」
這傻孩子還不知道大黑就是原復生,就是前前任魔教教主呢。
趙雲淳瞄了他一眼,沒有拆穿,轉身進了馬車。
「繼續出發。」